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111狂风盛时
切茜娅打了个寒颤。“自从……”布莱克含糊地说了个开头,“我便看清他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人了。”“是吗。”他知道他们信任了另一个更不值得信赖的人吗?恐怕这次他们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会知道。可那个人是什么时候跟布莱克他们联系上的?又怎么获得了他们的信任,而且看样子伊贝尔还全然不知情。而弗勒斯的受伤——假设这并非意外的话,那么设计这出戏的人其实并不是为了平衡什么,而是为了掩饰弗勒斯和布莱克他们已经闹掰的事实?弗勒斯并不是因为受伤才不主动过来帮忙,而是他和布莱克、比利的结盟已经瓦解了?所以那个人离开天之城其实是怕自己双面间谍的身份暴露吗?如果真的是他的话,他为什么要突然舍弃伊贝尔转而支持布莱克和比利?据她所知他和布莱克、比利他们应该是没有什么交情的,而且伊贝尔和他的利益应该也没有冲突啊?切茜娅困意尽消,下意识地摸了下耳朵。耳麦里静悄悄地,一丝声响也无。她一直以为索斯亚是站在伊贝尔这一边的,所以他知道伊贝尔这边的情况也无妨,至多伊贝尔跟他合作时可能会多吃些亏而已。但是现在,如果他是支持布莱克那一边的话——她想到伊贝尔她们在她面前透露出的一条重要的信息——“拉斐利亚在做一件重要的事”,他会派人拦截甚至杀害拉斐利亚吗?她这是被迫间谍了?怪不得他态度这么悠闲,两边人都在他掌控之内他担心什么。那他哪来的脸说什么担心她害怕,他直接说自己需要通过她监听伊贝尔那边的消息,难道她敢拒绝吗?这人真是嘴里没一句真话。等等,可能、也许这个人并不是索斯亚呢。她不能因为他对她太邪恶了,就把他代入所有邪恶的角色。切茜娅乐观地期待了一下。话说到这份上,切茜娅也无法再安睡下去了,索性跟布莱克走一趟,看看他们到底还有什么花招。而在他们一行人的背后,玛伊雅悄悄把房门打开了一个缝隙。她往外看了一眼,只见被安排在她旁边房间的银发少女,在叁个保镖的陪同下跟着布莱克往外走去。等脚步声消失之后,玛伊雅迅速而安静地走出了房间,敲了敲伊贝尔的房门,不等回应便擅自走了进去。不料伊贝尔正抱膝坐在墙角,见她进来抬头猛地一愣,恼羞成怒地抹了把眼泪,一双红肿的眼睛恶狠狠地盯住她,“现在来做什么!”“来看你哭啊。”玛伊雅眨了眨眼睛。伊贝尔冷哼了声,朝她扑过去张嘴就要咬她,却被她抱住拍了拍背。伊贝尔安静了片刻,埋头在她怀里,嚎啕大哭。玛伊雅纵容她哭了一会儿,才抬起她的脸正色道:“好了好了,说正经事,你的好哥哥究竟去干什么了?”伊贝尔撇了下嘴,一副不太情愿说出来的样子。“真是个白眼狼,你看看现在除了我还有谁理你?”玛伊雅拍了下她脑袋。“伊娜她就也来了。”玛伊雅叹了口气,“她跟你是不一样的,她和拉斐尔倒有几分相似。”“谁说的?拉尔哥哥是我的——”伊贝尔表情阴沉了一下。“如果你没有在某个方面觉得她像拉斐尔的话,你也不会主动亲近她了。”玛伊雅打断她,“这种东西在这个地方太吸引人了,太让人想要据为己有了,不是么?”伊贝尔偏过头,安静了片刻开口:“我爸爸他有一个小金库——”正在此时,却有一个女仆打扮的少女端着一杯热茶推开了门。“想不到你也会有今天吧?”端着热茶的少女痴痴地笑起来,她抬起一张和伊贝尔有几分相似的脸,扬手用力把茶杯摔碎。继而七八个人应声冲进来,黑漆漆的枪口对准伊贝尔,毫不犹豫地按下扳机。伊贝尔来不及全部躲开,右手臂炸开了一朵血花,她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你们这群下贱的——”说着伊贝尔突然止了话音,转向躲在沙发后朝着对方开枪的玛伊雅惊叫:“克莱尔叔叔——”***切茜娅站在长长的画廊里,借着暗淡的壁灯辨认了下,认出来这是上次她来这里时西弗带她走过的画廊。她本来想给伊贝尔她们留下个保镖,但想到她的保镖都是索斯亚的人,留给她们反而也许会弄巧成拙,便都带在了身边。“您比传闻中的更加漂亮,很遗憾上次您来这里时我不在家。”布莱克打量了下她。“恭维话还是少说为好,说说你找我的目的吧。”她实在没有精力再应付什么场面话了。布莱克露出笑容,“只是觉得有些场面不太适合让您这样美丽的小姐看到。”“你们打算怎么做?”她有些好奇。他们之间不知以什么样的条件达成了暂时的和解,尽管彼此都知道双方不可能就此罢休,但是克莱尔要求他们在西弗的葬礼之前都保持和平。在克莱尔的要求下,布莱克和比利、伊贝尔同时撤走了自己的人,而后克莱尔也将自己的撤走了大部分,只留下了几个贴身保镖。此时此刻,他们双方应当都没有什么人手可以发动了。她以为布莱克是为了之后的冲突来找她的,但听他所言,似乎今晚就会发生什么。