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温知云很羡慕她的两个母亲，在这个性开放的世界里她们的爱情却如此专一，从相识到相守已有三十八年了，没有魔力的扶她和纯女的寿命是比魔女的要短的多的，所以魔力等级越高的魔女就越会趋向于找同是魔女的人当伴侣。以卡利亚帝国现存的最强大的两位六级魔女来说，“满月女王”蕾娜菈和“雪魔女”蕾娜，二人的寿命都已经超过了两千岁，而“雪魔女”蕾娜更是接近了三千岁大寿。现存的五级魔女年龄最大的也有一千六百多岁。

    扶她和没有魔力的纯女的平均寿命则差不多，都是在一百五十岁左右，但其中少数的扶她却是特例，有些被魔女生下的扶她会觉醒血脉之力，掌握祷告的力量，得以使用各种上古外神的律法。比如圣树帝国那边能够媲美五级魔女的“最强扶她”——玛莲妮亚，她是腐败律法的化身，身躯也被律法影响，被腐蚀掉双眼、右臂和双腿，只能给缺失的四肢装上金属义肢，一千两百年的岁月里饱受猩红腐败的折磨。

    虽然白狼一族被涅斐莉女神的诅咒强行续命，但终究只能活到五百岁，所以她的阿法注定不能陪mama走到最后。

    温茹敏是卡利亚帝国出了名的情种，当初拒绝了那么多个倾心于她的同级魔女的示爱，唯独娶了身负诅咒之名的云瑾瑜，相处那么多年，感情依旧与日俱增，三姐妹最害怕的就是云瑾瑜的离去会给温茹敏带来巨大的痛苦，甚至有可能抛下她们随爱人而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周六，因为灵魂融合的原因，温知云要再次去测一次魔力等级，虽然温知云作为一个刚出生魔力等级就有五级的天才魔女，但灵魂融合带来的不确定性太多了，魔力作为一种与灵魂密切相关的能量，难保不会因为灵魂融合而导致魔力等级下降，当然魔力等级提高的可能性更大。

    测试的地方在一座墨蓝色的塔楼里，房间里一片夜幕上挂着点点繁星，让人产生了一种漂浮在宇宙中的错觉。

    房间的中央漂浮着一颗发光的法球，温知云轻轻地把手放上去，法球便立刻发出一阵炫目的金光。

    六个魔力等级分别对应不同的颜色，由低到高依次是：绿、蓝、紫、橙、赤、金。

    许多人的魔力等级一生下来就稳定了，可以往上升，但通常升一级便是极限，等级越高，魔力储量和伤害值的差距就越大，一级二级的魔女只要正常的上学读书，在校时学习魔力的本质，正确的运行魔力，那么成年时则自然而然的升级为三级魔女。三级的魔女只要付出足够的努力和投入足够的资源是可以升到四级的，但要从四级升到五级则需要极大的努力和海量的资源还有运气。

    从五级到六级则是至今都没有人实现的传说，只是这个传说在今天被温知云打破了。

    “我就说嘛，小云怎么可能会掉等级，那个外来的灵魂和她那么相似绝对会让她的魔力等级再升一级的，敏敏，你多虑了。”一位披散着金色卷发的五级魔女倚靠在窗台上，右手拿着一支长长的细烟斗吞云吐雾，风流妩媚，凹凸有致的身体包裹在一席艳丽的红裙里，她透过水晶屏观看着房间里那迷人的金色：“真是嫉妒啊，因为一次灵魂融合就轻而易举地踏入了六级。”

    温茹敏倒没有表现得太兴奋，只是冷淡地点了一下头，盯着金色的光许久，才带有警告意味地说道：“菲琳娜，人生总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做到的，不要太执着，不然迟早会变成你的心病。”

    菲琳娜停下手中转动的烟斗，盯着温茹敏的眼神十分凶狠：“这个世界上不存在我办不到的事情，敏敏，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没有追求的。”

    “你开心就好。”温茹敏叹了一声：“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希望你能保重自己。”

    “我不想看到你被癫火侵蚀。”

    菲琳娜冷静下来，垂着头，像只斗败的狮子，她不甘地捏了捏额角：“敏敏，我是真的不甘心，我只要再多那么一点魔力，就一点点，我就可以救下我meimei了。”

    温茹敏抱住菲琳娜，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当年你meimei那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无能为力。”

    “我知道了......”菲琳娜揩去眼角的泪滴：“我会尝试冷静下来的。”

