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世丨残红】第十七章:被掳
玉絮楞在原地。好半天她才“嗯”了一声。她觉得自己应当是要恭喜他的,但她却说不出口。韶渊似乎也停了下来,背影深邃。静默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你准备一下,不日便搬到庄子里去吧。”将军府在城郊还有几处房产和田地,那儿的庄子有专人看管养护,听说那儿景色宜人,是个散心踏青的好去处。韶渊小时候,便常与父母去郊外的庄子小住,便是现在,上山野猎时也是在那儿住宿落脚。玉絮曾经也想过能与韶渊一同去踏青野猎,去郊外的庄子看看,却没想到韶渊会让她搬进庄子去住。想来也是,他要成亲,便先得打发了她。搬到庄子里去住,对她来说倒也是很好的结局了,她在那儿安安稳稳的度过余生,比重新被人卖了要好上太多太多了。纵心有不舍,心有不甘,心有意不能平。玉絮还是冲韶渊福了福身,乖柔的应了一声:“是。”长夜注定无眠。玉絮也不知她有多久没有好好睡觉了,只是她今夜计划着,要挑选怎样的布料,分别给韶渊裁怎样的衣裳。她还想,住到庄子里的话,倒也无需赶得太急,日后在庄子里也是能做的,做好了托人送进城里来,让海棠帮着给到韶渊便是。韶渊无需知道这些是她亲手做的,只要他穿着舒适便是。还有她打的茶,韶渊是喜欢喝的,她白日也得与海棠说说,将自己的法子教给她。日后她不在将军府,韶渊也能喝到她喜欢的茶。出去采买时,玉絮着意避开了那些“达官显贵”的店铺,是以并未再碰到姜玉蝉,这几日她安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本来相安无事,直到姜玉蝉再次出现。她告诉玉絮一个真相。她还是那样,端得是高高在上,城中贵女的模样。她瞧了瞧玉絮买的布匹,又桥柯桥玉絮那十指纤纤,讥讽道:“你这双手还真是巧。”玉絮不想与她纠缠,欲要离去,又听姜玉蝉道:“你有时间亲裁衣物来勾引韶渊,倒不如给自己绣个盖头,呵呵……你不日便要被抬进陈员外那个老色鬼的庄子,你不想着如何对付他那七八个妾室,竟还想着勾引阿渊?”玉絮险些找不回自己的声音:“你……你说什么?”姜玉蝉点到为止,但笑不语,春香在一旁幸灾乐祸的帮腔:“我们呀,是想恭喜你,虽然你身份低贱这辈子都不可能被纳入将军府,但陈员外虽然年纪大些,也多情好色些,但好歹也有些家产,你要的……不也是这个么?”她要的不是这个……哪怕韶渊只是一个普通人,她也愿意陪在他的身边,有时候,玉絮多希望韶渊不是大将军,只是一个普通人,至少这样,她才能够幻想自己能与他成一对夫妻……她只是想和他在一起呀……玉絮失魂落魄的走在喧闹的大街上,她很想问韶渊一句为什么,但她趴在桌上哭了许久,已然得出结论:“也许……是陈员外有那十万两吧……”她在难过什么,她原本就应当是这样的结局,她被人卖过两次,也许多卖几次,她也就能习惯了。她以为自己遇见了好人,这辈子所有的好运气都积攒起来,就是为了遇见韶渊,遇见她自以为的良人,但……韶渊不过是她的恩客。到头来,她与青楼里的那些苦命的姑娘并无区别。到底是要陪别的男人睡觉,到底是要陪自己不爱的男人睡觉。她原本以为,若是韶渊又将她卖了,她虽难过确实可以接受的,却却不知,当韶渊真正要将她卖给别人,光是难过就让她心如刀绞,难以承受。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泪水模糊双眼,玉絮哭的眼睛都疼了,最后坐在杨柳岸边抹了一把泪,打算拿着东西,继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到将军府时,一转身,便落入一个酒气熏天,大腹便便的怀抱。眼前的男人,她不认识,当即挣扎。而那半老的男人却死死锢住了她,一面对她动手动脚,一面嘟着嘴往她脸上凑:“哟!这不是玉絮么,你在这里是专门等着老爷我么?”来人是才从品春楼出来的陈员外,玉絮费力挡着他凑过来的脸,想要大声呼救,但人已经被陈员外的手下连拖带拽的抬进了轿子……陈员外满身酒气的挤了进来,捏着玉絮尖巧的下巴,“嘿嘿”笑着:“装什么装?欲情故纵?你倒是知道老爷我的喜好……老爷我……就是喜欢玩强的!”