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兑现诺言

    此时，漠城府衙内，许多人在慌张地奔走，场面一片混乱。

    “你看见夫人了吗？”

    “没看见。”

    “糟了，恐怕还在寅浡人手中。”

    “当时场面混乱，再找找。”

    胡大人擦了擦汗，蓝余将军带的援军及时赶到，解了漠城之困，将寅浡的军队冲散了。邢将军和蓝将军趁胜追击，命他回城驻守，寻找夫人下落。如今城内倒是可以安定下来，夫人却始终下落不明。

    他站在城墙头，望着血流成河的大地，叹了口气。

    入夜，两位将军终于回了漠城，连同俘虏的寅浡士兵一起，浩浩荡荡一条队伍，驻扎在了漠城外。

    “邢……将军”一个小书童从城门后冲了出来。

    与此同时，“夫人找到了吗？”邢露苔脱下浸透血与汗的盔甲，看向胡大人。扫一眼便知没有找到，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胡大人摇了摇头，蓝余见着那俊美的小书童黯淡下去的眸子，莫名觉得有趣。他又打量一眼邢露苔，很快便将眼底的讶异藏了起来。

    夫人没有找到，邢露苔也没有再追问。经过一日的征战，不论是大沈还是寅浡都已经人困马乏。“歇息吧。”

    “是，”胡大人擦了擦额角的汗。光是收拾战场已经累了大半天，此刻他穿的衣服都比旁人少些。

    邢露苔转向蓝余，抱拳道，“多谢蓝将军。你也早点歇息吧。”

    蓝余礼貌地点点头，不再多话，回了营帐。今日战场混乱，让方夜方谭兄弟逃跑了，可贼头不除，终是祸患。

    漠城中，有的人并没有因为这场胜利而做个好梦，但夏松梦却睡得香甜。

    不知鹊五何时准备了许多的软垫和吃食放在马车里，他在前面赶车时，夏松梦就舒服地躺着休息，或是吃几块小糕点。据鹊五说，那七彩峡谷在歌笛山脉的西侧，马车需走一天半。

    “鹊五，你不累吗？”夏松梦掀开帘子，看着漆黑的天空问道。繁星在夜空中闪烁，目之所及，那星星宛如定格在天空上发光的细雪。远处的山脉挡住了低矮天空中的星星，显得肃穆寂静。

    “不累，”鹊五在车厢外回答。要带心爱的女子去看最美的风景，怎么会累呢？“夫人累了？我停车伺候夫人歇息吧。”

    夏松梦打了个哈欠，“好。”

    鹊五放缓了动作，让马车走得平稳些，好让夫人睡得更加舒服。到了后半夜，他才停下马车，来到车厢内。

    熟睡的夏松梦蜷缩着身体，似乎是有些冷。鹊五来到她身旁躺下，动作轻柔地将她揽进怀中。不一会儿，她的身体便舒展开了，均匀的呼吸声落在鹊五的耳畔，他闭上了眼。

    二十余年的人生中，他第一次有了心被填满的感觉。

    几乎是同时，夜不成寐的邢露苔披衣起身。望着远处茫茫的歌笛山脉，他有种不安的感觉。

    “将军！”

    夜间巡逻的士兵看见了他，行了个礼。

    邢露苔点点头，既然睡不着，那便不等了。“叫一三七营起来，随本将军入山擒贼！”

    很快，一支精干的队伍便跟着邢露苔出了城。

    如此大的动静，蓝余自然也被吵醒了，正欲整装出发，只听有人通传胡大人来了。

    蓝余微微蹙眉，但还是见了胡大人。

    “深夜叨扰将军，末将该死，”胡大人恭敬道，“有些事邢将军不方便讲，还请蓝将军外出时留意一名寅浡俘虏中的女子，名叫夏松梦，是邢将军的夫人。”

    是她？蓝余还没见过夏松梦，经过昨夜所见，却对她好奇起来。“可有画像？若见到了，也好认出夫人。”

    胡大人摇了摇头，只道，“没有夫人的画像，不过夫人长得极美，将军若是见到就知道了。”

    蓝余笑了，“我久在边关，哪里知道女子美不美的？”

    “这……”胡大人一时语塞，不知蓝将军是答应了没有。

    “我知道了，如寻到夫人，必毫发无伤带回来。”蓝余拍了拍胡大人的肩膀，出了营帐。

    一前一后两支队伍进入歌笛山中。在这片广阔的大山中要找到方夜方谭部队的行踪可不容易。

    歌笛山西侧，相拥而眠的二人一觉睡到天亮，简单收拾过后继续向前进发。

    “鹊五，今天能到吗？”夏松梦看着窗外的景色，已经变了。两边陡峭的山壁落在身后，现在马车行驶在一片平坦的河滩上。冬季水枯，石头显露，马车走得缓慢。

    “能到，夫人放心，”鹊五应答。

    “那，你准备了笔墨么？”夏松梦又问。上回在府衙中作的画让邢露苔撕了，可她还是爱画画。不过，在这野外要笔墨，似乎有些不合适，夏松梦又补了一句，“没有也无妨，我就是问问。”

    “有的，”马车外传来鹊五沉稳的声音，他略带歉意地解释着刚才的沉默，“乱石滩上不易找路，夫人见谅。”

    夏松梦笑笑，“那就更好了，你有心了。”

    鹊五没有回答，嘴角的笑意却格外明显。

    行至中午时分，总算到了目的地。鹊五将马车停好，才叫夏松梦。“夫人……可以下来了。”

    夏松梦吃了午饭正困乏着，立马不困了。下了马车一看，不知何时鹊五已经将马车驶上了一个高坡，大片的河滩在她脚下延伸着，远处裸露的山壁上一层一层堆叠着锈红与土黄，像是热情的颜色在土层上奔流。

    天高云淡，偶尔有细细的风从额边吹过。

    从小在高墙大院中长大的夏松梦第一次见到如此辽阔壮美的场景，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鹊五对此地倒是熟悉，上次他来这里时，正被人追杀，满身是血地从土坡上滚了下去，咬牙坚持了数日才脱离了险境。

    那时他以为自己会死在这里了，可是他终究熬过去了，甚至，还带了夏松梦回来此地。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夏松梦因惊叹而亮晶晶的眼眸，直到将这一切铭刻在心底。

    “你快看啊！这里太美了……”夏松梦指着远方对鹊五说道。

    “我知道，”鹊五回答她，却并不打算分一丝注意力给那山脉与河滩。

    “别敷衍，你明明在看我，”夏松梦转头，目光撞进鹊五毫不遮掩的凝视中。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在天地之间只看见了她，仿佛穷尽一生的专注在看着她。

    一时寂静，夏松梦从那眼神中读到了许多，鹊五明明什么也没有说，她也没有说，千言万语流淌起来。

    “松梦……”他低低地叫了她一声，揽过她抱在怀里。

    夏松梦嗅见他身上熟悉的气味，双臂圈住他的腰，当作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