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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节

    “真是令人意外,究竟是什么样的技术,可以让你从小孩的时候才和我相遇,却又不露出任何的破绽?不过,你竟然可以这样渡过十多年的时光,才是最让我意外的。”

    “万份抱歉。”

    用日本女性最传统的姿势向甘农低头致歉,在轻微的磨擦声中,湖边却用手指推动刀颚,从漆黑的刀鞘中露出了半寸秋水般明亮的刀身。

    没有半点的前兆与气息,湖边却已经冲到了甘农的身前,撒下了一片朦胧的光泽。轻微的脆裂声中,左手护胸的甘农刚刚扬起电芒闪动的右臂,女子却已经回到了刚刚的位置。

    “好快的刀……”

    眼前的湖边依旧是那付平静似水的模样,连裙摆都没有半点的晃动,就像是完全没有动过。甘农的面颊上,却露出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

    “咔吧”一声过后,甘农那青铜似的手臂处出现了一条不住扩大的裂缝,细小的粉末从伤处不断剥离,在空中闪动着金属的光泽。地面上突然扬起了一层灰色的烟雾,水泥铺成的路面经受不起那恐怖的剑压,在甘农身前的地面上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痕。

    “竟然,能够伤到泰……”

    站在原地的娜塔莎,那对漆黑的瞳孔缩成了黑点。湖边刚刚一击的速度甚至超越了她的想象,就算是凭借梦魇无比锐利的视力,都只是勉强抓住湖边的残像。而那柄雪亮的长刀,竟然可以斩伤泰坦比密银还要坚硬的手臂,她却连长刀的模样都没能看清楚。

    “父亲大人,失礼了。”

    抬起了戴着黑布腕甲的右手,从腕上垂下的一串银铃在夜风中发出了脆响,湖边反手握着黑鞘,用右手从背后抽出了长刀。轻薄锐利的刀刃在血红的月光下,就像是一汪被染红的湖水,闪动着充满杀戮与绝望的血光。

    “但是,再不认真战斗的话,可是会受伤的。”

    两人的交谈还未结束,娜塔莎已经从侧面扑出,展开了墨紫色的刀翼。在那长满鳞片的翼根处竟然还有两对极小的白翅,透明的皮膜包裹着玻璃般的骨骼,就像是两片水晶制成的玩具般小巧。

    “一起杀了他!!!”

    已经无法忍受继续缠斗的娜塔莎,终于使用出了一直当作杀手锏的招式,亮出了一直隐藏起来的那对“水晶翅”。美丽的白翅瞬间折射出了七彩的光线,就像是雨后的彩虹般,照亮了三人周围所有的空间。

    七彩的光彩在空中不断的汇合相交,这迷离的光影,竟然在甘农眼前重新绘出了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青山,绿水,还有无数甘农熟悉的面孔,在泰坦的面前飞速衰老消逝,这每一个跳过的画面都像是在他的灵魂深处种下无数的暗示。

    “片想幻境”,有幸见识过却还能活命的人,是这样称呼这种只属于高级梦魇的技巧。利用两对水晶翅,梦魇可以将自己想表现的一切都放在猎物眼前,哪怕是猎物闭上双眼,依旧可以直接投影入脑中。

    在这用数万精神暗示与干扰组合的画面之下,就算是对精神攻击极有经验的上位异民,照样会迷失在这无法分辨的幻觉潮水中。正是依靠着这一招,当年的娜塔莎从拥有主天使火焰的圣骑士围攻中逃脱,也是因为如此,她当年才能斩断那位血族亲王的脖颈。

    在看过了湖边足够伤害泰坦的剑光,“紫夜的皇后”才决定使用这一招极其消耗体力的招式。就算泰坦的灵魂像钢铁般没有缝隙,她依旧能够让他在短时间内无法摆脱灵魂的虚弱,抓住这一丝空隙,湖边的长刀绝对可以砍下泰坦骄傲的头颅。

    伸出了笼罩在紫雾中的利爪,想要撕开甘农胸膛的娜塔莎,却没有看见湖边的身影,在她的身后,相反却想起了清脆的声音。

    某种异常冰冷的东西侵入了自己的身体,在那份彻骨的寒冷中,竟然带着一丝隐约的灼热。在这种奇妙的感觉中,娜塔莎不由睁大漆黑的眼睛,就像是有一片极薄的冰雪慢慢切开护身鳞片,分开了肌rou的纹理,然后斩断了她的血管。

