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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乱(三)

    漆黑的铁甲军无声地围了过来,将前来的高官逼进座位。

宫灯的火光红得像血,轻轻漾出一抹华美的光晕,照亮下方各怀鬼胎的众人,将他们惨白的面容描绘出几分活人的血色。

最为惊骇的莫过于宰相于雁璃,她面如死灰地撑桌坐下,目光在夏鸢与陆重霜之间来回流转。

画舫为何着火?早早进宫的太女与寒川公子人在何处?又是死是活?太多疑问笼罩在心头,于雁璃手脚发冷。

“圣人身体突发不适,特命本王代为主持。”陆重霜轻轻笑着,眼神飘飘乎落在于雁璃身上,毫不避讳地与她四目相对。“诸位大人不必担心,本王已派禁军护送陛下回宫休息了。”

说完,她举起酒杯,拿捏着莲瓣金杯的手指如同白玉。众臣见此,亦是纷纷举杯,然而陆重霜却将酒杯靠在唇边后,突得停下动作,在座的臣子们十几双眼睛牢牢盯着她,见她停,也纷纷停,众人高抬手臂,胆战心惊地僵在原处。

几次急促的心跳声后,陆重霜将杯中的酒液一饮而尽。

“对了,沈宰相,”陆重霜放下杯盏,忽得开口,“圣上说她很喜欢你提议这场的夜宴,预备将这池内的锦鲤赐予你作为嘉赏。”

沈念安听闻,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临岸画舫火星未熄,夜宴内身披黑甲的军娘子与带刀的女婢立于两侧,以及空气里残留的血腥味,但凡长眼睛的都能瞧出宫中不久前曾发生异变。眼下她这佯装不经意的一句,表面嘉奖、实则威胁。作为提议举办太液池晚宴的她,可真真是被这位年轻的晋王拉上了贼船,尸沉太液池也是洗不干净了。

她勉强稳住心神,拱手道:“谢陛下,臣只愿陛下凤体安康。”

陆重霜微微笑着拍了拍手,身披轻纱的乐师舞姬随之踱步而上,齐奏破阵舞乐。阵中女子踩着乐音,仿照将士冲杀,身姿来回交错。大楚以舞蹈祭祀神灵,他们相信阴为万物之始,初生于天地,滋养了阳的诞生。因而哪怕是供人取乐的舞伎,也必须由女子能担任。

乐师奏曲,琴音圆润儒雅,筝音如战旗猎猎作响,鼓声为陌刀睥睨四方,尺八的声音凄寒异常,好似一柄利刃直插人心。

如坐针毡的群臣中,本应最为称心的夏鸢皱起眉头,显得忧心忡忡。她趁举杯饮酒时悄然瞥过端坐主位的晋王,又望向她身侧身着华服的独子夏文宣。

于她而言,晋王宫变毫无征兆,她身为陆重霜的婆婆没从夏文宣处收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方才听陆重霜说“派禁军护送陛下回宫”,夏鸢是又惊又喜,喜自然不必说,惊的惊自己劫后余生。

如今是大业已成,但若败了呢,她夏家如此大的家业就要不明不白地陪葬?

夏文宣抬头,正对上母亲探究的眼神,似在指责他对自己的隐瞒。

碍于人多,他无法回应,只得垂首躲过。

陆重霜发觉他的紧绷,暗暗在案几下握紧夏文宣的手。

这场夜宴无人能吃得安心。

笙歌过后,群臣告退。

陆重霜让夏文宣私下乘车去宰相府寻夏鸢,将来龙去脉细说与她听,免得她心生嫌隙。自己则带兵骑马前往关押女帝的宫殿。

太女已死的消息随着寒川公子的到来传入晋王府,得知事成,葶花匆忙乘车进宫,此刻正与左无妗一道守在殿门外。

见主子来,葶花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双膝跪拜,将手中紧握的退位诏书呈与陆重霜,恭敬唤一声:“葶花参见圣上。”

诏书的内容早已备好,只等鸾和女帝盖上玉玺。

陆重霜展开诏书,细细看完,素白的面庞终于露出由衷的欣喜。

“她人呢?”