不过切茜娅并不担心自己,索斯亚不至于现在就杀了她,所以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至于伊贝尔——她亲近伊贝尔也主要是觉得她以后能够有机会利用伊贝尔的力量。虽然伊贝尔也不是什么善类,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跟她相处要比讨好男性的权力者容易得多,不仅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而且索斯亚也不会因为她跟女孩子走得近了些就对她发作。但也因为伊贝尔不是什么善类——说实话,像这些肆意欺凌别人、践踏人命的人,下场多凄惨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悲伤的。只是想到这个下场其中可能有她的推动,她会感觉有些愧疚。但她还是更心疼她自己,还不知道下一个她能接触的有可利用价值的人在哪呢。“可不是我们,您可能不知道,这座庄园里有多少人恨她。”布莱克笑得意气风发。“是吗?”切茜娅叹了口气,她明白了他们的计划了。看伊贝尔一言不合就要杀人分尸那么极端的作风,学校都有那么多人怨她恨她,她在家说不定行事还更过分,更招人恨。只不过,据她所知,伊贝尔家中受欺凌的那批人应该都是从小按性奴的标准培养的,谁会将几个性奴看作危险人物呢?如果没有人煽动、引导的话,这些人应该很难自发地学会反抗和报复。而即使他们有这个心,只凭他们自己恐怕也很难把这份心转换成具有杀伤力的仇恨。布莱克和比利他们这种和伊贝尔处在同一高度、毫无怜悯心和同情心的人,真的游说、怂恿得了这些人吗?“你听——”与这栋房子相邻的别墅里传来枪声,布莱克激动起来,“根本不需要我们出手,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叛乱,一无所有的人才不会去计较任何利益得失,才会去疯狂报复。仇恨、怨气这是多好用的工具啊!”等到那些人将伊贝尔她们杀掉,他们再出来故作惋惜地演一幕收场的戏,到时只要将这些被当作工具利用的人以为伊贝尔复仇之名“绳之以法”,那么“苍蓝之泪”中还会有谁反抗他们?他们可以不动声色地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诱导这些可怜的人去攻击伊贝尔,也是那人教你的吗?”切茜娅冷冷地看着他。“小猫对我很有意见?”索斯亚突然出声。好了,他直接承认了。“没有。”切茜娅转身就跑。“索斯亚?”她气喘吁吁。“想做什么?我的小猫。”“我可以做什么?”切茜娅站在走廊尽头的门边,看着旁边别墅里明灭的灯光和破碎的玻璃,两个人影从叁楼高的窗口跳下来。她是想救她们吗?她不知道。“我说了随你怎么做。”随她?如果她把两边人联合起来一同对付他呢?切茜娅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这个计划的可行度,先不说这两边的人能不能信任她,即使他们真的联合起来对付索斯亚,她也不能从中得到丝毫利益,她决定放弃。而且索斯亚这句随她怎么做,很可能意思是无论她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的计划。仿佛能看到她此刻的迷茫和无措,索斯亚心情愉悦地笑了一声。“你从来都不在我的计划之内。”chapter0112·安息之日餐厅里十几具赤裸的、青紫的尸体抹着奶油、插着刀叉,被摆放得整整齐齐。而美丽的、纤弱的少年与少女举起了枪炮,在有生以来从未得到的自由里狂欢,任由原始的破坏欲主导自己。“死人复活之夜”切茜娅在叁个保镖的掩护下冲进去,身体朝着角落里躲在椅子与沙发后、向她招手的玛伊雅移动,脑海里却没由来地想到了那座坠花之岛上神情呆滞的“玩偶”。这些人和那里的人是一样的,都是一群在无望世界里失去灵魂的可怜人。她想不到索斯亚是用了什么方法唤醒他们,而她实在做不到在此时断绝这些年轻的生命,于是她向保镖们提出了一个苛刻的要求:“不要杀害他们。”“真是可爱啊。”耳麦里少年的声线很动听。听起来他并不反对她这点,切茜娅松了一口气。玛伊雅将失血过多的伊贝尔的一条胳膊搭在她肩上,她们从伊贝尔的两边扶着她,手持着枪往外撤。因为害怕真的打中人,所以切茜娅故意把枪口朝旁边歪了些。因为害怕歪打正着,所以她的枪口歪得有些过分,以至于玛伊雅几次扭头看她,终于按捺不住地开口:“Angel,别浪费子弹了。”切茜娅顿时觉得气氛有点尴尬,但她留意了一下,发现玛伊雅也并不往人的要害开枪。玛伊雅在枪声中冲她一笑,“没必要跟被当作工具的可怜人一般见识,你觉得呢?”切茜娅留了两个保镖殿后,跟玛伊雅一起上了她那辆红色的保时捷,拳击手自觉地坐上了驾驶座,她坐了副驾驶座,把伊贝尔留给玛伊雅。后座上,伊贝尔躺在玛伊雅腿上,后者摸着她的脑袋叹气,“真不痛快。还以为今天能真刀真枪地跟人干一场。”