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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复你我了。”枯井四壁传来一股蒸腾的异味,宗信有力的臂膀紧了紧顾熹瘦弱的背脊,他垂眸望见她泪眼朦胧,不由吃吃一笑。他说,“这世间疾苦何其多,离人苦,未竟苦,死别要哭,喜极而泣也是哭,人活着就没有能不苦和不哭的。”“可是顾熹啊,对于我宗信而言,这世上除了你,再也没人能让我发自内心地笑过。”有银白发亮的液体从井中堆砌的石块缝隙间溢出来,顾熹顾不上回味宗信难得的情话与其中的深意,她定睛一看,“是水银!”“嗯,那人刚刚不是说了么,用来逼供的地方。”宗信气定神闲地护住顾熹,把她的脑袋贴在自己肩头叫她适时屏息,还不忘了调侃她,“得亏你被掠走时穿的长裤长袖,这玩意儿暂时还伤不到你。”“宗信!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顾熹气不打一处来,捶了他后腰一拳,“快点想办法出去!”顾熹细细打量这个枯井,井口很窄只容得下一人身宽,深度大概超过三米半了,估计以她的身高站在宗信的肩膀上都不一定出得去。事到如今,宗信才跟顾熹说实话,“顾熹,你踩着我肩膀上去,商学参应该就在附近了,他会来救你离开西洲。”“什么?”顾熹震惊道,“他不是自身难保逃去意大利了吗?”“没时间解释了,”宗信蹲下身,他一直抱着顾熹让她踩在自己的脚上,所以她连鞋底都没沾到水银,“上来。”顾熹两手撑在井壁上,上沿的井壁还没有水银流出来,但是沾了几处青苔,并不好攀附。两人尝试了三次,顾熹才在宗信宽厚的肩膀上站稳。顾熹举高了双手,但离井口还是有超过十公分的距离,她只能用碎石敲击井壁,大声呼救。“顾熹,你边喊边听我说,”宗信稳住气息,“我估计我一时半会儿很难出去了,等会儿你就跟着商学参跑,他会带你穿越过这片树林,树林的尽头,就是我们家所在的芒草地,你到了那儿就安全了。”“那你怎么办?”“我待在这儿其实很安全,等阿佑他们鏖战结束了,自然就会找到我。”“你疯了!你想汞中毒变MadHatter吗?!”顾熹气急攻心,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中英夹杂着在胡言乱语什么了。宗信却好似听懂了,调笑着回应她的斥责:“Yes,myAlice!”空气无端静默了几秒。“宗信,你这个烂人!”顾熹突然开始爆哭起来,因为她好像这才意识到,宗信不会跟她一起逃出西洲了。“是是是,我就是。”宗信被她的哭声弄笑,“我是烂人你哭什么?”顾熹低头也看不清宗信的面庞,她气鼓鼓地哽咽着说:“我下辈子也不要嫁给你了!”“那正好,”宗信抓住顾熹两脚的手指,在她鞋面上亲昵地轻轻一叩击,“万一我死在你前头没办法给你收尸了,下辈子还真不用嫁给我了!”“宗信……”“顾熹!顾熹——”商学参遥远而又熟悉的呐喊声打断了这对亡命鸳鸯的诉衷情。“我在这儿!”商学参焦急忧虑的俊颜终于出现在了井口,他把双手伸入井中,二话不说就把顾熹拉了上去。顾熹明显能感觉到,不但上面有商学参拉她的力,下面宗信托着她两脚的力,也足以将她顶出井外。所以宗信其实可以用双手就把自己托举出井外——意识到这点后的顾熹,已经来不及去找任何树藤或者长条形的工具来救宗信了。因为商学参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顾熹,快走!”“不!”顾熹用尽全身力气攀住井口,“宗信!我不能留你一个人在这里!”宗信立在井中,水银已经渐渐没过他脚踝,他却像是安然无恙般抬着头,雀屏山中的光线刺眼,他眯着眼跟顾熹说,“傻妞,你记着,你可是我婆娘,至少在我死之前,你就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等我死了,帮我把白马居里的花都种到芒草地里,然后就找个靠谱的改嫁吧。”顾熹泣不成声,她没想到她在方志武面前无心说的话,却被一墙之隔内,正在与人缠斗的宗信记在了心上。“顾熹!没时间了!!”商学参强拉硬拽着顾熹,把人从井边拖走。顾熹悲痛欲绝之时,听到井中传来宗信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熹熹,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不是“我爱你”,而是“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MadHatter和Alice是里的角色,MadHatter最喜欢问Alice的,就是顾熹常常自问和宗信留给她的那句,“为什么乌鸦像写字台。”对于我来说,这是陈述句。具体释义等我写顾熹视角番外时再讲给大家听。三河千鸟(1v1强制爱)67.春之祭67.春之祭顾熹被商学参拉住一路疾奔,穿越过树林,耳边除了呼啸而过的风声,还有不远处稀稀落落的枪响。每一下,都触动着顾熹的心弦。可她不敢回头,她知道自己的命是宗信的命换回来的,活下去,就是她唯一的使命。靠近蛇腰与雀屏山交界处是一段陡峭的山路,顾熹和商学参小心翼翼地走在蜿蜒的山径中,顾熹的鞋带散了,商学参护在她身后,枪响声已经远去,顾熹缓缓站起来。“轰!”远处蓦然炸出一声巨响,犹如一道惊雷破开了天际。顾熹回眸眺望,整座雀屏山,都已被战火硝烟笼罩……“不!!!”顾熹从梦中惊醒。茫然四顾,这是云州顾家,她的闺房。房中的布置一切照旧,一点一滴都是阿妈帮她张罗打理的痕迹。而她的阿妈,已在三天前出殡。那天顾熹被商学参带离雀屏山后,就看到艾伦跟马修站在出口处接应他们。艾伦说顾家的直升机因为前方是军事作战区,不允许进来,他们要转道去「六尘」。顾熹坐上车,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芒草地,突然喝住马修:“停车。”“小姐,今天是太太出殡的日子,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赶回云州吧。”艾伦到这时才道出实情。商学参握住顾熹冰凉的柔荑,坚定地对顾熹说:“他不会有事的。”顾熹脑海中思绪冗杂,一边是阿妈,一边是宗信。最后她没有再说话,只是在离开「六尘」前,带走了宗信房里的一盆花。她仍在为宗信担忧思虑,但在见到沈茹婷的遗容后,一切惴惴不安都被肝肠寸断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