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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声带

    回了宋祁言的别墅,乔桥第一件事就是翻行李,找了半天终于从最角落翻出一个钥匙。她如获至宝,赶紧妥善收了起来。

宋祁言也刚到家,现在天冷,他除了标准搭配毛呢大衣外,还会再围一条厚实的围巾,有时候为了开车方便,还会带上黑色的绵羊皮手套。而且因为冬天日照不足,他的脸会比夏天还要清透雪白,表情也更加缺乏,清清冷冷的样子,一站就是一棵落满雪的树。

他见乔桥在翻行李,眉头登时皱起来,不过语气还很正常:“你在找什么?”

乔桥嘿嘿笑着凑到他身边:“我能跟你商量个事吗?”

宋祁言不动声色地脱掉外衣,摘下手套,放在旁边的柜面上:“什么事?”

乔桥厚着脸皮:“你先保证答应我。”

男人定定看她一眼:“不行。”

“呃。”乔桥心想你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正常人不应该因为好奇是什么事而先答应下来吗?

“不是很过分的要求啊。”

“那也不行。”宋祁言说,“这跟我从不在没读过的文件上签字一个道理。”

乔桥:“……”

“好吧。”乔桥决定曲线救国,“那你今天心情怎么样?”

宋祁言:“还可以。”

乔桥:“1到10打分的话,打几分?”

男人想也不想:“5分。”

乔桥汗颜,果然是相当严谨,说是‘还可以’就真的是一个还可以的分数。

“那等你心情到9的时候我再说吧。”她打个哈哈,正要从宋祁言身边溜走。

没想到擦肩而过时腰部一紧,男人展臂拦腰将她抱住,不及她反应,冰凉的手指便抬起她的下颌深深地落下一吻。

乔桥人都傻了,眼睛瞪得滚圆。

宋祁言轻舔下嘴唇:“现在到9了,你说吧。”

轰——!

乔桥都能听到自己天灵盖开锅的声音,一大团蒸汽如有实质一般从她头上冒了出来,连带着把她的脸也蒸的熟透熟透的了。

她‘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倒是舌头打结得越来越厉害,不得已抓起旁边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通,这才感觉好了点。

宋祁言的脸上挂一点浅浅的笑,毫无始作俑者的自觉,静静等她恢复。

“下次!”乔桥竖起一根手指,“一定提前预告!”

“怎么预告?”

乔桥噎住,磕磕绊绊道:“比如先抱抱我啊,类似这种。”

宋祁言走过来,展臂将她轻轻抱进怀里:“这样吗?”

乔桥感觉头顶又要开锅,含糊着‘嗯’了一声。

为什么明明只是被抱一下,心脏就跳得这么快!乔桥啊乔桥,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两人静静地抱着,彼此都在享受这一刻。房间非常安静,好像连空气都静止流动了,宋祁言半晌才放开她,乔桥看到他脸上出现了一个微微动摇的表情,但随后男人就投降一般侧头第二次吻上他的嘴唇。

乔桥在两人唇舌纠缠的间隙不忘给宋祁言点赞:“对,先抱再亲就好多啦。”

男人清冷的神色有一瞬间的龟裂,不过他还是忍住了,大概是觉得用行动比用言语让她闭嘴更快一些。所以他加重了这个吻,反复几次,掠夺着她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

乔桥终于被打败了,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

口舌的纠缠吮吻就像两块燧石在激烈对撞,迸射出的火星会顺着食道落进肚脐下三寸的位置,那里遍布干柴枯草,一点点火星就能点燃出一场情欲大火。

乔桥也察觉到了两人紧贴处的微妙变化,连忙挣开宋祁言的怀抱。

宋祁言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哑得吓人:“你现在说什么,我可能都会同意。”

乔桥一喜:“真的吗?”

“嗯。”

乔桥趁热打铁:“我想搬出去住。”

“不行。”男人的回答相当之快,快得乔桥那句话的余音还没落地,他的拒绝就出口了。

乔桥大无语:“你不是什么都答应吗?”

宋祁言:“这个不行。”

他说完便转身上楼,以干净利落地退出谈话空间的行为表明此事绝无转圜余地。

乔桥一路小跑追上去:“我就搬出去三个月,等选秀结束我一定搬回来!”

宋祁言停下脚步:“你要跟他们两个住一起?”

对方表情太可怕,吓得乔桥矢口否认:“当然不——只是住得近更方便嘛,而且以后晚上的时间我们也不打算浪费。”

真相是乔桥打算带着海蝶和景闻去秦瑞成家练习,她今天翻出来的也是秦瑞成给的房子钥匙。当初为了接还在星程上学的乔桥过来住,秦瑞成在学校附近的优质小区买了上中下三层楼,上下两层空着当隔音层,只住中间。现在一想,这不就是完美的录音棚布局吗?