“你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伊贝尔嘴唇发白,意识模糊,身上的伤只用桌布勉强包扎了一下。玛伊雅又叹了一口气,“他们也只是被利用的,我早提醒过你了,对其他人别这么凶狠,哪怕是为了不被拉斐尔讨厌。”“他不可能讨厌我!”伊贝尔虚弱无力地喊道。“Angel?”索斯亚模仿玛伊雅的语气,暧昧地重复了一遍。切茜娅不由捂了下耳朵,她都跟他说过她对玛伊雅不感兴趣了,他怎么还能这么敏感。她从裙子口袋里摸出手机,跟他发了个委屈的表情。“小猫更喜欢被喊小猫还是Angel?”这不是送分题么,她立刻打了“小猫”两个字发过去。“小猫有想过为什么你会想要救伊贝尔吗?”因为愧疚?被迫间谍也是间谍。不过索斯亚并没有反对她要救伊贝尔的行为,看起来伊贝尔的死活对他而言根本不重要,她看不清他究竟想要什么。玛伊雅低头看着伊贝尔,语气很是无奈:“布莱克和比利没这么聪明,弗勒斯根本不屑与下位者交流。他们和你都是同一类人,你们这种人是看不到其他人的痛苦的。既然看不到他们,怎么能够煽动得了他们?”切茜娅心里一咯噔,玛伊雅猜到是索斯亚干的了?说起来,索斯亚其实和这些人处在同样的位置,但他似乎是能够看到下位者的处境的——好比他明明知道她恐惧什么,却只想着怎么利用她的恐惧一样,他甚至非常享受她对他的恐惧。所以说他更可怕一点,任何东西他都可以毫不留情地利用。“他不可能背叛我!”伊贝尔下意识地想要坐起来,但被玛伊雅按下去了。切茜娅反应过来,玛伊雅她们怀疑的是拉斐利亚。“那么,他人呢?”车后视镜里,玛伊雅看向伊贝尔的眼神怜悯而悲伤。伊贝尔安静了两秒,反驳道:“那个地方很远,而且金库建在很深的地下,没有信号是很正常……”什么?金库?如果伊贝尔说的“重要的事”是这个的话——那应该是很大一笔钱,而且除了她和拉斐利亚,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个金库的存在或是不知道这个金库在哪,是西弗偷偷留给伊贝尔的?伊贝尔和克莱尔之前能够很快谈妥可能也是基于这点。但现在,克莱尔的尸体躺在卡西罗尼家的餐厅里,而拉斐利亚联系不上了?是被害了还是——“别骗自己了!你——”玛伊雅打断了她的说话,想对她说些什么,但眼看前面是分岔路口,她暂时放下了这个话题,“我们得找个医院——不行,黑森林区的私人医院完全是道上那几个家族的后花园。”“我有个朋友是地下医生。”切茜娅说这句话时底气有些不足,安吉儿也是索斯亚的人。但如果索斯亚命令她去杀了伊贝尔她也不敢不照做,所以再多一个安吉儿其实也影响不了什么。主要是她现在非常疲惫,很想休息,而安吉儿是她比较能信任的人——如果索斯亚要安吉儿杀了她,安吉儿大概率不会直接冲她下手,至少会提前通知她给她逃跑的时间。“安吉儿?”玛伊雅问了声。“你知道她?”“睡过。”玛伊雅语气很平常,“既然她跟你是朋友,那就去她那里吧。”切茜娅跟拳击手说了个地址,闭上眼睛靠在座椅椅背上。拉斐利亚——她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人,他是在海格里斯酒店的晚会上唯一一个向她释放善意的人,和那个妖魔鬼怪频出的晚会格格不入。他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伊贝尔单方面地紧紧抓住了他,而真实的他……悲伤、阴郁、想要逃离。任何人都能清楚地看到他们两个人之间的隔阂,他们两人迟早渐行渐远,而疯狂地爱着拉斐利亚的伊贝尔,到那时会变成什么样呢?切茜娅有考虑到这些,但从来没想过拉斐利亚可能存着反叛的心思,可能会有一定的危害性。因为那个男生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到她想象不到他能做出什么伤害人的事。但如果他和索斯亚那种人存在合作关系呢?据她所知,卡西罗尼家从小培养的性奴有一半是他们的私生子女,另一半则是不知道从哪买或拐来的。而拉斐利亚是其中的一员,他似乎是在十几岁时被伊贝尔看上才摆脱了被当成性奴的生活。他看到了外面的世界,回想自己从前的经历,会不会很恨作为卡西罗尼家族的家主西弗?切茜娅觉得自己差不多能摸清卡西罗尼家族发生的一系列事的脉络了。拉斐利亚和索斯亚是同谋的话,就说得清楚他们为什么选择布莱克和比利,而非伊贝尔了。他们——准确来说是恨着西弗的拉斐利亚,当然不能和伊贝尔一起谋划杀害她的父亲。今晚暴动的其他那些被当作性奴豢养的可怜的孩子——虽然她认为索斯亚如果想要可以很轻易地诱导他们,但是他应该没有那么多时间接触他们。而曾经是他们中的一员的拉斐利亚呢?他有机会接触他们,还可以很轻易地获取他们的信任。但他会想到利用他们吗?如果他有得到他们的信任,那也应该是因为他本身对他们的真切的同情。利用、煽动他们这点应该是索斯亚敲定的。如果拉斐利亚的目的是为了报复,那索斯亚应该就是为了那个金库的钱吧。那一定是笔很大的钱,才能让看起来就很不缺钱的索斯亚动了心思。