“先帝正在殿内等候陛下前来。”葶花起身,道。

左无妗为她推开殿门。

屋内闷热异常,比湿热的地牢还要难耐。得到鸾和女帝的退位诏书后,葶花命人将灯悉数吹去,仅点着寥寥蜂蜡制的明黄色蜡烛用于照明,似是不愿为她浪费烛火,又或有意令她在黑暗中摸索以来讨主子欢心。

陆重霜随手执起一根,走到女帝跟前。

“你来做什么,你不是已经拿到你想要的了吗,”鸾和女帝仰头,看向陆重霜。她坐在殿内的软塌上,双手抱膝,缩成一团,分明膝下儿女成群,她却时常行同稚子,毫无国君的威严。

“女儿从未与阿娘推心置腹地闲谈过,想趁着您还没搬去洛阳城,多聊几句。”陆重霜道。

鸾和女帝蜷缩着,瞪大眼睛。“你想谈什么?”

“你可知庄公与其母武姜的故事?”陆重霜笑起来。“从小到大,左传里的这段,一直是我最爱。”

鸾和女帝颓丧地摇摇脑袋。

“庄公寤生,故为其母武姜不喜,隐忍多年,最终从胞妹手里夺回王位。”陆重霜的声音里藏着几分感怀。“左传有言,庄公置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

“此句我背过无数遍,”她看向鸾和女帝,“可惜后来庄公听从属下劝解,挖了一条深到能涌水的地道,与武姜和好。”

“可我与庄公不同,”陆重霜缓缓说,“我永不后悔。”

鸾和女帝隐约猜出她话中含义,颤颤巍巍道:“你要将我送去洛阳。”

“是。”

“你不杀我?”

“祖宗之法不可变,天理伦常不可变。母女有亲、君臣有义、妻君有别、长幼有序,这是大楚的治国之本,没了它,就没有大楚。可悲你当了十余年的圣上……不论我多恨你,你都是我的母亲。你放心,为尊者讳耻,史官落笔时,对你亦会多加粉饰。”陆重霜淡淡道。“我与你,不及黄泉,勿相见也。”

杀陆照月,不过是嫡女间的争斗;杀女帝,便是弑母的不孝重罪,陆重霜一贯看得透彻。

鸾和女帝无言,丰腴的臂膀因死里逃生的冲击微微颤动。

“如果你想在洛阳继续锦衣玉食,那么——”陆重霜一句话又将女帝放下的心挑起,“告诉我,你当年为何赶如月走。”

鸾和女帝打了个寒颤,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陆重霜居高临下。“我也可以保证,你会过得连牢内的死囚都不如。”

“是九霄、全是九霄的主意,”鸾和女帝惶恐道,“他说如月变心,让我利用后宫争斗作借口将他送出宫,免得走漏消息。”

“走漏什么消息?”

“是他,是他!全是他!你也是他找来的对不对!”鸾和女帝好似瞧见鬼魅,瞳仁收缩,两手揪住长发,不断拉扯。“你被他换了,你肯定被他换过!太白星就是征兆!我的女儿早死了,我认得,我认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照月一个!不是你!不是你!”

陆重霜拽过她的手臂,将她扔到地面,踩着她的手腕逼问:“什么被换过了!他是谁!”

女帝疼得流泪,嘴里喃喃道:“是公子吕,是先帝君……我刚生产,孩子就被抱走了,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就……”

“是谁抱走的孩子!产婆?如月?还是九霄?到底是谁!”陆重霜脚底使劲,几近将她的右手踩断。

如若换子是真,她或许并非女帝与如月的女儿,而是先帝君与其他女子私通得来的孩子。那王府内的骆子实才有可能真的是如月与女帝的子嗣。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鸾和女帝哭道,“我醒来孩子便不见了。”

陆重霜深吸一口气,“然后呢,这和如月有什么关系?”

“孩子被抱走后,宫里的禁军突然包围东宫,我就出不去了。后来九霄扮作婢女逃去找于家,于雁璃就带人来,把我带到大殿前,推我进去……他在里面,就我们三个,是如月、如月杀的他,我不敢,我跑到后面,他们说了好多话,然后如月杀了他。”

陆重霜挪开脚,语气稍稍舒缓:“那泠呢,如月为什么让你把我交给泠公子抚养。”

“泠?谁是泠。”鸾和女帝茫然道。

陆重霜面色稍变,沉默片刻后,她有意掠过这个话题,讥讽道:“你竟因如月帮你夺位而废他?呵。”

“不!是因为如月跟他是一伙的!他说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不是,哪有当阿娘的认不出自己的孩子!”鸾和女帝大喊。“他们谈了那么久,或许他已经上了如月的身,方士说他是恶鬼转世,而你是天生的灾星!”