只不过秦瑞成家离这里有点远,每天来回奔波不太现实,她才想到搬出去住。

男人不说话了,但乔桥知道这不是他同意的表现,他只是觉得此事没有讨论的必要,宋祁言向来不喜欢在早就拿定主意的事上浪费口舌。

乔桥只能软磨硬泡:“求求你了,这段时间对我真的很重要。”

宋祁言看她:“我可以帮你们找最好的老师,提供最好的场地和设备。”

乔桥苦笑:“我需要的不是那些。”

男人听完没什么表示,但到第二天,乔桥突然发现别墅外来了辆车身印着搬家字样的货车,她喜出望外,虽然不清楚是那句话让宋祁言改变了想法,但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司机师傅问她地点,乔桥想了想,先报了景闻和海蝶住处的地址。

两人都刚起床不久,乔桥简单把房子的事跟他们说了一下,并邀请他们一起跟着去看看。海蝶比较大大咧咧,二话不说就下楼了,景闻心思重一点,落后几步问乔桥房子的主人会不会不高兴。

乔桥只能无奈地说她一直联系不上对方,可时间不等人,先用再说吧。

“我cao。”

师傅把乔桥的东西都搬进房子,景闻和海蝶也跟上来,海蝶看清楚屋里的陈设后,大声地甩出一句国骂。

“跟这一比,我那简直就是贫民窟!”海蝶骂骂咧咧地往里走,看到什么都想碰,但又怕碰坏了,只能用眼馋地咽口水,“太豪华了吧,这还是你朋友不住的房子?”

乔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秦瑞成的财力……而且她好像也习惯了,所以有时候就意识不到这房子里的东西多么穷奢极欲。

“四代海妖。”景闻盯着角落里蒙尘已久的一套音响设备,“去年刚出的,国内还没上市。”

“真的?”海蝶手脚并用地扑过去,痴痴地盯着那个原木纹的长方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如此神器,居然被随意地堆在角落!上面的每一粒灰尘都是对它的亵渎和侮辱!”

乔桥:“……”

汗,她没好意思说这玩意儿她跟秦瑞成谁也没用过,她一直以为是个装饰品,还在上面晾过袜子。

“紫罗兰麦克风!”海蝶突然夸张地叫了一声,像捧圣旨似的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长匣子,那虔诚朝圣的神态,乔桥一点不怀疑如果麦克风会说话,海蝶这时候已经跪下去了。

“我好恨!”海蝶捶胸顿足,“盒子都没拆封过,如果不喜欢唱歌,为什么要糟蹋这样的好东西,送给我也行啊!”

乔桥:==。其实秦秦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捡好的往家里放而已。

真·人傻钱多。

“反正楼上楼下都没人住,不用担心吵到邻居,以后这里就当练习室吧。”乔桥说完发现没人理她,海蝶痴迷地抚摸着麦克风,景闻则对着音响发呆,谁都没听进去。

……算了。

乔桥离开客厅,去其他房间转了转,房子保持着她最后一次过来时的样子,说明秦瑞成中间再没回来过。

手机上秦瑞成的头像也一直是灰暗的,想到宋祁言说的秦家家主突然去世的消息,乔桥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么长时间没有联系,真的很不寻常。

到了晚上,两个痴人总算恢复了正常,乔桥提出让他俩也搬到附近住,最后两个多月,三个人尽量凑在一起,这样才能把时间最大化地利用起来。

景闻和海蝶自然没有异议,反正对他们来说住哪里都一样。

其实乔桥也想过让他俩干脆住上面和下面空着的两层算了,但这毕竟是秦瑞成的房子,她没打招呼就征用成练习室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实在不好再占秦瑞成的便宜,虽然她知道就算让两人住了,以秦瑞成视金钱如粪土的性格,也不会往心里去。

音响设备和麦克风被海蝶组装完毕,这套价值不菲的设备终于等来了它们的伯乐,摆脱了在抽屉和角落中锈蚀的命运,因此也格外努力地展现自己诱人的光泽。

海蝶爱不释手地摸摸,时不时掀起T恤擦擦吹吹,最后还是招呼景闻:“你来唱两句。”

景闻:“你唱吧。”

海蝶摇头:“我不行,第一嗓还得你来。”

乔桥也跟着起哄:“是啊,还没正儿八经听过你唱歌呢。”