切茜娅突然想起来索斯亚曾经跟她提过一句——拉斐利亚和伊贝尔都是他的朋友,她在卡西罗尼家遇到什么事都可以去找他们,当然前提是证明她是他的人。当时她没有多想,但是现在看来这句话很有问题。因为在很多人眼里,拉斐利亚是伊贝尔的附属物,拉斐利亚是依附伊贝尔存在的,他个人并不具备什么力量。而索斯亚却把拉斐利亚单独拎了出来,和伊贝尔一样称为他的朋友——以索斯亚那么冷血的性子,如果拉斐利亚没有和他有过什么来往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被当作附属物的存在的。所以她也没有被迫间谍害了什么人么,拉斐利亚从一开始和索斯亚就是同谋。如他所说,她被隔绝在他计划之外,无论做什么都影响不了他的计划的走向。这么一想切茜娅心情轻松了不少。她把玛伊雅她们带到了安吉儿那里,把人交给了安吉儿,她便不管不顾地丢下她们,轻车熟路地跑到安吉儿的卧室。她问安吉尔要了件t恤当作睡衣,简单洗漱了下,躺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闭上眼睛。她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切茜娅来回翻了几个身之后,试探着跟索斯亚说:“我知道这个请求可能很……但是、你能救救卡西罗尼家的那些人吗?”索斯亚的神色渐渐凝重,半分钟前,他才挂断跟另一个人的通话,而那个人仿佛预知了她的请求一般,撕掉了逃离这里的车票,坚定不移地道:“不,我不会逃,我要回去了。我不能抛下他们……那些人……他们应该有一个新的开始。”他的心情莫名不爽起来。他一直知道他的小猫对光的渴求,对善的坚守,对正义和希望的信任……他并不排斥这些,事实上,欣赏她在极端情况下的反应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他的猫从各个方面来说都是个绝无仅有的宝贝,他很想把她藏起来谁也不给看。然而,他的小猫跟一个外人的叁观逻辑吻合?也许他们两个能够完全理解彼此,也许他的小猫会憧憬一个和她同样身在黑暗心向光明的人——不可能,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她的视野里只能有他。“小猫用什么报答我?”索斯亚当机立断。切茜娅犹豫半晌,轻轻地喊了声:“喵?”索斯亚“嗯”了声,虽然很想诱导她把自己出卖个彻彻底底,但是……来日方长。为了不让这份冒领的功劳变成彻底的欺骗,他联系了拉斐利亚。彼时拉斐利亚正开着辆大型面包车在马路上疾驰,副驾驶座上放着一个黑色的牛皮袋子,从开口处隐约可见袋子里的亮闪闪的金色长条。“你要帮忙?”听到索斯亚的话,拉斐利亚瞬间警觉起来,“他们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吧?”“凭你一个人救得了他们全部么?就当是我们合作的利息吧。rain会联系你,需要什么身份证明文件跟他说。”拉斐利亚虽然对他突如其来的“好心”非常担忧,但想到自己的处境,他又无法拒绝,只能暗暗提醒自己多留几个心眼。而在安吉儿的卧室里,切茜娅从被子里露出个脑袋。他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她不敢深究,生怕看到他背后什么非常可怕的心思,她忍不住喊了一声他:“索斯亚。”“乖乖看着我,只能看着我,知不知道?”索斯亚伸了个懒腰,从电脑前离开。窗外阳光洒满了草地,她那边也应该快天亮了。切茜娅应了一声,想到前几日在她的梦里,梦里的他也说再敢看别的东西就把她的眼睛毁掉,他一定真的做得出这种事。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跟他道晚安,“我睡了。”“嗯,醒了喊我。”chapter0113·囚徒之境(上)切茜娅当天傍晚才睡醒,从卧室里走出时只见玛伊雅穿了件红色的丝绸睡袍,窝在客厅的单人沙发里拨弄着手机。玛伊雅见她出来,微微一笑,道:“亏你能在安吉儿的床上睡得这么安稳啊。”切茜娅敏感地觉察到她话中的暧昧,由于生怕监听着她的某个人误会至深,她立刻出口反驳:“不是!我是太累了!”她昨夜担惊受怕了前半宿,奔波劳累了后半宿,没有半路睡倒已经是意志力顽强的典范了。“我的意思是——我在她床上时,她很兴奋地说我的头盖骨很好看,很适合拿来盛酒。”玛伊雅露出后怕的表情,“亏我还以为她是什么胆子很小的乖乖女。”玛伊雅说完,注意到她丝毫没有惊讶之色,不由好奇:“你并不惊讶?”“因为她也抓着我的手说过我的手指骨很漂亮,可以用来做风铃。”切茜娅感觉自己跟索斯亚待一块儿久了,对各种类型的变态都免疫了。索斯亚突然敲了下耳麦。她刚刚那句话是不是招惹到他了?切茜娅的心脏又悬起来。说起来她按照她睡前他的吩咐跟他道了早安,但他只是敲了两下麦作为回应,不知道是不方便说话还是懒得搭理她。