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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体内的副人格都爱我这件事④

    

关于我体内的副人格都爱我这件事④



    04

    唐人街,一个陌生又新奇的存在。

    中西合璧,古今融合。摩天大楼和繁华交通,围着一片满是饺子馆和中式酒楼的街区。

    满街的红灯笼和汉字招牌,繁体汉语和英法互译随处可见。仿唐朝风格的中式建筑,榫卯结构和廊角飞檐,描绘喜庆又圆满的金红颜色。巍峨的牌坊高高竖立,熙熙攘攘的人群,空气中传来不同食物的香气。商场、茶馆、酒楼、欧式餐厅,别具一格的广告标语吸引游客驻足。金发蓝眸的老外进店询问价格,黑发黑眸黄皮肤的店员让你倍感亲切。

    放眼望去,全是各种各样的中式餐厅,现代化的装修风格和独具东方审美的装饰,恍惚间像是走进熟悉方言和家乡味道的东南亚沿海城市。

    你从没来过这里,但你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待在这里的感觉。

    你不再是一个异类,而是有着相同肤色和眼眸的文化个体。

    “Jenny,我们去吃你说的那家饺子吧?”

    “好呀!”

    “Leon,你想吃吗?”

    “都听你的。”

    你在脑海内和两个副人格进行友好协商,一致决定去拐角第一家的中式饭馆。肆意张扬的大型招牌,上面写着“宋氏酒楼”,门口两个石狮子,造型奇特、气势十足,引起众人的围观。

    刚进门,就有招待迎上来,殷切引你入座。茶楼的设计,全部采用中式实木装修,天花板、墙壁、招贴画、陈列物品,简约清雅的山水写意风让你第一眼就惊艳了。

    太特别了,与你以前接触的环境全然不同,你表示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你端着菜单不知道点什么好,木制桌椅和青花瓷器已经给你来了“下马威”,更不用说招待一套行云流水的泡茶沏茶动作,碧绿细长的茶叶舒展开,晕染出好看的颜色。茶杯冒出微微的热气,袅袅清香在空气中流淌。

    “Jenny,Jenny,Jenny,求求你出来,这种场面……我、我根本应对不了!”

    你握着有点烫的茶杯,不知如何是好,只能疯狂呼叫Jenny,让她出来接管身体,应对眼前的场面。

    “Amy,好的,看我的表现。”

    Jenny亲自出场,完美演绎一个社交技能满点的食客,是如何在中式餐厅点菜的。

    她基本把招牌菜点了个遍,后厨上菜速度很快。你看着饭桌上摆满各种奇怪的食盅器皿,盖子掀开,一道道香味扑鼻、色泽鲜艳、摆盘精致的珍馐佳肴展示在你面前。

    刚想品尝,手里的餐具让你傻眼了,你捏着两根木棍不知所措。Jenny笑了笑,亲自教你如何使用筷子。你学了好一会儿,才改过来刀叉的使用习惯,用手里特殊的工具食用桌上的美食。

    饺子要蘸醋,汤包、烧卖和虾饺一口一个,炸春卷是酥脆的口感,红烧狮子头是一颗大丸子,片好的烤鸭要卷着小饼、葱丝和甜酱才会最好吃,土豆炖汤特别浓郁鲜美,卤炒猪大肠让你做了好一番心理建设才吃下去,然后就是大型“真香”现场。

    甚至是饭后点心,都让你大开眼界。冰皮月饼啦,桂花糕啦,山楂条啦,蛋挞啦,驴打滚啦,名字一个赛一个的好听。

    你撑到连连打嗝,吃相狼藉,十分不雅地松了松裙子上的腰带。

    本来你有点厌食,什么都吃不下,披萨薯条可乐鸡翅一点胃口都没有,就连米其林餐厅的特色美食也吃腻了,你还以为世界上再也没有能打动你的食物了。

    直到来了唐人街,吃到中式美食,你才恍然大悟。

    原来不是你不喜欢吃东西,而是好吃的东西你没有吃到。

    你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长久以来建立的美式饮食习惯竟然这么……寡淡和简陋,远非博大精深、源远流长的中华饮食文化所能媲美的。

    色香味俱全的中式美食啊,从此刻开始,你彻底爱上了。

    “Jenny,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唐人街,里面居然这么卧虎藏龙,随便一家饭馆都这么好吃,我都不想走了。”

    你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大呼过瘾。

    “Amy,我们可以经常来吃这里的美食。到了晚上,这里还有夜市和灯会。遇见春节、元宵等特殊的节日,这里还会举行盛大的庆祝仪式,放烟花啦,舞龙狮啦,贴春联啦,可热闹了。”

    Jenny看着你满足的笑脸,嗓音都变得温柔了。

    “Jenny,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从小到大从没接触这些,Jenny居然这么了解,她只是你体内存在的副人格,你都不知道的知识文化,她怎么会知道?

