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网文学 - 言情小说 - 一枕山河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6

分卷阅读136

    城头仅有两丈,悬筐失空而坠,攀附的人也将摔为血泥,宫城上齐齐发出了惊呼。

就在一刹那间,一缕曼妙的银光宛如天女指际的织线,轻盈的绞住墙垛,带着一道纤影纵拔而起,奇迹般逾上了城墙。

城下传来悬筐落地的坠响,城上鸦雀无声,不论是天子还是将领,引弓或是投枪的士卒,都被冲上来的人惊住了。

她汗湿衣发,遍身染血,依然可见容色绝丽,雪肤深眸,是个年轻的胡姬。

应德帝不顾众侍卫的围护,趋前问道,“你刺了武卫伯?你的主人是谁?”

胡姬扶着墙垛气息紊乱,面色苍白如纸,望着天子明黄的衣衫,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勉力道,“——我是——左卿辞的妻子——琅琊阮氏与徐州曹氏——联兵六万——勤王——”

一句话没未说完,人已经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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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危宫变

勤王大军围城,武卫伯遇刺身亡,叛军难免大乱。

等威宁侯控住局面,登城而视,只见黄尘弥空,军鼓动地,旗帜摇摇,却不闻攻城之声,派出人马探察才发现只来了一小队,用马尾缚着树枝拖出漫天灰尘,虚张声势诱敌分心,见城中军队一出就退了。

敌袭固然是假,然而经此一扰,加上处置武卫伯遇刺后的局面,薄景焕已无暇围攻皇宫,忙到入夜,斥侯传来消息,距金陵三十里外,真正的勤王大军前锋已现。

假如来的仅有琅琊阮氏,薄景焕根本不放在眼里,加上徐州曹氏却不能不慎重。曹度是武将出身,兵马娴熟,人未至已经玩了一手欺敌攻心,加上武卫伯的死极大的动摇了军心,薄景焕选择了避战不出,全力猛攻皇城。

谁料羽林卫见援兵已至,士气大盛,仓促之间难以攻下,甚至一边还击一边漫骂,将武卫伯的脑袋悬在墙头,挂了白幡刺讽,激得时氏一族几乎发狂。

正当两下僵持,宣州楚氏也已起兵勤王。宣州距金陵不远,三万大军来得极快,两下一合联军实力大增,薄景焕不得不分出一半军力守城。

羽林军守得艰难,叛军两头作战亦是疲惫不堪,外头勤王的大军更急得冒火。

苏云落给异声震醒,本能的想起身,榻边一个明丽的少女发觉,趋近道,“别动,你昏迷了好几天,刚退了烧,太医说要静养。”

苏云落浑身疼痛,脑袋昏昏沉沉,半晌后才想来,“外头有人攻城?”

少女露出了忧色,“叛军这几日一直没停,援军也在强攻,希望能快些进来解救陛下。”

苏云落试着一动,给肩臂的剧痛激得冒汗,少女赶紧劝住,捧过药碗道,“宫婢去阵前帮忙了,药是我自己熬的,若是太苦还有蜜渍梅子,含一颗就好。”

少女衣衫华美,十指娇细,大概是头一回做熬药的粗活,不仅将药汁熬糊了,碗底还有药渣,苏云落也不言声,默默的饮下去。

少女支颐打量,终于忍不住,“你真是我嫂嫂?”

幸而苏云落喝得慢,好歹没呛出来,细看少女的轮廓,果然与左卿辞有些相似。

少女大概积了一肚子疑问,一开口就停不住,“我名晴衣,左卿辞是我大哥,嫂嫂与他是怎么相识的?他如今在哪?你们何时成的亲?嫂嫂是怎么进了金陵城?都说嫂嫂单枪匹马刺杀了武卫伯,宫墙一跃就过来了,宛如神女一般,可是真的?”