“伊贝尔怎么样了?”切茜娅一面心惊胆颤,一面神色平静跟玛伊雅聊天。“失血过多,其他并无大碍。”说着玛伊雅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扫了一眼,说:“安吉儿问你醒了没有,她等会回来会带些吃的。”短信上的后半句她没有说出来:伊贝尔自己跑出去了,说有要紧事,不让人跟。她大概能猜到伊贝尔要做什么,而联系之前的事,她隐隐有了另一个可怕的猜测。卡西罗尼家族遭遇的种种,仅仅是源自一场任性的复仇吗?诚然布莱克和比利可以为拉斐利亚提供诸多他需要的事物,但是伊贝尔手中还有一个底牌——拉斐利亚知道,布莱克和比利却不知道的底牌——DArK。拉斐利亚应该清楚,如果不能解决掉DArK,伊贝尔无论如何都不会输,而伊贝尔只要还活着,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他。或是他仅仅想要杀掉西弗?玛伊雅深呼吸了一口气,无论如何,接下来的事都与她们无关了。切茜娅摸了摸肚子,虽然她一天没吃东西了,但是并不怎么感觉饿。她在沙发上坐下,神色有些担忧,“伊贝尔她以后……”玛伊雅看着她笑了一笑,“这事还没结束呢。”“啊?”切茜娅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你忘了一个人,他和伊贝尔可称得上是同党。”一个在至关重要的时刻却不在此地的至关重要的人。玛伊雅说的不会是索斯亚吧?如果是的话那还真是……她们还不知道伊贝尔的困境出自索斯亚之手,好想提醒她们,但她什么也不能说。玛伊雅笑着看她,“听说你们交往过,你很喜欢他?你对这个人有什么看法?”“他、他很好看……”切茜娅干巴巴地说了句,索斯亚又敲了下耳麦。“还有呢?”切茜娅低下头,感觉他的优点得拿放大镜来找,“很厉害?跟他在一起很安心……”才怪。“从某种程度上而言的确很厉害,不知道应该说他性子太疯还是心思太重,很少有人能够猜到他的想法。”玛伊雅若有所思。切茜娅认同地点点头。“到了这个地步,伊贝尔也没有其他选择了。”玛伊雅叹了一口气,“你之前不是好奇,伊贝尔家乱成这个样子,其他的组织会不会趁机做些什么?”“啊。”那是因为索斯亚突然发难说她对玛伊雅很感兴趣,她情急之下不小心说了个“不”字,引得玛伊雅回头看她,她急中生智问出来的。不过现在想想,这一点也确实让人好奇。“一般的组织没这个实力,而有这个实力的——‘丹莫罗’不会允许‘暗火’吞并‘苍蓝之泪’,‘暗火’也不可能看着‘苍蓝之泪’投向‘丹莫罗’。无论哪种情况都会导致黑森林区目前的平衡被彻底打破,任何一方的参与都会将‘苍蓝之泪’变成真正的战场,甚至将整个黑森林区都牵连进来。‘丹莫罗’的首领一直致力于和平,自然不想看到这种场面,而‘暗火’,他们恐怕是因为没有把握获胜才不来点火。在这种互相牵制之下,双方的掌权者是不可能对此公开表态的。”说完玛伊雅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如果伊贝尔主动向他们求助的话,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过,她也不可能这么做就是了。”“为什么?”切茜娅有些不解,伊贝尔明明都到生死存亡的地步了。“仔细想一下,为什么伊贝尔愿意向你求助?”玛伊雅循循善诱。说是求助,但伊贝尔也并没有向她索取什么力量,只是利用了一下她的身份。切茜娅蹙起眉,试着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她是伊贝尔,她会向“伊娜”或是索斯亚开口求助,她会向“暗火”或“丹莫罗”的首领开口求助吗?不会。那个地位的人拥有的太多了,除了“苍蓝之泪”,她还有什么可以换取他们的帮助?“是因为她没办法和像卡安洛那种地位的人平等对话?”切茜娅问出来。“对,她可以和你们谈合作条件,但面对卡安洛,她只能请求甚至央求。一个是合作关系,一个是从属关系。”切茜娅接着道:“那么反之,那些权力者,同样也只能容忍伊贝尔他们寻求合作,而不能容忍他们将‘苍蓝之泪’交出去对吗?‘暗火’和‘丹莫罗’的互相牵制其实是为了保证‘苍蓝之泪’的独立性。”“嗯,举个例子,如果你打算趁此机会将你父亲的力量引入……我猜‘暗火’和‘丹莫罗’也不会对此视若无睹。如果‘苍蓝之泪’不能保持独立,那么他们可能宁愿它被毁掉。”玛伊雅站起来又走到窗边点了一根香烟。“但是,假设,索斯亚和伊贝尔……假设伊贝尔获胜了,他们的结盟不会让人担心吗?”“你会担心吗?你会认为他们的结盟很牢固吗?”玛伊雅回头冲她一笑。哦,他们的结盟已经破裂了。切茜娅心想,跟索斯亚这种人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所以,你看——这种结盟在其他人眼中是可以随时崩塌、破坏的。