    温知云出来后就看见一个漂亮的红裙美女倚靠在mama怀里被mama安慰着，她礼貌地打声招呼，然后牵着mama的手走出检测塔。

    在即将走出菲琳娜视野的前一刻，温知云的脊背突然有些发冷，她若有所觉地回头看了一眼，却只看到了一间关闭了照明魔法的、空荡荡的检测室，菲琳娜已经走了，五级魔女使用传送魔法是轻而易举的事。

    那股发冷仿佛只是一阵错觉。

    应该是错觉吧，温知云想。

    只一天，温知云魔力进阶到六级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王城，在人群中引发了巨大的舆论，甚至惊动了卡利亚王国地位最高的两位统治者。

    饶是温知云知道六级魔女举世罕有，却也被世人的狂热给吓到了，测完等级的第二天她照常去上学，狂热的市民把她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要不是她撑了个防护罩估计就要被拥挤的人群挤扁了。

    满月女王蕾娜菈则对她表示了祝贺，并依照法律授予了她属于六级魔女的权柄和责任。

    雪魔女蕾娜则亲自说出要收温知云为徒这样的话语来。

    因为一次测试，温知云痛失继续攻读小学学位的机会，直接被魔法界的顶级大牛抓去读博。

    温知云：大可不必跳级跳这么多，真的。

    不管温知云内心如何哀嚎，行李被mama打包好塞进空间戒指里，踏进雪魔女刻好的传送法阵里，开始了为期二十年的学徒生涯。

    雪魔女，顾名思义就是住在冰天雪地里的魔女，作为从外神争霸交界地的时代存活下来的活化石，她的力量强大得可怕，即使同为六级魔女，温知云在她面前依旧弱小的像个婴儿。

    作为新晋的魔女学徒，温知云不仅要学习晦涩难懂的理论知识，还要每天都抽空魔力在空间夹缝中和蕾娜的灵体对战。即使她遍体鳞伤，心理崩溃到想要退出，蕾娜的表情都没有一丝动摇，当温知云成为了她的徒弟的那一刻起，除了学成出师，就没有退路可言。

    这样的日子从刚入学到现在的第五年每一天都如此，枯燥又残酷。

    这片夹缝沾染了蕾娜的魔力，太阳照不进这里，呼啸的寒风填满了这片狭窄的空间缝隙。

    “站起来，你的魔力还没枯竭，把你的魔力都用光了今日份的练习才算完。”灵体冷冰冰的话语夹杂在刺骨的寒风中灌进温知云的耳朵里。

    温知云身上满是伤痕，血液被冻成冰棱，挂在她娇嫩的皮肤上。她颤颤巍巍地扶着冰冷的岩壁起身，呼出的白气都混合了血腥味，越是痛苦，她就越是冷静。

    温知云快速地在大脑中计算模拟出力场，体内的魔力则遵循着力场的方向与量度凝聚成一团特殊的能量体，在右手的手心散发着翠绿色的光。

    魔力凝聚成型，温知云迅速地把能量团抛出，以光速砸向蕾娜的灵体，这个魔法叫帚星，是高难度魔法的一种，这一击放到现实中足够毁灭掉一座几十万人口的城市，帚星的余波摧毁了地面，打在蕾娜筑起的防护罩上激起层层剧烈的波澜，虽然能量之间的对撞十分激烈，但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温知云的帚星已现颓势，粒子失去了运动的态势重归无序的状态，而蕾娜的防护罩巍然不动。

    使出这最后一击，温知云就不堪重负地摔趴在地上，鲜血流到雪地上染红了一大片，她有些迷糊地想：有点像草莓沙冰。

    蕾娜的灵体飘到温知云的视野里，表情依旧是一成不变的冰冷：“今天的帚星在我说过之后比昨天的要多维持了五秒，你悟性不错，进步的很快。”

    温知云虚弱地笑了笑：“那还不是您教的好。”她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练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向蕾娜撒娇：“老师，我好累呀，抱我回去呗。”

    对于小徒弟的插科打诨蕾娜的表情依旧毫无变化，但却温柔地用魔力笼罩着她的全身，把她抬回寝室里浸泡在原素液中疗伤。

    伤口好了以后就又被抓去上课。

    蕾娜教给温知云的知识比温儒敏教的要多许多，从粒子到力场的轨迹，从波动到爆炸，以及魔力对实体物质的粘性（也就是魔力属性的形成）与魔力有关的所有知识她都要学个遍，换成温知云上辈子的说法就是，物理学的所有分类她都要学。