“阿娘,”陆重霜的手颤了下,握着的蜡烛流出一道幽怨的泪,“你令青娘作呕。”

“我全说了,你会把我送去洛阳的,对不对,”女帝爬起来,高高抬着手臂,去扯陆重霜垂落的衣袖。“你说啊,你会送我去洛阳的!”

陆重霜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冷笑道:“对,我会送你坐上去洛阳的车,和你那帮侍君一起。”

她将鸾和女帝踹倒在地,拂袖而去。

推开殿门,明朗的太白星下,缁衣军铁甲泛着肃杀的冷光。

陆重霜一个人走出宫宇,迎来了江潮般奔涌的三声万岁!

她大笑出声。

这天下,终于是我的了!

长安乱(四)

门楣上挂着的宫灯静悄悄暗了下去,太白金星照得庭院一片银白。留守王府的长庚隐约听见大门外传来异响,他起身朝窗外望,远远见一抹赤红自矮墙外徐徐袭来,伴随军靴踏地的整齐步伐声,紧闭的大门朝两侧骤然打开。

葶花为主上启门后,迈着碎步退回原位,一旁的左无妗正低着身子与陆重霜轻声交谈,她们背后跟随着几位高举火把的军娘子,黑甲应着火光,瑰丽万分。

“城郊的人务必加强警惕。参宴的官员此时应当归家,莲雾公子又被我扣下,陆怜清那儿怕是已经收到消息了。”陆重霜交代。“在退位诏书公诸于世前,千万别让陆怜清逃出长安城。”

“遵命,”左无妗步伐紧跟陆重霜,又问,“囚禁在东大殿内的人,陛下预备如何处置?”

陆重霜稍一思忖,同左无妗说:“鸡鸣时,你派人拖两个无足轻重的公子出来当众杀了,免得他们心存妄想。给九霄和莲雾分别安排一间小屋,严加看管,进出服侍的婢女小侍从葶花手里调。”

“是,”左无妗与葶花双双应道。

长庚匆忙唤来奴仆点明灯盏,自己则披一件纱袍,领着手提灯笼的小侍,快步走到陆重霜面前,俯身行礼。“参见陛下。”

陆重霜眼眸低低地瞥他一眼,伸手摸摸他的脑袋,又偏头冲左无妗笑道:“无妗,你带人回去歇息吧。”

左无妗得令,带几位军娘子先行离去,葶花仍守在原处,等候主子命令。

陆重霜回到寝殿,屏退仆从,只留下能说体己话的长庚与葶花。她坐上软塌,脚向前微抬,长庚便知趣地单膝跪地,为她脱去鞋袜。

葶花眼角的余光瞥过长庚,忽而问:“陛下,夏公子呢?”

一侧的长庚听闻,面色稍变。

“他回宰相府了。”陆重霜淡淡道。“夏鸢不知兵变,我怕她心生嫌隙。”

“夏宰相高兴还来不及,怎么敢对陛下有二心。”葶花说。

“这不一定,沈念安怕就是气疯了。”陆重霜咯咯直笑。“我特意用沈怀南诓骗她,害她也成了谋逆的一员,她如今哪怕想投奔别家,也没人敢要她。”

她笑完,停顿片刻,对葶花悠悠然道,“当务之急是稳定朝政。三位宰相皆手握大权,尤其是于雁璃,先钓住她,免得她去扶陆怜清……明日你派人放消息出去,说女帝被我囚禁在南宫,引她出洞。”

“是。”葶花行礼。

“于雁璃,于雁璃,”陆重霜低吟,缓缓舒出一口气,“这些关陇门阀长得比陆姓都要大了。”

“先帝放权多年,能活到现在,真真是运气好。”葶花抿唇,似是想到不久前鸾和女帝的丑态,轻蔑一笑。

“你错了。大楚没乱,恰恰是因为她放权出去,好让三位宰相有权决断,六部九寺、各道各州能继续干事。”陆重霜摇了摇头。“贪归贪,却也不至于朝令夕改、乱作一团。”

“是婢子愚昧。”

陆重霜继续吩咐:“明日还要派人随左无妗进宫,将后宫的名册要来,哪些是能遣返的,哪些是随女帝去到洛阳的,哪些是直接处死的,你都要列好。”

“是。”

长庚暖融融的掌心捂住她发凉的裸足,逗得陆重霜轻轻一笑,又道:“往后宫内的女职、朕的起居,便都是由你管了。外朝不能干的事,你能干,外朝不能知道的话,你能知道。跟我这么多年,我肯定会扶你的。”