你们都太年轻了,不曾拥有真正的权力……你会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毒药的。”她撩了下红色的头发,笑着缓缓向她走过来。“‘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这个世界里这句话是永恒的真理。他们都被这句话迷惑了。我今天站在伊贝尔这一边,假如来日伊贝尔尸骨无存,‘苍蓝之泪’的新首领依然不会拒绝与我谈笑风生。没有人会相信我对那个可怜的女孩真的抱有什么同情,即使有,这份同情也毫不值钱。没有人会相信我今天站在这里,并不是为了利益,而只是出于我可悲的怜悯心。当然,如果她输了,我也不会想着为她报仇,顶多在她的仇敌死时踩上一脚——而这点感情已经是这个世界难得一见的了。”玛伊雅站在了她面前,挡住了窗外的黄昏,她不由抬头看她,她金色的眸子反射着光影宛如在奏一曲悲伤的歌。她深吸了一口气,呢喃自语:“这里没有人相信感情。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姐妹成仇、夫妻陌路……金钱、暴力、欲望、权力……名利场下,谁能幸存?没有人会相信索斯亚和伊贝尔的结盟会一直存在下去,同理,也没有人相信弗勒斯和布莱克、比利的结盟会一直存在下去。所以,此时此刻谁站了谁根本不重要,哪方获胜也根本不重要,利益才是唯一的王——说白了,在那些真正的权力者的眼中,我们现在不过是在过家家,他们认为只要他们想,他们便能随时掌握全局。”事实上,玛伊雅提到的这两个结盟现在都已经解构了。切茜娅有些明白了,这个世界因为利益而瞬息万变,似乎没有人会在意昨日谁是谁的盟友,似乎没有背叛一谈。她默默在心里叹气,希望索斯亚能看在西弗的金库的面子上投向伊贝尔。玛伊雅一条腿屈起放在沙发上,紧挨着她的腿。接着她单手撑着沙发靠背,俯视着她,她闻得到她身上百合花的香水味。切茜娅脑中警铃大作。玛伊雅在她耳边轻轻地笑了一声,“可惜,停滞的、腐朽的、衰老的总要退下,所有的权力阶层都会经历改朝换代……我有时会想,那么多的人在这样一个密不透光的森林里互相厮杀,真不知道最后活着的人会是什么样的怪物。”玛伊雅偏头注视着眼眸清澈的少女,而她呢,究竟是为了什么才会来到这里?切茜娅侧过脑袋和那双金色的眼眸对视,脑海中不由闪过“她真是个温柔的人”这样的想法。但是,她明明也是黑道上的人,而且和伊贝尔、索斯亚这种人都能相处得来……总觉得她有些神秘。“你要不要——”玛伊雅手指勾了下她的头发,正想说些什么,但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神情一滞,她也不由停下手上动作。切茜娅注意到她们的谈论中忽略了一个很有存在感并且很庞大的外部势力。她尽力使自己在提到这个组织时的语气保持平静,“等等,DArK呢?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它的影响力,和它会干预的可能性?”chapter0·囚徒之境(下)躺在病床上的伊贝尔拿着手机一遍又一遍地拨同一个号码时,同一时空的切茜娅尚在睡梦中。旁边点滴架上挂着的半袋子血液通过输液管输送到伊贝尔的身体里,一颗巴掌大的蓝宝石放在她脑袋边上。伊贝尔转动眼珠四处看了看,这似乎是一家很小的诊所,她记得她昏迷前听到玛伊雅说起了医院。不在服务区。她又将那个号拨了一次。不在服务区。伊贝尔拔掉了右手手背上的针头,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攥着蓝宝石,踉踉跄跄地走出这间里面摆设像是诊所、从外面却半点看不出来诊所的样子的老房子。一个模样很清秀文静的女生中途拦住了她,她看了两眼才想起来这人似乎是伊娜的私人医生。“我有要紧事。”她用尽全力推开她。天色正值黄昏,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一只流浪猫从她脚边走过。佛罗伦萨。索斯亚跟着查尔斯刚从艺术品的拍卖会上出来,看了眼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和查尔斯说了声便径自寻了个角落按下接听。“说条件吧。”伊贝尔开门见山。“你知道我想要的,说说你想要什么?”索斯亚一边跟她说话,一边摸了摸左耳的微型耳麦。与此同时,他的猫刚刚醒来,打着哈欠跟他说了早安,刚起床的鼻音弄得他有点心痒。“拉斐尔在哪里?”索斯亚不负责任地猜测:“也许正在准备出境。”“是你诱导了他!”伊贝尔的声音提高了一下。“别太高看我了,我只是稍微帮了点忙。你很清楚,如果没有他,我能对你们做得了什么?”“如果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他不可能——”“是啊,那样他会在孤注一掷的复仇中被你敬爱的父亲打入地狱。”