她娇脆的问了一大串,苏云落耳际嗡嗡响,竟不知从何回起。

门外传来含笑的责备,一个穿宫装的年长妇人踏进来,“晴衣,太医说她伤势极重,人又初醒,怎能如此赶着问,也不嫌失礼。”

见苏云落望来,宫装美妇又道,“你醒了就好,卿辞唤我姑母,你也不必拘束,圣上如今是在城上督战,不然也想问你呢。”

少女这才觉出赧然,“嫂嫂别怪,我实在好奇,大哥连指婚也不要,原来是心有所属,只怪他口风太严,什么都不曾说。”

淑妃其实同样惊讶,尤其还是个胡姬,或许是左卿辞的侍妾,不过胆色和身手非同寻常,自不能以妾室而待,她的态度格外亲近客气。“你此番英勇,圣上极感动,一旦叛乱平定,必会重重的封赏,务必要安心歇养,缺什么只管告诉晴衣。”

苏云落整个人都僵了,她之前只顾逃命,哪想到一醒来就碰上左卿辞的亲人,全不知怎么应对才算妥当,比被抄剿时还窘迫,她挣扎了半天,见左晴衣在一旁目光灼灼,越发哑口,极想一头撞在床栏上昏过去算了。

时骄亲眼见到父亲给人斩首,敌人还逃入了皇宫,被激得近乎疯狂,不眠不休的督策士卒,一心要将凶手捉出来活剐了。

其实武卫伯跋扈争权,战时却不肯出力,硬仗全要薄侯顶在前头,薄景焕对此积怨已久,对其人之死毫不惋惜。不过当今的形势越是久战越不利,唯有弑君才能解困局,是以两派心意相同,都不再保留兵力的猛攻。

相持到第七日,双方到了紧要关头。

南边的宫墙快被冲车轰塌了,羽林卫死伤惨重,弓箭也耗光了,宫阁的屋瓦与廊柱都拆下来攻敌,连太监也上去协助守城,宫婢分队抬下伤兵。

翟双衡撑到此时已是无法可想,带着残部聚集在南墙一带,人人紧握刀枪,宫城一破就是最后的血战。

天子端坐正殿,手持御剑,皇子们侍立一旁,殿外一群宫婢环在一隅啜泣,各宫的嫔妃也准备好了自尽的白绫。

淑妃神情端宁,在白绫下静坐,左晴衣含泪伴在一旁,苏云落勉强挣起来,守住了入苑的通道。

正当间不容发的一刻,猝然迸出一声地动般的闷响,整个金陵城为之撼动,桌案上的杯碗跌了个粉碎,翟双衡以为宫墙崩裂,再一看夷然无损,反而外头响起了排山倒海的杀声。

翟双衡猛省过来,奔至城墙上一眺,勤王大军犹如洪浪怒涌,从金陵城外杀来,叛军多半都傻了,不懂外城怎会失守,也顾不上再攻皇城,瞬间溃乱起来。

翟双衡的眼泪激落下来,振奋的一抹脸,复又仔细辨看,援军的大旗有琅琊阮氏、徐州曹氏、宣州楚氏,后方还有明晃晃的王廷大旗。他终于长出一口气,对身旁同样热泪长流的副尉道,“快通报圣上,勤王大军破城,王师也已回援,叛军已败,社稷无恙。”

翟双衡绝处逢生,喜之如狂,六王则截然相反。当他在楼苑上震愕的眺见大旗,被崩溃与狂怒所攫,咬牙切齿道,“贱人——那贱人——”

阮曹联军的到来时他已觉出不对,此刻王师突现,足可证实驭使多年的棋子早已背叛,以一封封密奏不断欺蒙,让他错误的以为大军还在边塞,仍有足够的时间。

六王狠狠握住朱栏,怨毒的盯着宫城,指骨几乎要刺出皮肤。

不,他还没有失败,一切仍有转机。

勤王大军九万,加上赶回来的十万王师轻骑,一并挤在金陵城中与叛军鏖战,场面比攻城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