【第五世丨残红】第十八章:受伤<情劫(1V1H)(栀九)|PO18臉紅心跳来源网址:【第五世丨残红】第十八章:受伤玉絮奋力挣扎,大声呼救。陈员外压在她身上,说着不明所以的话:“你这会儿给老爷我装什么贞洁烈女?品春楼那股子风sao劲呢?你不说说要给爷吹箫吗?现在给我吹啊!”玉絮哪里去过品春楼这种地方,更不懂陈员外说的吹箫是什么意思,陈员外定是喝醉了认错人了,可若是认错人,又如何会叫她玉絮?“啊!救命!救命!来人啊……救命!”只见陈员外骑在她身上开始解自己的裤头,她挣得发髻都散了,却还是挣脱不了男人强而有力的桎梏:“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放过我!你真的认错人了!我不……”她没来得及说完,那腥臭软绵的性器便杵到她面前,她吓得闭起眼缩成一团,而陈员外却用那肥厚的手掌掰住她下巴,逼迫她张开嘴:“含住!”玉絮不肯,挨了一耳光。陈员外觉得扫兴:“给脸不要脸,臭婊子!”玉絮缩成一团,紧紧抱住双臂,陈员外扑过来撕扯她的衣服,她知道自己逃不掉,那一刻她只觉得绝望,深切的感受到命运的悲凉。撕扯她衣物的手忽然一顿,陈员外面色一变,转头扑向窗外呕吐起来。玉絮忽然醒了神,一个健步从车厢内冲了出去,不等陈员外和车夫反应过来,便从行驶的马车中跳了出去。疼是真的疼。但玉絮顾不上疼。此时已然出了城门,周围人烟稀少,黑灯瞎火,陈员外的手下早就在他一声令下追了过来,若不是玉絮从马车跳下时,将好是经过一个山坡,她从陡峭的神婆滚落,想必早就又被人给捉了回去。一阵天翻地覆。玉絮撞到一截老树根才得以停下。她昏死过去,好几个时辰才缓缓醒来。等她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昨夜从山坡上滚下来时,她疼的麻木,再醒来时,全身更是疼得发木,她都不知自己究竟伤到了哪里。她动弹不得,脸张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躺在山坡底下,无法呼救,也无法行动,只能含着泪瞧着那枝繁叶茂后刺目的天光。玉絮以为,这会是她的结局。她会躺在这里慢慢死去。有那一刻,她释然了,这样死去,好过被卖给一个老色鬼当小妾。她的出生是不干净,但她却不想再把自己搞脏了……日头毒辣,重伤的玉絮无水无食,她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撑过一个黑夜,等到了第二个白天,不知道是什么时辰,在她平静的等待死亡的时候,有人找到了她。是韶渊的府卫。玉絮瞧见那一身熟悉装束的时候,险些以为是自己在做梦。府卫欣喜的将找到玉絮的消息报告给了韶渊,原来韶渊就在不远处,他也来了,也来寻她。她昨日滚落时,掉了一只绣鞋,一路滚下来又被枯枝碎石扯下不少衣物碎布,这才让人找到了她。她见到韶渊,见他眼中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她曾感受到温柔的疼惜。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韶渊本想抱住她,但听人说她骨头摔断了好几根,便只好让人做了简单的担架将她平稳的抬起,抬回将军府。玉絮被抬回将军府,却不是被抬回自己的小院,而是韶渊的房间。她当时并未注意到这一点,因为她以往并未来过韶渊的屋子,欢好之事,在她书房,在画舫,在她的小院都行过,就是未曾在韶渊房间做过此事。大夫来看她时,玉絮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她伤的这样重,是不是就不用嫁给陈员外了?”因此,玉絮格外关心自己的伤势,可她的情况如何,大夫是在外头与韶渊小声说的。是以韶渊进来,玉絮哑着嗓子问他的第一句话是:“将军……我伤的严重吗?”“渴不渴?”她的嗓子哑成这样,两日没有饮食,他方才命令海棠去熬一些稀粥。玉絮想摇头,但发觉自己没有这个力气,想开口时,韶渊已经倒了一碗温水坐到床边,舀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喝水的时候,玉絮有些想哭,但她发觉眼睛痛的厉害,想必是之前哭的多了,如今想哭也哭不出来。