景闻推脱不过,便站到了麦克风前。

乔桥看他在手机上点了几下,应该是在选歌,不一会儿悠扬的音乐响起,是一首乔桥没听过的曲子。

前奏过去,景闻闭上眼睛,轻吸一口气。

那宛如被天使亲吻过的声音第一次饱满地灌入乔桥的耳朵,充斥整个空间,音符如有实质一般叮铃当啷地落在地上,也让乔桥猛然意识到视频里景闻的声音其实多么苍白无力,被手机和视频软件一层层削减了的音质,连现场十分之一的美妙都达不到。

乔桥感觉心脏都在跟着景闻的歌声跳动,太棒了,太好听了。

她兀自沉醉着,高潮段落即将来临,音乐的调子越走越高,景闻的歌声也顺势跟了上去,这个过程本该非常流畅,但少年的声音走到一半就如同被按下了终止键一般戛然而止。

“景闻?!”

耳边响起一声海蝶的暴喝,乔桥赶紧睁开眼睛,发现景闻正跪在地上,两手抓着自己的喉咙,剧烈地咳嗽着。

515:一个要求

诊室的门一动,乔桥和海蝶就像凳子烫屁股似的立马弹了起来,一左一右夹住出来的医生。

医生摘下口罩:“不是大问题,就像皮筋老化后会失去弹性一样,他的声带太久没被拉这么开了,才会一时发不出声音,回去养养就行了。”

乔桥赶紧呼出一口气,侧头去看海蝶,他也是一副‘幸好幸好’的表情。

“不过啊。”医生话锋一转,“我看病人心理上也有些问题,他这个声带的情况,按理说不该突然失声,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海蝶结结巴巴道:“您的意思是,他自己不想说话的?”

医生摇摇头:“心理问题的成因是很复杂的,不能简单一句‘他自己不想’就行了,有的时候正相反,病人太想说话太想唱歌,也会给心理造成压力。”

乔桥还想再问问,但医生太忙了,只说了句要保持病人心情愉快就走了。过了一会儿,景闻也走出诊室,他见乔桥和海蝶一直等在外面,就扬起嘴角笑了笑,意思是他一切都好。

海蝶:“怎么样?嗓子还疼吗?”

景闻摇摇头,下意识张嘴想回答。

乔桥赶紧制止:“别说了,你需要我们干什么就写在手机上吧,医生说你的嗓子要靠养的。”

海蝶拍拍景闻的肩,语气尽量轻松:“多大点事,我去年感冒那次才厉害,一个月净咳嗽了,一句话得断成两句说,比你这遭罪多了。”

景闻还是垂着头,也没什么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到了停车场,海蝶一扬手,角落里一辆白色面包车滴了一声。来的时候太着急乔桥也没注意,现在看发现海蝶的车相当滑稽,这里缺块漆那里多个洞的,灰扑扑的好像几年没洗过,车身上全是风里来雨里去的痕迹。

车门也不太好使,海蝶让乔桥退后,他自己手一推肩一顶,使了个巧劲儿才把车门拉开。

海蝶还挺得意:“你别看这车破,发动机可是日本货,马力足足的。”

乔桥抽了抽嘴角,这她倒是领教过了,来的时候那个风驰电掣的速度,她还以为自己会被甩到前挡风玻璃上。

三人上了车,海蝶一路上努力说着各种俏皮话活跃气氛,但景闻始终不搭腔,乔桥想到医生嘱咐的话,知道景闻比谁都更急自己嗓子出了问题,就给海蝶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再给景闻压力了。

几天后,景闻和海蝶都搬到了秦瑞成家附近,为了庆祝,乔桥买回来很多食材,邀请两人晚上过来吃饭。

“嘶,好香啊!”海蝶一进门就夸张地闭眼使劲儿嗅,“做的什么?”

乔桥:“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景闻跟在海蝶后面,冲乔桥点了点头就算打过招呼。

他的嗓子还是处于失声状态,吃了医生开的药也收效甚微,所以这几天脸上几乎不见笑容,无时无刻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乔桥把火锅端上来,清汤寡水的锅里净是些青菜豆腐之类,放眼望去青青白白的一片,看着就叫人索然无味。

海蝶拿筷子的手顿住了:“你就给我们吃这个?”

