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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决定。那时候的他有太多太多需要追求的东西,而他从来都是全力以赴,不留余地。现在也一样。赵稳稳不敢置信地看着他。良久,她还是摇头。“算了,程扉……”她一生中最好的生活已经失去了。我们最后得到的生活都不是我们最好的生活。这是青春里付出的代价。程扉第二次离去。这一次,从墨绿色的单元门出来,他站在楼下,把黑色的行李箱随手扔在一边,卷起袖子,在深夜里静静点了支烟。他仰头找到四楼,她房间的阳台。第一次,程扉对自己过去的人生进行了过滤和反思。程扉认为自己没有错,谁都没有错。生活不是由自己定义的——这也许是人间最大的悲剧。人的需要被时代所裹挟,从来无法随心所欲,也不能独善其身。在热带,程扉第一次感觉到工作节奏可以这么慢。等一个邮件或电话,可能一两天都得不到回复。找一个部门的负责人,可能一整个下午都在失踪。同一个问题,可能问了五个人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答案。永远都在过夏天,按时上班的可能是稀有动物,更没有人自觉主动加班到深夜。一切都让习惯了现代文明和快节奏的程扉同样很不适应。但很快,程扉就选择了入乡随俗。也许是身体经过发烧重塑了免疫系统,他渐渐又恢复了精神和体力。因为他初来乍到,便有同事们轮番邀请。每个周末几乎都出外游乐。一旦接受了这样的生活节奏,热带自然也有其迷人的地方。这天上完课正是周五。赵稳稳抱着教材从教室下来,穿过长长的白色的走廊,准备打伞。在走廊的尽头看到程扉,夕阳中,他微微倾身,顶靠在一辆蓝色的敞篷越野车前,戴着墨镜,跟本地人一样打扮,穿着白色亚麻衬衫和长度到膝盖上的淡蓝色休闲短裤。因为身材高大,容貌英俊,即使是很常见的款式,穿在他身上却是别样的好看出众。他总是让人那么,那么难以忽视。赵稳稳不疾不徐地走过去。程扉抬头看到她,摘下墨镜,“下课了?”“你找我吗?”赵稳稳淡淡的。“明天跟几个同事一起去TheArchaeologicalSiteofVolubilis,要不要一起去?”他邀请她。赵稳稳想了想,“可以。”她总还要经常见到他的。“上午九点半,我来接你。”程扉说完,拉开了车门。“要不要顺便送你回去?”上了车,他象征性地问候一句。“没关系,我有车。”赵稳稳淡淡拒绝。程扉略一点头,把车开走。第二天上午,他早早在楼下等她。赵稳稳准时下楼,怕考古遗址那边路不好走,她穿了蓝白条纹的衬衫连衣裙和运动鞋,背了双肩包。她还带了一盒三明治和一大壶果汁。把野餐篮放在后座上,她回身系好安全带,才发现程扉今天换了条纹T恤和米色短裤,跟她几乎穿成了情侣装。这种时候回去换衣服就太刻意了,赵稳稳便当没注意到。Volubilis是年代久远的古罗马废墟,相传曾是法老的宫殿。一起来的同事已经帮他们买好了票。程扉一手提着野餐篮,一手帮她打着太阳伞,两人并肩走在残垣断壁间,走在白色石圆柱和石块堆起的高台下,他照顾她走得慢,渐渐就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他们一起辨识石碑上的古拉丁文,分析词根演变,还看到了青铜的维纳斯雕像。回到门口的展览馆找了长椅坐下,两人都出了些汗。赵稳稳从保冷水壶里倒了一杯还冰凉的果汁给程扉,他渴了很久,接过来一口气喝干。他们坐在一起吃三明治,看着废墟外青色的远山。走在前面的同事陆续回来,赵稳稳把食物也分给他们。有人投来暧昧和会意的一笑。在异国他乡,在热带,独身在此工作的同事之间偷情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事。没有天长地久。所以要及时行乐。赵稳稳把脸遮在米白色太阳帽下面,随意笑一笑,也不想去解释。这一天,直到程扉送她回家,他们都没怎么交谈。总共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又一个周末,程扉打电话给她,问她周末有什么安排。如果没事,赵稳稳惯例是要去周平那边报到一下的。“不邀请我去参观一下你的家族生意么?”程扉突然说。赵稳稳坦白道,“这可不是一个很干净的事业。”血腥、肮脏、赤裸、残酷,被动物保护协会所诟病,又被高端奢侈行业所倚仗。“这是G国第二大外汇收入来源,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程扉说。尽管如此,显然他的身体并没有准备好。原料皮的味道即使连作坊的工人都难以忍受。远远地,空气里经年累积的味道已经让程扉屏住呼吸极力忍耐胸口泛起的生理性呕吐。赵稳稳明智地带他去看成品皮革。她跟程扉讲皮革的分类和等级,大致如何制作,原料成本和品牌溢价。讲如何争抢特种皮料。特种皮料非常细化,每一只鳄鱼的产地都将决定它能选用哪部分。而每一部分又会被用在生产不同类型的皮具上。讲他们怎么在本地艰难地打通商路,租用的国际物流,经营中的种种风险。在她讲的过程里,程扉的目光几乎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只分出一半心思来听。这是他从前没见过的赵稳稳。如果她不说,你不会觉得她出生于一个经商的家庭。但她身上分明有商人的理性和敏锐,低调、柔而韧,很识时务。程扉意外发现自己居然很喜欢看她讲起这些时不紧不慢娓娓道来的模样。她以前是这个样子的吗?程扉已经想不起来了。“我以前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