韶渊说:“摔断了几根骨头,养起来要写时日,也得吃些苦头,但好在……”他的手温柔的抚上她的面容,声音温柔:“没有伤到脸。”“……”【第五世丨残红】第十九章:韶渊之意<情劫(1V1H)(栀九)|PO18臉紅心跳来源网址:【第五世丨残红】第十九章:韶渊之意玉絮伤得有些重,不说那遍体鳞伤的擦刮伤,她摔断了一条腿,腹部也让枯枝碎石划了好长一道口子,大夫在医女的帮助下给玉絮处理了这些伤处,最后同韶渊说:“至于姑娘是否伤及肺腑,还需用药几日再做观察。”玉絮摔断的腿,需要好生休养,即便休养好了,也极有可能行路跛脚。韶渊自然不会同玉絮说这些,他怕她担心自己的伤势,又想着女儿家都是爱漂亮的,是以才说了那句:“好在没有伤到脸。”他原是想宽慰她,却没想到玉絮听到这句话,面色忽然变得僵白。她躺在那里,不能动,眼中的悲恸满溢出来,化作一滴清泪从眼尾划过。“很疼吗?”韶渊察觉出异常,却以为是玉絮身上的伤口开始疼了。他不愿看她这样难受,想要拥抱着去哄哄她,又怕触碰到她身上的伤口,只能道:“若是难受的厉害,我让大夫用一些麻沸散?”玉絮摇了摇头,她如今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嗓子更是如老妪一般哑的厉害。身上的伤痛,可以用麻沸散麻痹,但她心上受的那些伤,却不知要如何消弭。韶渊拭去她眼角的泪,抚摸着她的鬓发,他看她的眉眼,恍惚让玉絮觉得深情。倘若姜玉蝉没有出现,玉絮定会在这样似水的温柔里就此沉溺。玉絮别过头,阖上双眼,韶渊便以为她是乏了,便让她好生休息,他又给她拨了两个懂事伶俐的丫鬟,照顾她养伤。离开时,韶渊同玉絮说:“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他会保护好她,不会再让她受一点伤。天知道,昨天知道她彻夜未归,又得知她恐被人掳走的消息时,他有多害怕。害怕她出什么意外,害怕她就这样离开了他,他紧张她,担心她,他在意她,他更不会想到自己居然有朝一日会……会有些爱她。爱……韶渊曾经离这个字太远太远了,当他意识到自己对玉絮的在乎可能是爱时,他有些迷茫。他怎么会爱神她呢?他又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玉絮与姜玉蝉的容貌极为相似,初遇时,犹如故人重逢。起初他为她赎身,也是因为她与姜玉蝉相似的容貌,到底是意难平,他不想玉絮顶着姜玉蝉的容貌侍人,况且十万两对他而言,也并不算什么。他将玉絮接入府中,原本没动那样绮丽的心思,但她眉眼温润,柔声似水的说的那一句:“将军,妾便是玉絮,是你的玉儿……”时。他是真的将她当成了自己的玉儿。姜玉蝉是他年少时未偿的愿,是他心里的一根刺,深嵌血rou,无人窥见,但却不时的隐隐作痛。而玉絮的出现,却将那根深入骨血的尖刺,化成了绕指温柔。她如同一场春雨,温润无声的滋润着他的心田。他起初按照姜玉蝉的样子打扮玉絮,这便使得玉絮在外貌上与姜玉蝉愈发相似,也许是他自欺欺人,那时在他眼中,玉絮既是玉蝉,玉蝉既是玉絮。长乐公主弄伤了玉絮的脸,他以为自己那时之所以如此生气,是因为长乐公主弄伤了那张和他的玉儿相似的容颜,其实不然,直到这一次他才明白,他不光是生气愤慨,他还心疼。他心疼她伤在脸上,女儿家都在乎自己的容貌,若是留下疤痕,只怕她会难过伤心……是以他才会给她用御赐的白露膏,叮嘱她按时上药。长乐公主一事,倒是提醒了他,要为玉絮脱离奴籍。他专程又去了一趟扬州,为她脱离奴籍,伺候,她便是寻常的百姓,得王法庇护。再后来,姜玉蝉回来了。说实话,韶渊从未想过,此生还能再见着她。她音容未变,但韶渊说不出来,自己究竟觉得她是哪里变得和记忆中的不一样。她还是如以前一般,喊他“阿渊”,可韶渊总觉得哪里不对,仿佛是记忆出了岔子,他对她,渐渐感觉到陌生。其实,他极为怀念当年的那一声:“阿渊。”一次醉酒后,他将玉絮抱在怀里,问她:“玉儿,你为何总是叫我将军,而不叫我阿渊。”怀里的人儿沉默良久,声音恬静:“将军,玉絮不敢。”她以为,只有他的玉儿,才能唤他阿渊。他问她:“为什么不敢?”知道他喝醉了,玉絮没有回答,只是乖顺的躺在他的怀里,软若无骨的手轻抚着他的背脊。翌日酒醒,韶渊忽然明白了,她不敢,是因为她始终将自己当成是将军府的奴仆。