索斯亚打断了她的声音,“伊贝尔,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欺骗你自己吗?我很早以前就提醒过你,他很讨厌这里。”伊贝尔蹲下来,手捂住脸,泣不成声,“我那么爱他,我连命都可以给他,他难道不知道吗?他怎么能背叛我?”“但是你无法为了他舍弃你手中以yin乱和鲜血浇灌而成的苍蓝权杖,这是他痛苦的根源。”索斯亚一语道破。他的猫因为不太好意思给他听她洗漱的声音而关了会儿麦,索斯亚一边觉得不爽,一边觉得她害羞的样子可爱得过分。“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我都清楚,没有权力我根本无法保护他。我只是不想看到他……不想看到他受到伤害啊。”伊贝尔深呼吸了几口气,尽力使自己冷静下来。“别说得这么冠冕堂皇。”索斯亚别有用心地重复了下这句话,“如果他不想跟你在一起?”“我不允许!我绝不允许这种事!”伊贝尔咬牙切齿。“那么,想好了?”索斯亚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伊贝尔冷笑了一声,“人心不足蛇吞象,DArK你吃得下吗?”她不联系索斯亚的原因并非是摄于弗勒斯的力量,而是DArK——她父亲一死,DArK内部的平衡被完全打破,DArK不再是他们手中的玩具,而变成了一把杀人杀己的利器。如果索斯亚和拉斐尔早有往来,那么有关DArK的来龙去脉——她父亲在她从花岛上回来之后跟她提到的、而她又讲给她的拉尔哥哥的那些事,索斯亚应该也知晓了。DArK的出现完全可以说是偶然。“苍蓝之泪”和其他的黑道组织不同,它并不具备太大的攻击性,可能是因为“苍蓝之泪”的人都习惯了舒舒服服挣钱的日子。叁四十年以前,黑森林区“丹莫罗”实力强悍一家独大,在那时,这种温和性反而有利于他们的生存。但当“丹莫罗”式微,各个黑道组织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冒头之际,财富堆山积海却战力低微的“苍蓝之泪”,便成为了众人眼中的待宰羔羊。这个时候,卡安洛出现了。二十多年前,“暗火”没有如今这么强势,同时还是其他组织的眼中钉。在群敌环伺中,“暗火”举步维艰,卡安洛便找上了处境相似而彼此利益不冲突的西弗。他们通过网络匿名组织起了一伙穷凶极恶的人,一方面吸引其他组织的注意,一方面悄无声息地清除异己。这伙人便是DArK的雏形。阿斯莫德的父亲的哈里特也有参与,但他只负责提供情报,而不参与决策。DArK的最初定位只是“随时可以丢弃的打手”,它本身毫无立场,不讲道理,以绝对混乱、绝对自由为信仰——尽管在它的暴力和残忍之下,究其根本不过是为了维护卡安洛和西弗的利益,但他们伪装得毫无破绽,外人无从察觉。同时,DArK绝对混乱、绝对自由的立场又吸引了一批又一批有实力无底线的疯子,网络的飞速发展也给了DArK注入了另一种活力……西弗和卡安洛回过头来看,才惊觉这个组织拥有的旺盛的生命力,其影响力甚至隐隐超于他们手中的“暗火”和“苍蓝之泪”,更不用说其通过暗网组织起的犯罪交易带来的暴利。至此时他们才真正重视起DArK,开始思考DArK带来的利益和危险、对他们而言DArK存在的必要性和意义、被神化的“黑暗之王”何去何从、DArK的未来……以及如何将其据为己有。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西弗和卡安洛很快开始互相猜忌,即使他们非常清楚如果他们双方在此时决裂,必然会导致DArK分崩离析,给他们的敌人可乘之机。但彼此猜疑的种子已经埋下,结盟危在旦夕。事实上,早在“暗火”逐渐壮大的途中,西弗就曾将哈里特纳入决策层,短暂形成了事实上的“叁权分立”。后来因为“暗火”太过强势,哈里特主动放弃了决策权,仍旧负责跟踪处理反馈情报。同时,也是哈里特提出将DArK转交给他们的下一代,一来可以缓和他们之间的气氛,二来可以将DArK作为对自己孩子的锻炼,叁来他认为这样做可以将他们之间的结盟通过传承继续下去,这对DArK的发展也有助益。西弗和卡安洛同意了这个建议,这才有了他们将DArK作为礼物送给她、索斯亚、阿斯克的一幕。虽然DArK实际上的控制权仍在西弗和卡安洛手中,但在不动摇DArK的根本的前提下,他们可以自由发展使用DArK。后来,伊贝尔将有关DArK的事告诉了拉斐尔,阿斯莫德则将玛伊雅带了进来。一如哈里特所料,下一代接手DArK令西弗和卡安洛之间的胶着得以缓和,他们彼此默契地将聚焦在DArK之上的视线转移到了完全所属自己的组织上。但西弗的突然离世将一切平衡都打破了。“你想等到卡安洛来问你要那一半的控制权么?他可没我脾气这么好,还能跟你好好谈条件。”索斯亚的语气好像在感叹自己有多慈悲。脾气好?联合拉斐尔把她逼到绝境再来谈条件?伊贝尔讥讽道:“难道你以为卡安洛会看在父子情面上把DArK给你?”