乔桥笑眯眯地变出两个大保温壶:“还有这个,一人一壶,都喝完才能吃。”

“你也太抠了吧?”海蝶不干了,“舍不得请客就别请啊,这他妈连点油腥都没有,叫什么火锅。”

乔桥一点不生气,她耐心劝解道:“你还是尽快适应吧,从现在开始到选秀结束,你们一点油腻生冷刺激的东西都不许吃,以免影响发声。”

她拧开保温壶盖子,倒出一点浅棕色的液体:“这是胖大海泡的水,以后你们不要喝矿泉水了,渴了就喝这个。”

海蝶:“……”

他心情一烦躁就下意识去掏烟,结果烟还没点着,连烟盒带打火机就都被乔桥收走了。

“这个也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她摇了摇烟盒,“买点口香糖之类的试着戒断吧。”

“不可能!”海蝶下意识反驳,“我上任女朋友拿分手威胁我,我都没戒掉烟。而且——”

他用下巴指了指景闻:“他最讨厌喝胖大海泡的水。”

乔桥看向景闻,微笑:“真的吗?”

景闻迅速抱起保温杯咕咚咕咚仰头全灌了下去。

海蝶石化了。

乔桥非常满意,拍了拍海蝶的肩:“所以试着戒烟吧,一切皆有可能。”

一顿热闹(?)并丰盛(?)的晚餐就这样结束了。

乔桥定好明天训练的时间,就把海蝶和景闻送走了,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也差不多到了休息的时候,她打个哈欠,准备洗漱一下就上床睡觉,为明天积蓄精力。

就在她刚换好睡衣的时候,门铃响了。

奇怪,她才搬进来几天啊,怎么会有人摁门铃呢?

乔桥警惕地看了眼门口的显示屏,发现是景闻,她松了口气,连忙开门把景闻放了进来。

“怎么了?”

景闻也换了身衣服,好像还洗过澡,总之整个人湿漉漉的,也显得更纤瘦了。他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交给乔桥。

“我想退出。”

乔桥吃了一惊,反复确认了几遍,才抬头问景闻:“为什么啊?”

景闻继续打字:“我不能唱歌了。”

“只是暂时失声而已,医生也说了啊,吃药就会好。”乔桥面不改色地扯谎,“离选秀还有两个多月呢,急什么?嗓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景闻摇了摇头,继续打字:“就算我能唱歌,我父亲的事怎么办?”

乔桥:“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其实她还没想好怎么处理,但眼下必须先把景闻的心理压力卸去,乔桥怀疑他之所以突然失声,就跟思虑太重有关。

景闻不打字了,只低头站着,但看那个倔强的表情,就知道他并没有感觉好受一点。

“算了,你过来。”乔桥拉住景闻的手腕,把他带到那套价格不菲的音响设备前。

景闻奇怪地看着乔桥。

“咳,这么说怪不好意思的。”乔桥挠了挠头,“你是不知道你唱起歌来多帅,那天我眼睛都看直了,当时我就想自己真捡到宝了,你不是老天爷赏饭,你是老天爷喂饭啊。”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想,只要唱你最喜欢的歌,站在你最喜欢的舞台上就行了,哪怕不拿名次,哪怕昙花一现,大家一起努力一把,不依然很有价值吗?”乔桥笑笑,“你看,海蝶本来打算回老家结婚,你虽然暂时解不掉合同,但一直没法出道的话公司肯定会主动提解约的,换句话说,你们时间都不多了,你真的舍得放弃梦想吗?”

景闻猛地抬起头,眼睛闪闪发亮地看着乔桥。

“对啦,你看这套设备多衬你,那天只唱了半首歌,等你嗓子好了,把后半首也唱完吧,我觉得——”

乔桥话没说完,就被景闻猛得抱住了。

少年虽然还未完全长开,但也比乔桥高大半个头,乔桥只觉得她被一股力量往前拽去,然后就落入了一个散发着清淡沐浴露味道的怀抱。

乔桥饶是脸皮再厚,也不禁感觉血液上涌,有种诱惑未成年的罪恶感。

“喂……你、你放开,别动不动就抱啊……”

怀抱她的人毫无反应,反而手臂收得更紧了,乔桥的嘴都快贴到他的脖子上了,少年白皙的皮肤近在咫尺,吓得乔桥使劲儿抿住嘴唇,生怕误亲上去。

“选秀拿第一的话,”景闻突然开口,只是嗓子非常嘶哑,好像硬扯着声带说话一样,“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乔桥:“哇,你别随便说话啊,医生嘱咐要静养的!”

“可以吗?”后面跟着几声咳嗽。

“可以可以!你快别说话了!”乔桥忙不迭答应。

景闻这才松开她,安静地笑了。

乔桥被这个笑容晃得闪了一下神,也就忘记了宋祁言曾说过‘从不在没看过的文件上签字’这一重要原则。

她这时候还没意识到这随口一应,是给自己挖了个多大的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