葶花受宠若惊,连忙拜谢。

“你应得的。”陆重霜双足收起,斜放在软塌,右手稍抬,示意长庚起来。“家族的光辉过眼云烟,你自个儿能好好活一辈子才是真。”

本沉浸在大业已成的兴奋中的葶花双肩一颤,听出了陆重霜的弦外之音,赶忙低下头。“婢子明白。”

陆重霜玩味地瞧了她一会儿,笑眯眯地让她退下,转而命长庚服侍洗漱。

殿内随之一阵沉寂。

他点燃安息香,脱去主子的泥金色的短衫,用掺有花露的温水轻柔地擦洗沾染血渍的肌肤。卸了妆,拆去发髻,乌黑的长发披在肩头,那张细看仍有些稚气的素白小脸露了出来。

“夜宴后,我去见了陆启薇,一是为退位诏书,一是为我的身世。”陆重霜眸子沉沉地望向长庚。“我问她泠公子,她却说不记得了。”

陆启薇,是鸾和女帝的本名。

长庚开口探询:“陛下?”

“幼年的我在她眼中,大抵与泠公子一般不值一提。”陆重霜轻声说。“兴许还不如泠,他是不足为道,我却是太白经天的灾星。”

“先帝不配作您的阿娘,自然也不配记得您幼时如何。”长庚停下擦拭的手,看向她,眼里只有她。“何况还有我在,哪怕有一日连陛下都不记得自己幼时的容貌了,长庚也会帮陛下记着。”

“你先前问我,若我有一日登上帝位,会不会开心些……好像也没有多快活。”陆重霜歪头想了会儿,忽而露出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宛若天性恶劣的女童。“不过杀陆照月的时候着实高兴,只恨不能将她做成人彘,日夜折磨。”

“还有陆怜清与于雁璃,”长庚道,“陛下要是恨,就留他们慢慢折磨。”

陆重霜听闻,偏过脸,忽而掐住他尖尖的下巴,素白的面颊挨过去,轻声威逼:“所以你要永远都乖乖的,知道吗?不然下一个作人彘就是你。”

换作旁人,早就以头抢地,然而长庚却垂下眼帘,捧着她的手,贪婪地吻上她的指尖。“能作陛下的人彘,算长庚的福分。”

陆重霜稍稍俯身,疼爱地将浅色的唇印在他的唇边,舌尖触了触他干燥的两片唇瓣,赤裸的手臂环上他的脖颈。

“乖狗狗。”她呢喃,呵气如同香雾。

长庚看着主子慵懒的模样,想用下体发硬的rou棍好好服侍她,占着她,当她裙下最懂事的爱宠,然而手掌刚触到腰肢,却被陆重霜止住。

她没兴致折腾,只许他用舌头和手,在睡前稍加舒缓。

长庚抿唇,硬着帮她擦净水珠,送上床榻。自己则四肢跪趴,食指与中指摸到水润的花xue,轻柔地抚摸小巧的花核,让媚红的xuerou汁液横流。他低下头去舔,面颊紧贴胯部,柔软的舌头不断往里钻,一下是戳,一下又成了来回拍打。她的肌肤有着馥郁的芬芳,是长庚亲手调制的香料。

陆重霜有了感觉,闷闷地哼着,手上揪住他后脑的长发,命令他舔得更深点,直至涌出的汁水打湿他消瘦的面颊。

她仰躺床榻,脚背绷直蹬着被褥,小口喘着气,流水的xiaoxue随喘息一张一合。长庚眼神幽暗,忍不住俯身凑上前再去亲,舌头卷着余下的yin水悉数舔净。

事后,长庚跪在床边摇尾乞怜,亲着她的裸足自慰,含着脚趾将浓白的jingye射在她抛弃的亵衣。

自打陆重霜成婚,他便很少能在床榻过夜,君侍的待遇天差地别,何况正君与男奴,唯一能慰藉长庚的,莫过于主子后院清净,特别的唯有夏文宣。

他无声地卷起裙衫,朝帘幕后歇息的女子恭敬行礼,趋步告退。

晋王府已然歇下,回到娘家的夏文宣却仍与母亲秉烛夜谈,这么深的夜,四面都静了,烦人的蝉鸣也变得断断续续,过很久才能在静谧的晚风中捕捉到一两声低低的鸣叫。

夏鸢的首要大事,是去给府内供奉的祖宗牌位上香,香焚尽后,她才折回来见独子。

男子不能轻易见祖宗牌位,有资格上香的,要么是嫁入的正君,要么是待字闺中的少年郎。文宣这类嫁出去的男子只能在妻主的家中祭祀,哪怕和离后返回娘家,也不得参与祭拜。此外,身体不好不能见,昨日遗精的不能见,生怕男人的污浊脏了祖宗的眼。