此时此刻,只要卡安洛将她父亲手中关于DArK的控制权攫取,DArK就能完全成为他的私人乐园。而卡安洛至今没来找她必然是受到了什么阻碍——这一点只有和卡安洛关系足够亲近,同时清楚DArK的内情的人能够做到,也是这一点令她确定昨夜发生一系列事情背后有索斯亚的参与。“当然不会。所以,让‘苍蓝之泪’悄悄地重新绽放吧。”索斯亚又敲了一下耳麦,他的猫的声音很能取悦他的耳朵,他希望她能多说一些,同时他希望正跟他的猫聊天的玛伊雅能够闭嘴。伊贝尔瞬间明白过来,他想让他父亲认为西弗手中的DArK的那部分控制权仍在她手里。“你还想利用我对付卡安洛?索斯亚你未免太贪心了。”其实她父亲有提醒过她——花宴上索斯亚利用DArK清除异己并栽赃给弗勒斯的事让她父亲警觉了起来,他认为索斯亚有很大的野心,并且有一定的驾驭自己野心的能力。有野心的人尝到权力的滋味便不会再在原地停留——这是她父亲突然将DArK的来历告知她的原因,他要求她留心注意索斯亚的动静。可在那之后索斯亚一直重伤住院——她也有去医院看过确定了他是真的受伤——她又顾着和拉斐尔开心,而且她认为索斯亚的首要目标是弗勒斯,现下怎么也不至于危害到她,便把这些事抛到了脑后。但她却没有想到她的拉尔哥哥竟然和索斯亚早有谋划。“我可以把金库的钱分你四分之一。”“分我?那原本就是我的!”“非法所得的玩意儿,当然在谁手里就是谁的。”索斯亚理直气壮,毫不心虚。“我还可以去找卡安洛。”“那你就别想再看见拉斐尔了。”伊贝尔咬牙,“我要四分之叁。”“给你一半。”“叁分之二。”“伊贝尔,我耐心有限。”索斯亚一心二用地听着耳麦里的声音。谁能告诉他为什么玛伊雅的声音听起来距离他的猫如此之近?还有,她们什么时候是这么交心交底的关系了?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很奇怪了,玛伊雅并不是什么善良、轻信他人、乐于助人的人,但对他的小猫,她释放出的善意多到过分,不仅给她解释分析局势,而且似乎在有意引导她思考。但这不是关键,他的猫有多吸引人他是最清楚的那个了。关键是他的猫为什么看起来对玛伊雅也很有好感?据他所知,她们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密切的来往,她们甚至都没有见过几次面。是他忽略了什么?“价值叁百亿美元的黄金、‘苍蓝之泪’、拉斐尔的行踪、布莱克和比利的命,换你根本无法掌控的DArK的一半控制权——你很吃亏?”索斯亚似乎是真心实意地感到不解。伊贝尔气到想笑,这些东西原本都是属于她的!她按着太阳xue,咬牙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成交。”“合作愉快。”索斯亚嘴角上扬。耳麦里传出他的猫的声音——“等等,DArK呢?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它的影响力,和它会干预的可能性?”索斯亚的笑容渐渐消失,以DArK混乱和残忍的作风,他不能让她知道他和DArK的关系——她可以恐惧他,但不能讨厌他。拉斐尔和伊贝尔便是前车之鉴。如果不小心让她知道了,也许她会搂着他的腰,泪眼汪汪地求他毁掉DArK?这并非他的凭空想象,早在花岛之上,她就抽抽噎噎地问过他,他能不能毁掉Flower。这个其实也不是不可能,Flower和他又没有什么直接的利益关系。但他为什么要费力气干这种事呢?更何况,像Flower这种组织,毁掉了一个还会有下一个。有光的地方就会有黑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罪恶。所以说,他干干净净的小猫根本不适合留在人间。“DArK啊……那是一个更危险的领域。你觉得它的首领为什么从来没有现身过呢?”这是玛伊雅的声音,虽然玛伊雅是作为阿斯莫德的情人出现在他们身边的。但他一直怀疑她本来就是DArK中的一员——或是受卡安洛和西弗之托监视并照顾他们的人,或是哈里特那边的人。虽然哈里特曾经主动退出了DArK的决策层,人前也总是一副老好人、中立派的样子,但是DArK所有的情报来源却被他牢牢把握在了手中。他可不认为这是哈里特的无心之作。“长得太丑了?”这是他胡乱猜测的小猫。“哈哈哈哈……Angel你真是可爱啊。”他非常认同玛伊雅的这句话。“或者有社交障碍什么的,不出现……要么不能,要么不想。”自然是不能。难道要西弗和卡安洛跳出来告诉DArK的众人,DArK只是我们为了保护“苍蓝之泪”和“暗火”而创立的牺牲品,你们全都是可以随时被弃置的棋子吗?玛伊雅的声音突然近得过分:“你要不要跟我上床试试?”索斯亚神色骤然一变。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但凡是个人都在觊觎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