    “Amy,我就是你,不是我知道得这么清楚,是你本来就知道这些,你只是忘记了而已。”

    Jenny像是看穿了你的疑虑,非常认真地告诉你这句话。

    “忘记……我根本不知道这些,你在骗我对不对!”

    你的情绪陷入混乱,一些忘掉的回忆在你的脑海里浮现,照片、遗物、新闻、老报纸……你的大脑窜起剧烈的疼痛,你不由得捂住脑袋呻吟。

    “Jenny,你答应过我,不刺激她的记忆!你为什么要违背这个承诺!如果Amy出了什么事,我就算自我毁灭,也会杀死你!”

    躲在一边静静观察的Leon看到你差点失控,对着Jenny厉声警告。然后,他接管你的身体,按压太阳xue、揉搓脸颊、规律深呼吸,用各种手段缓和你的情绪。

    你清醒过来,苍白着一张脸,匆匆离开饭馆,像一抹幽魂,在街道上徘徊游荡。

    负面情绪上涌,无聊和厌世交替浮现,为什么要来唐人街,吃一顿中餐就能改变你的惨淡现实吗,你依然是那个被父母厌弃、遭遇校园霸凌、无法完成身份认同的fucking   bicth。

    你不想哭,更不想笑,只是面无表情地往前走着,眼神黯淡,里面没有一丝亮光。

    Jenny和Leon明显急了,不停呼唤你的名字,想让你从精神恍惚中振作起来。

    你什么都听不到,像一具行尸走rou,在陌生的街道走着,走着,走着,没有目的,没有规划。

    冬日的阳光泼洒跳跃,明亮的光线照耀屋檐和树枝,路边还有未化的雪,各种商店开门迎客,陈列玻璃让里面售卖的物品一览无余。

    欢快的音乐传入你的耳朵,你抬头望去。

    原来,不知不觉间,你走入一个小型广场。中间矗立着一座高大的女性雕像,底下是白色的石头基座,周围长着低矮的绿树花丛。

    一群穿着花花绿绿服装的吉普赛人,拉着手风琴,吹着长笛,手拉手肩并肩,在广场中央载歌载舞。

    角落还有一个流浪歌手,拿着吉他自弹自唱,旁边有一只乖巧的大狗,守在报纸、背包和音响,与主人寸步不离。

    咖啡馆露天营业,拿着报纸、喝着咖啡的都市男女坐在室外,用热咖啡暖手,和朋友亲密交谈,悠扬的音乐成了他们见面约会的绝佳背景板。

    地铁出站口就在一边,穿着风衣外套的乘客进进出出,或行色匆匆,或驻足欣赏,行进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中。

    这是纽约,这座偌大的城市,再平凡不过的一角。

    冬日阳光兜头倾泻,明亮的光线甚至有点刺眼。城市规律运行,人间百态浮生。

    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你长舒一口气,把冰凉的双手塞到口袋里取暖。

    “Jenny,对不起,让你扫兴了。”

    “Leon,我很抱歉,让你担心我。”

    你对他们诚恳道歉,恢复平静的心情,像一个平凡的人,被广场上的表演吸引。吉普赛人的浪漫舞蹈,流浪歌手的抒情音乐,你站在一旁,当一次合格的观众。

    表演结束,周围的人群欢呼鼓掌,洒脱随性的吉普赛人鞠躬致谢,你往他们伸过来的破旧草帽撒了一些硬币。

    你想回家,脚步却被一只大狗绊住,原来是流浪歌手收养的温顺宠物。

    灰色的松狮叼住你的裙角,似乎不想让你离开,你蹲下身,摸摸它的耳朵。

    歌手还在弹奏吉他,音响把他的沙哑嗓音无限放大。你不知道这是什么歌曲,但不妨碍你去欣赏里面的情绪和质感,音乐宁静、质朴、纯真,像一首赞美诗。

    你心下一动,眼睛像被风迷住,落下一滴泪珠。

    “Amy,别哭,我们会一直陪你。”

    Leon抬起手,拭去你眼角残存的湿意。

    一曲完,你在一旁长久鼓掌,手心都拍红了。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你打开身上的口袋,连同包里所有的零钱纸币,通通放到流浪歌手的募款纸箱里。

    他对你鞠躬,不停道谢。你摆摆手,快步离开。

    你踏上回家的路,心情像冬日的阳光,澄澈而透明。

    “Leon,我想上大学,你曾经答应过帮我。”

    乘电梯上楼,打开家门,你把自己摔进沙发,把脸埋在粉色的毛绒兔子里。

    “嗯,我会帮你。”

    Leon的声音温润而坚定,就好像他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惊慌和恐惧,一切事态都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Amy,我也可以帮你!”

    Jenny抢着表态,生怕自己被落下。

    “谢谢、谢谢你们陪着我。”

    你从抱枕里抬起头,向寄居在你身体里的两个副人格,极其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

    时间悄然而逝,生活依然流转。

    你不能输,你要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