“阿娘,”夏文宣起身,看向笑吟吟走来的母亲。

“乖儿快坐,”夏鸢道,“往后要改称帝君了。”

夏文宣垂下头,面上亦是忍不住的欢喜。

“你啊,这么大的事也不同阿娘说,今夜算是把阿娘吓坏了……也将我们一干臣子吓坏了。”夏鸢说着,与文宣对坐,长长舒了口气。

“儿子并非有意瞒着母亲,只是宫变牵连甚广,怕隔墙有耳。”夏文宣解释。

“阿娘将你嫁出去的时候便晓得会有这么一日,不过是没想到来得这般快,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夏鸢柔声安抚。“晋王果真是虎狼,阿娘没看错人,把你嫁给她……如今太女已死,晋王又手握退位诏书,任她于雁璃有通天本领,也再难翻出水花了。”

“九霄、寒川、莲雾都在青娘手中,”夏文宣适时道,“儿子想一时半刻,她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夏鸢皱起眉,反而说:“莲雾公子是咱们的亲眷,算跟你一同长大。出阁前,每逢年夜都会随父母来夏家,小时候,他还带着你在花园玩呢,你都忘了?莲雾公子若死,我们夏家如何向萧家交代?将九霄公子处死,吴王便没了威胁,派他们去封地养老即可,不必赶尽杀绝……文宣,你的两个阿姊还在吴王手下做过……”

“这是青娘的事,”夏文宣犹豫,“恐怕我不好……”

“我会同她说。”夏鸢摆摆手,瞧不出她的想法。“乖儿,你信阿娘,阿娘是为晋王好。一朝宫变,新帝登基,难免朝堂震动。放吴王一马,反倒显得圣上宽宏大量,是个仁君。”

“儿子明白了。”夏鸢停顿片刻,又补充:“你的阿姊仍在京外任职,待到朝局稳定,记得同圣上提一提,好让我们一家团聚。阿娘老了,等你jiejie回来,我便去享清福。”

夏文宣对母亲的急切不大高兴,却也乖顺地应和。

见独子心不在焉,夏鸢脸色骤变,语重心长地说:“文宣,你虽是她的人,却莫要忘了阿娘生你、养你的恩情,阿娘是夏家的家主,夏家的繁荣就是你的繁荣。待到晋王登基,后宫的男子必如过江之鲤,但你有阿娘,你有夏家,你便不用怕那些sao浪的小公子,你有底气治他们。”

夏文宣轻轻咬牙,“儿子明白。”

“行了,高兴点,这是大喜事。”夏鸢面色舒缓,手掌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以后好好服侍妻主,记着凡事以妻主为先。”

夏文宣颔首。

“文宣,古往今来,从未有三位帝君出自同一家族。”夏鸢说着,露出微笑,继而气定神闲地吐出四个字。“然,自我始。”

翌日鸡鸣,几名身披黑甲的军娘子穿过弥漫的晨雾,在一众睡眼惺忪的贵人中,面无表情地揪出两名面容姣好的公子,随几声短暂的哀鸣,温热的血唤醒了昨晚夜宴上的惊恐,震慑了东大殿内关押着的所有人。

名单在正午时分列好。出自名门尚得宠爱的公子侥幸保全性命,可以随女帝的车队前往洛阳,地位过于低贱的奴婢允许出宫返乡,一些被安置在冷宫的男子是鸾和女帝早已弃之不用的,服侍的宫婢大多反客为主,时常对他们随意jianyin。

“我可没闲钱养这些东西。”陆重霜摇头。“他们这样活着也是生不如死,都杀了吧,动作利落点,也算我发善心了。”

葶花得令,在夏文宣接手前,重整先帝的后宫。

鸾和二十一年,夏,鸾和女帝下诏,诏曰:朕闻皇天之命不于常,惟归于德,故尧授舜,舜授禹,时也。今朕年届不惑,在位数年,实赖天地宗社之庇佑,非朕之德。晋王皇三女重霜,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此乃昊天之所为也。

朝野上下,一时间人心惶惶。

(突然想给霜霜搞个痴呆美人和卷毛粟特小哥玩玩……单纯玩玩没到男主地步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