    在这份奇特的感觉中,一条银色的丝线从她身体中间闪过,一层红色的东西蒙住了娜塔莎的瞳孔。被鲜血所包裹的梦魇摔倒在地上,两边脸颊上的眼睛,用惊惶的神情看着另一半自己。

    “紫夜的皇后”、曾经在欧洲名声显赫的娜塔莎,已经变成了两片不能言语的rou块,睡在属于她自己的血海之中。利爪与翼刀不停的在地面上划动,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她就像是不能相信自己已经死去的事实,拼命的在鲜血、内脏中挣扎。

    “对不起。”

    右腕举在自己的脸边,用红色丝线系住的银铃在寒风中不停摇动,黑暗中,悦耳清脆的铃声却能让听者的脊背上不由闪过一丝寒意。

    那铃音就是从幽深的冥府中响起,在召唤着迷失的死者,或者是将生者引入黄泉的路标。展开黑袖的湖边反握着没有染上半丝血痕的长刀,那姿势是如此的优美,就像是突然展开黑翼的冥界黑蝶。

    “但你的存在,让我们没有办法放心的说话。”

    “原来是这样。”躺在血泊中的娜塔莎已经停住动作,丰满的身体慢慢萎缩成了干尸,甘农有些惋惜的垂下了头,“怪不得你会用湖边这个假名。”

    “是的,父亲大人。”

    抬头仰望着甘农的面孔,湖边慢慢放下了手中的长刀,湖水般微微荡漾的刀光中,竟然渗出了隐约的殷红,如同蛛网般顺着刀身蜿蜒而下。刚刚一斩中所触碰的血液,完全被吸入了刀内,直到才渗了出来。

    “我的本名是胧夜,教名是茜利娅?贝尔琳德?该斯塔,被人称……”

    “隶属于教廷的秘密部队异端审判所,审判者的第三席,被人称为 ‘冥湖之蝶’的死神。我应该没有念错由教宗亲自授予你的称号吧?胧夜?”

    打断了湖边的话,甘农咬着嘴里的雪茄,逐字逐句的将这一连串名字念了出来。

    聚集在深渊冥湖附近的黑蝶,即是引领死者入进永恒睡眠的死亡使者,每当它扇动着漆黑的翅膀在人间飞过,就将带走无数生者的灵魂。

    拥有这个称号的胧夜,以教徒划分阶级的方法来说,其第三席审判者的身份甚至要高过被人称为“上帝之犬”的熙德神甫。

    与嗜好四处追捕异民、守护神之领土的熙德不同,“冥湖之蝶”胧蝶尽管拥有更高的席位,却不喜欢展露自己的存在,只是默默站在黑暗中,甚至有许多异民都没有听说过这个充满漆黑与死亡的名字。

    但握着神器长刀“泯”的胧夜,对异民的高层来说,却是远比见到异民就杀的熙德更为恐怖。安宁深邃的黑暗对异民来说是最为熟悉的环境,同样也是“冥湖之蝶”出没的场所,在一片漆黑中谁也不知道她的到来,她离去时,却不会留下任何一个活口。

    谁也不知道她的真实长相,谁也不知道她的到来,这才是真正令人害怕的死神。

    如此这只漆黑的蝴蝶却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不但变成一个幼小的人类女孩在自己身边慢慢长大,然后又轻易的混入了源氏之中,直到现在,才露出了自己第三席审判者的真实面孔。

    “竟然让你这样的人,在我身边默默无闻的呆了这么久,看来,教廷真的很想要这块土地。”

    “不,狄斯玛斯大人需要的并不是这一块土地。”

    “哦?”

    甘农听着湖边的回答,不由嗡声大笑了起来,这完全是一个令人费解的回答,除了日本这块不属于任何异民势力的领地之外,他实在找不出其他可以让那个黑衣修士如此执着的东西。

    但这个问题还在他心底埋下了深深的阴影,如此欧亚血族彼此间借着日本当作跳板互相拆台,还有狼人依靠日本中转的局面,正是那个家伙不惜运用大量资源一手造成的。对黑衣修士狄斯玛斯来说,绝对不会做任何没有意义的事情。

    “那么,你是赤蛇家族的援军,这应该没错吧?”