    并且这个世界可没有计算机的存在，魔力公式的推导只能由人脑去完成，换句话说，她还得兼顾数学。照这么学下去，温知云觉得她肯定是个物理和数学方面的双料人才。

    在海量的知识面前，即使小温知云的脑袋瓜再怎么好使，她一天也要花十八个小时去学习理论知识，并且还要花三小时去练习魔力的应用和蕾娜对战，只有可怜的三小时用来吃饭和睡觉。魔力充盈全身可以消除身体的疲劳，如果不是温知云尚未成年，蕾娜怕没有睡眠和物质的补充会影响她的发育，可能连吃饭和睡觉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平日里，她要上六小时课，然后花十二小时去计算理解，蕾娜讲课还不带喘气地连续说上几小时都不停：“根据托普斯的理论，我们可以得知，魔法和祷告的本源都是同一种能量，只是祷告是一种根据更为精妙的规则与力场运转的能量，所以和那些运用血脉中的信仰来释放祷告的扶她不同，大多数魔女需要进行更高难度的计算才能使用祷告，单单只是祷告的计算对你来说不是难事，所以我们接下来要学习的是如何熟练地使用托普斯力场，以及后来的学者研发出的托普斯系列魔法。”

    蕾娜扶了扶宽大的帽檐，继续说到：“托普斯系列的魔法规则比起祷告要更加精妙，计算量也更大更难，所以接下来的三年里你都不需要和我对练，在三年之后，你要创造一个托普斯系列的新魔法，并且要跻身托普斯系列里的最强之一。”

    让温知云自创魔法是常有的事，她入学以来创造的魔法和祷告没有一百也有五十，于是在三年后，她交出了一份令蕾娜十分满意的答卷，这个魔法后来被世人记录在卷宗里，誉为“托普斯的明珠”，是托普斯系列魔法的又一强大的秘法，名为托普斯的太阳。

    而后人更喜欢称之为“落日”。

    日子就在这般高强度的学习和训练中度过，蕾娜不愧是最神秘又强大的六级魔女，作为菈妮师傅的她对温知云倾囊相授、毫不藏私，在短短的二十年间，温知云便成长为可以与上古时代的外神一战的魔法师。

    学徒生涯的第十年，蕾娜就不得不在对战练习中现出真身与温知云对战。

    在十五年后，即将毕业的前一个月，她的魔法不再只有庞大狂躁的能量，而是塞进精妙的规则中，像颗冰冷的子弹瓦解了蕾娜的所有防护，逼迫蕾娜使出全力来阻挡。

    能量散去后，蕾娜倚靠在她的魔偶身上，蓝色的皮肤上泛着一丝苍白。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后，对着急匆匆赶来关心她的徒弟说：“不错，乖徒弟，你半出师了。”

    毫无防备的温知云喜提课业结束，蕾娜临走之前还扔下了毕业课题：“细想一下，这些年来我净教了你魔法和祷告本源的理论知识了，那些魔偶和炼金术的知识我也不会，你出去之后去找雷亚卢卡利亚的院长，她会安排好你的课程。”

    “五年之后交一份让我满意的魔偶和魔药过来。”

    说完，蕾娜就把温知云扔出她们所居住的空间夹缝，潇洒地过自己的生活去了。

    只剩下温知云看着无垠的夜空风中凌乱。

    现在这种情况，不亚于读博士读了好多年，好不容易毕业了，结果导师强行转专业，让你从另一个专业的本科生开始重新攻读大学学位。

    但温知云不敢违背恩师的决定，只能含泪接下课题。

    而完成课题的第一步就是回家，雷亚卢卡利亚学院坐落在卡利亚王城西北的城郊处，占地面积广阔，足有王城的四分之一大，风景如画，师资力量强大，温知云的mama也在学院里当教授。

    但不管记忆中的学院传闻如何漂亮都和温知云没关系，想要去上学，得先找到上学的路。

    而温知云，很不幸的，不认识路。

    她去当学徒的时候是坐传送阵来的，这二十年间她就没踏出过空间夹缝半步，和家里人也只是用影讯魔石见过三次面，她对于外面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一无所知。

    显而易见的是，蕾娜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乖徒儿会不认识路，就是意识到了也不以为然：一个强大的六级魔女就算不认识路到处乱跑能出什么事？

    就算出事了，那遭殃的也是别人。

    温知云无法，只能抬头看星星辩位，随便挑了东边然后硬着头皮出发了。

    三个月后的温知云则非常后悔现在的这个决定，这个方向和家的方向不能说是殊途同归吧，只能说是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