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海盐（1）

    下课的鐘声响起，少年少女舒了一口气，待向老师敬礼后，便纷纷讨论一会儿的蹓躂去处，班中一时又热闹起来了。

    「垚垚！我们去吃冰好不好？大街上的冰店终于营业了！」叶薇向着邻座的阮垚嚷嚷。

    阮垚将她那水汪汪的双眸朝向面前这个束着清新短发，神清气爽的女孩，「还敢吃冰？每次大姨妈来看你，你都痛得叫苦连天，也不知道要收敛收敛。」

    「收敛什么？不管了！现在又未到日子，快活一天是一天嘛！去吧？去吧！」叶薇摇着阮垚那白皙的手，然后在她耳边轻说：「闻说，新来的侍应好帅啊??」

    阮垚噗哧，「原来吃冰是假，偷窥是真。」

    「我们一起去看帅哥！或许帅哥见了你就会跟我说说话??」叶薇拍着她幼小的臂。

    此时裙袋中的手机震了一震，阮垚把它掏出来，发着蓝光的屏幕上就映着一幅图与一行字。

    「岂有此理！我要去海边！」阮垚气忿。

    叶薇拿过手机，掩着嘴「噗」了一声，「这是什么照片？你就别理她了，这么无聊！」

    「她存心要我难堪的！」阮垚匆匆把东西执拾好，娇小的背背上书包。

    「她是嘴贱，你真要跟她计较？想好了？真会绝交啊。」

    「绝交就绝交！是她先挑衅我的。」阮垚说完就奔出课室，「就这样吧！再见！」

    「垚垚！垚垚！喂！」叶薇只见阮垚的掠影映在窗户飞快流过，「不过是个玩笑，还那么认真，真搅不懂她在想什么??」

    邻班两个捧着礼物的男生就佇在门外一直盯着阮垚离去，失落地往回走。

    叶薇转过头来，便被面前的一副人脸吓得退后三步，「你！想吓死人吗？贴那么近干么？」

    李林瑟缩了瘦削的身体，害羞地托了托鼻樑上的粗框眼镜，期期艾艾地道：「小??小薇，我可以??陪你去??」

    叶薇翻了白眼，「带你去我怎结识男朋友呀？滚开。」

    「男??朋友？」李林面上起了红晕，「是说??我吗？」

    叶薇揉了眉心，一手拨开他的头，「你聆听不及格就去补补习！神经病。」

    这里是北海高中，虽然座落在小镇之中，不及城市的高中知名，但校风良好，环境优美，升读大学的机率也颇高，在小镇中炙手可热，要考上北中还是要费点工夫。

    说是环境优美，主要是因为北中就建在海边，海是湛蓝的，中间还会掺着宝石般的翠绿，若是读书读得累了，来此处呼吸一腔咸香，就可以把愁烦扔给深沉的大海，获得重新出发的勇气。

    阮垚离开教学楼，就在海边急步走着，湿轆轆的沙早压上了两行足印，她暗骂一句卑鄙，便逕直往前走，直到看见一棵大榕树，她才停下脚步。

    春日柔和，光暉轻轻洒下，筛过参差交错的枝叶，下漏斑斑驳驳的阴影，阴影飘然散落在一个正于树下躺着的少年身上。少年身穿上白下蓝的校服，衬衣笔直明亮，显得他身段頎长。他一手枕上那深棕色的短发，另一手则安然地放在腰上，胸膛因一呼一吸而缓缓起伏，曲起的一腿显得放松慵懒。阮垚失了神，此时就想看看少年的睡容，但少年将一本展开的诗集覆在脸上，让她无法端详他的五官。

    阮垚左顾右盼，也不见引她前来的人，此时裙袋中的手机又一震，她离远了少年，才掏出一看。

    海风微凉，正轻柔地拂过她的发端，白裙子上的蓝裙襬稍稍扬开又再贴近，似是在玩着若即若离的把戏。阮垚气得青筋暴现，确定四周无人后，她双手朝空气挥打了一会，然后狠狠地回覆一则讯息：

    「走着瞧！我一定会让你痛哭流涕！」

    她气愤地把手机关了屏，思量片刻便扔下了手机与书包在沙滩上，接着利落地脱了黑皮鞋与白短袜，稍为深呼吸，便跑入清澈见底却无法预测的大海。

    微风吹过，一片枯叶落在少年的胸膛上，微细却刺人的触碰惊扰了他的美梦。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托起书本泛黄的一角，眼睛因未适应光度而微瞇，然而下一秒，他闻得扑水声便赫然惊惶。

    「呜??」阮垚举手想呼救，水呛得她肺腔一痛，原来世上最苦的，是你实行了，但你后悔了??

    少年匆匆扔下诗集，向前跑去，然后一跃入海，激得浪花四溅。

    少年的游泳技术极好，一瞬就游到正在浮沉的少女旁边，他长臂一捞，一下就把她捞在怀中，他扶着她，让她那湿润的脸平仰望天。

    他把她带回岸边，两人浑身都滴着大大小小的水珠。察觉到她似乎陷入昏迷，他忽略身上的黏濡与心内的慌张，双手在她心上以明确的节奏按压，然后他一手捏着了她小巧的琼鼻，一手鼓开她嫩红的小嘴，未有犹豫就吻了上去。

    她迷糊，也知这不是亲吻，而是名为「人工呼吸」的牺牲自我急救法，然而当他义无反顾，把温唇印上她那微冷的唇瓣时，一阵咸甜还是不可遏止的在口腔内蔓延扩散，化成一道道焦灼，灼得她心头guntang。

    相异于前度对她的慾望与渴求，这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一吻就似她手指正攥住的沙粒，温暖、轻柔却又如此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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