    “是的,父亲大人。”

    并没将“泯”收回鞘中,湖边只是随手轻轻握着刀柄。这柄神器所拥有的力量是毁灭,经过加持的长刀无论是结界法术,还是异民的身体,都可以在一斩一挥间泯灭的干干净净。

    “狄斯玛斯大人临时借调了两个军团,不过,对手毕竟是亚洲七长老之一的源义信大人,所以给我的命令是保护好陈烨大人,同时必须保护赤蛇家族的存在。在必要时,哪怕是让整个东京教区全灭也在所不惜。”

    “那个不讲情面的家伙,还算是信守诺言。”

    将快熄灭的雪茄捏在了手里,甘农低头看着自己手臂上的那道伤痕,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湖边,啊不,胧夜手中的确是足够被评为a级的神器“泯”。只是轻微的接触,就已经伤到自己足够空手拍碎血矛的坚硬手臂。

    教廷果然是需要在亚洲拥有更大的发言权,只要是这样,他们就会需要自己这个同盟者。在这场战争中,最后受到损失的只会是血族,如果源氏在这里受到惨痛的阻击,所能产生的微妙变化就不能估计了。

    现在摆在甘农面前的,只剩下如何在这场战斗中尽量不损伤家族的实力,却又要在不引起教廷反感的情况下,稳住自己在亚洲的地位。

    胧夜的回答应该并不是撒谎,既然目标并不是这一块土地,狄斯玛斯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竟然愿意在东京花下如此之多的本钱,甘农不在这个小小的疑问后面,闻到了阴谋的气息。

    “给予生者以恩惠,给予死者以花束,为了正义握起长剑,给予恶者死的裁决,可是我们不会进入圣者的行列。”

    “什么?”

    “以圣母玛利娅之名……”

    胧夜温柔的声音中却透出了一丝强烈的杀机,还没来得及思索的甘农却只看见了她轻轻一甩长刀,一团殷红的液体已经糊住了他的双眼。在迷朦的红中,急速后退的甘农的背后突然长出了另一对包裹着火焰的手臂。

    狂乱的火舌融化了周围的水泥路面,紧紧护住了甘农的身体,四处飞窜的电蛇在他身前交织成了一片明亮的网。被鲜血盖住双眼的甘农只能用这种办法来保护自己,同时依靠着坚硬的身体在后退中闪避。

    胧夜却像是在暴风雨中挣扎的蝴蝶,拍打着单薄的黑翼,灵巧的切入了迎面飞来的电网之中,闪亮的长刀在甘农留下一道伤痕。

    简单的一击,甘农的双眼处已经留下了深深的刀口,金色的鲜血象泪水般流满了泰坦的面孔。斩瞎他双夜的胧夜却轻巧的退回了原地,看着因为伤疤而不停咆哮的古族,露出了极其惋惜的眼神。

    “没用的,父亲大人,泰坦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无法伤害的身体和元素的力量,就算是我的神器也不能一击杀了您。”握着长刀的胧夜没有丝毫继续追击的意思,相反将长刀收入了鞘中,“现在我毁了您的双眼,结局恐怕就会很令人寻味了。”

    “这么快,狄斯玛斯就不需要我了吗?”

    两眼流着金色血液的甘农惨笑着站在原地,就算是与胧夜正面交手,凭借着身体与隐藏的火系元素力量,他也有绝对胜利的自信。但在沉思的瞬间,他却留给了胧夜一个最佳的机会,双眼被毁就直接等于死期的降临。

    “抱歉父亲大人,狄斯玛斯大人需要的并不是一个过于成熟的大君。”

    “所以,他想让我死?!”

    手臂上电光的亮度开始不住的增加,甘农的双臂就像是两轮刺眼的太阳般,用光明照亮了周围的大地。二十万伏,五三十万伏,无法估量的电力在泰坦控制下不断积蓄,那恐怖的电场中,甚至连周围的地面上都布满了四处疾走的电弧。

    “是的,狄斯玛斯需要一个更年青、更好控制的大君,而不是您。”

    直到现在,甘农才展露出了真正的实力,胧夜在这恐怖的电弧中慢慢向后退去。眼前的泰坦也许只要一击,就可以轻易将整个血族的百人人变成焦尸体,距离越远,也就越容易躲过他的这一次全力攻击。

    “他选了陈烨?”