也是那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应该给玉絮一个身份。【第五世丨残红】第二十章:示威<情劫(1V1H)(栀九)|PO18臉紅心跳来源网址:【第五世丨残红】第二十章:示威因玉絮活动不便,二人同塌而眠也实属不便,是以玉絮在韶渊房中养伤的这段时间,都是她睡床,韶渊睡在另一头的榻上。休养了半月有余,玉絮才能勉强下床,摔断的腿还是无法站立,去到院中活动,也需有人搀扶。听说陈员外死了,从品春楼出来回家的时候,老马失蹄,带得他从山坡上滚下。听说那山坡下的枯枝里缠了风筝线,差点将人割的四分五裂。海棠不知玉絮受伤与陈员外有关,只是闲聊时将这件耸人听闻的事情,说给玉絮听。玉絮到现在,都还在因陈员外梦魇,她掩饰心里的厌恶及恐惧,试探性的问道:“那他死了么……”海棠道:“人还没死,但……也不过是躺在床上,难过的等死罢了……”海棠是未出嫁的姑娘,听来的传闻有些不好意思与玉絮细说,听说那风筝线虽然未将陈员外四肢斩断,但缺割掉了他男人的那根棍儿。陈员外伤得极重,现如今不过是在等死,但他人还没死,家里那几房小妾便已经是吵的不可开交。早有聪明的卷了些钱财同野男人跑了,剩下的天天与他的原配夫人吵闹,皆是为了以后安身的钱财。原配夫人早就恨极了陈员外,巴不得他死,是以陈员外死前的场景,分为凄凉。玉絮只觉得是恶人有恶报。听说这件事的那天晚上,玉絮又让梦魇住了。这一次,她梦见陈员外死了,但哪怕是他死了,他们都不肯放过她。梦里的陈员外满身是血,却仍然狰狞的扑过来撕扯她的衣服,说什么:“韶大将军将你卖给了我,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我死了又如何,我要你来与我成阴婚,为我陪葬!”玉絮吓醒了。醒来时是在韶渊怀里。韶渊想来是被她梦中的尖叫吵醒,他抱着他,眼里满是关切:“做噩梦了?”玉絮满脸泪痕,但看向韶渊的眼神却是极冷的,韶渊似乎被她这样的眼神伤到了,呼吸微有一滞。玉絮摇摇头,不动声色的从他的怀抱中抽离。一声叹息湮陌在唇边,韶渊伸出手,抚了抚她汗水打湿的鬓发,有些无力的安慰道:“没事了,没事的,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吗……`玉絮的心始终没有落地,她总觉得,韶渊能将她卖给陈员外,便能将她再转卖给他人。她原以为自己能接受,可真到了这一步,她发现她不能。她到底是个人,不止是个玩物,她有感情,会抗拒,会难过,也会觉得愤恨不平。而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打破一个缺口,就再难回到当初。被过身,不去看韶渊那张脸,不在被他眼里那些许深情和担忧欺骗,玉絮想起海棠推着她在长廊下赏花时,韶渊和莫言的对话。莫言问韶渊:“姑娘如今腿脚不便,这喜事是否……”韶渊道:“先搁置吧,等她好起来。”等她好起来……再把她送给别人吗?玉絮抖了抖,海棠以为她是吹不得风,问她是不是冷了。她点点头,是觉得冷,冰寒彻骨的冷。玉絮一面在将军府养伤,一面“等着”韶渊为她挑选新的“老爷”。老爷还没等到,倒是将将军府未来的“夫人”等来了。姜玉蝉今日约好了与韶渊小聚,但看时辰,韶渊还未回来,她便来了玉絮这儿。瞧见玉絮睡在韶渊床上,她不气反笑:“你以为自己很有本事是不是?”玉絮不太想搭理她。姜玉蝉身份是比她高贵,可她如今在玉絮眼中,是对不起她大家闺秀的身份的。见玉絮并不答话,姜玉蝉开始自说自话:“听说你手艺不错?是以阿渊的贴身衣物,都是你做的?”玉絮知道姜玉蝉又是来找她麻烦的。然后她见姜玉蝉让春香递过来一个绣筐,绣筐最上头是一块红缎。姜玉蝉道:“我不善女红,可父亲却坚持要我按习俗自己给自己修盖头,你断了腿,手却未断,你是下人又非主人,闲着也是闲着,便给我这个未来的女主人,绣一绣红盖头吧?”玉絮没有接,春香直接将绣筐放在床头。姜玉蝉道:“你们那儿的习俗,也是要自个儿绣盖头吧?可惜,你的身份顶好也只是个妾,而妾是不能穿红的,也不可能盖红盖头。”说完这些,姜玉蝉着意欣赏了一番玉絮发白的脸色,心满意足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