    突然间,甘农手上的电弧稳定了下来,泰坦就像是放弃了想要同归与尽的念头似的,面上满是欢欣。

    “是的,父亲大人,狄斯玛斯大人选择了陈烨,我也不能形容红衣主教大人对他的兴趣,但陈烨大人的确会在最近一段时间内,受到完善的保护。”

    “原来如此,这样,也不错啊。”

    不知为何,甘农露出了笑容,就像是忘了还处于战斗之中,放下了手臂。

    “新的存活,老的毁灭,只要活在这世上的东西,就必须遵守万物之则,那个年青的小混蛋也许会完成我的希望啊。湖边,不,胧夜,我想,你愿意这样呆在他的身边,在你俩之间,肯定存在着我所猜测的东西。”

    面对着甘农的询问,胧夜却没做任何的表示,在长袖中的五指,已经轻轻抓住了自己的袖摆。

    “不管如何,你替我这个将死的老者,传达一个信息吧。”

    “父亲大人的要求,只要不违背神的教诲,我将十分乐意。”

    “好,告诉那个小家伙,我的未来就全部交给他了。赤蛇家族只是一个空号,随便他如何处理,我会在地狱睁大眼睛看着,看着他能够拥有绝对自由的土地!!!”

    对着展开了强壮的双臂,甘农抬起了满是金色血液的脸,似乎在望着那腥红的天空。生活在黑暗中的人,背负着比人类更沉重的枷梏,死亡的阴影永远笼罩在每一个异民的头上,也只有死亡,才能让他们摆脱那受人奴役与控制的命运。

    “来吧。”

    “抱歉,父亲大人,狄斯玛斯大人要求的,只是我确保您的死去。现在已经毁灭了您的双眼,作为一个女儿最后的孝心,并不想由我来取走父亲大人的生命。”

    胧夜静静的退到一边,清澈双眼往向了黑暗中的远处,在那里,有着一团越来越明显的光团,似乎在朝这里慢慢飘来。

    “我只需要安静的旁观而已。”

    第二十章 杀生夜

    无比温暖的光芒包裹住了周围的一切,就像是春日午后的阳光般,带来了令人昏昏欲睡的暖意,

    在这片奇特的金光中,一个全身红色法袍的枯瘦男子在五名黑衣修士围绕中,慢步走到了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的街区中。

    这个肤色隐隐发青的男人看上去极其瘦弱,单薄的身体套在一件宽大的法袍内,不由让人担心是否会被风吹跑。在他的身上,却背负着几十根手指粗细的沉重铁链,紧紧束缚着他的上肢。每一节铁索的环扣中,都挂着一页刻满拉丁文的金属薄片,竟然是圣经的书面。那令人昏睡的温暖光芒,竟然是从男人的身上散发而出,他却穿着一件如同鲜血般殷红的法袍,胸口挂着一个漆黑的铁十字。

    他身后紧跟的五名黑衣修士,每一个都在腰间围着一条皮带,挂着一柄装饰朴素的长剑。这些眼神锐利的修士左手提着一面银色的小盾,就像是保镖般,寸步不离的紧跟在男子的身后。

    “我好像迟到了,黑蝴蝶。”

    铁链拖地的磨擦声嘎然而止,这个怪异的神甫终于停下了脚步,看着远处的胧夜咧嘴一笑,弯腰站在了两人的不远处。

    “应该还没有错过宣判裁决的机会吧,呵呵呵……咳咳咳。”

    短短几句发言似乎已经超过了这个男子身体所能承受的限度,刚刚到一半的笑声已经被咳嗽声所打断,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压弯的芦苇,不停的颤抖着。

    在男子那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的咳声中,那五名黑衣修士却依旧面无表情的

    “在宣判别人的裁决之前,先保住自己的命吧,基鲁伯。”

    站在阴影中的更夜手里抓着一件漆黑的披风,胧夜轻轻扣上了肩膀处的银链,背后那个白色十字架在一片漆黑中,就像是散发着夺目的白光。

    将手中的长刀递到了他的手中,胧夜用双手紧紧抓住披风的下摆,好象是在畏惧着夜晚的寒意,将自己紧紧包裹了起来。

    “咳,咳,看来已经脱离人类范畴的黑蝴蝶,还是无法舍弃所谓的人类感情。”

    瞪大了白多黑少的眼睛,被称为基鲁伯的男子阴笑起来,在那难听的笑声中夹杂着剧烈的咳嗽声。几乎上气不接下气的他,却依旧用眼睛扫视着胧夜那具被黑色裙装包裹,显得更为诱人性格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