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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卫生间一段路,刺激得似乘过山车。石庭冲进厕所抱着马桶本欲吐个肝肠寸断,令酒醉得更完整。可惜老天爷不赏脸,她空空难受好久。容裳在边上轻抚着石庭的瘦弱背脊,看人渐渐平息,拿来瓶水送到她唇边,令她喝下。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石庭辛苦呕得仿佛活不到明年今日。等她吐完,容裳又变出果冻装的漱口水喂她,并替醉鬼擦净秽物、收拾仪容,回到最初如同一切丢脸尚未发生。拾回神志的石庭耳根悄然发赤。她起身隔开容裳,打算离他远点再远点,但没走几步差点被高跟鞋拌倒。踉跄着,容裳不等石庭出声就再度横抱起她,直下到地库。容裳把车开到江边的断头路。此处寂静无人,唯独对岸的霓虹透过江水映出斑驳陆离的光影。双方分坐两头,车窗降到最底。任凭湿凉的空气穿梭喘息。容裳肘部支在窗棱,手指点在腮边。他的手照例很好看,一望便知养尊处优。只是面色晦暗不明,轻柔嗓音亦不真切。“石庭,我有警告过别再瞒着我任何事吧。”被直呼其名的人似被掐住后颈提起无法言语。容裳向前,终于露出鹰隼一样强硬的神情,逼迫她对进自己的眼睛。石庭追悔不能,只得拥住容裳落下一世纪长的吻。亲吻冗长却毫无甜蜜感,勾住灵魂、血淋淋的鲜活且疼痛。容裳对她的献媚无动于衷,“你就只会这招吗。”他已经从别处知晓。自暴自弃将始末讲出来也不过三言两语,石庭幡然醒悟到,不止事实令人生厌、瞒着容裳同样难捱。乃至她话音落下的同时,就向天发誓绝不再有下次。可容裳好似刽子手,提着长刀存心不让她好过。“那种无关紧要的女人算什么东西,你究竟在怕什么?我的爱原来在你眼中这么不堪一击么。”天空淅沥降下秋夜冻雨,恰到好处增加铺天盖地的压抑气氛。石庭瑟缩着,嗓音干涩“我不想看到你再同家里人吵架反面,他们是你的亲人啊。之前那次你病得那么辛苦,我想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容裳,我从来没有在父母的庇荫下生活过,所以我已经习惯只有我哥一个亲人,后来又有了何萃哥,对我而言足够了。但你不一样,你有完整的家。我担心日后你会后悔……”容裳却转脸不再看她,“原来在你心里,我还不算亲人?”“有时候我会想,我们是两条重合的平行线,虽然看上去交叠,但你走得太快,我永远跟不上你的脚步。钟意你的人何其多,随便走在云大都能遇到两个。这次你跟出版社说非我不可,可是我拒绝了,选了另一条更坎坷的路。当距离越来越远的时候,你还会永远慢下来等我吗。”“你觉得那些喜欢我的人,在知道我同家人决裂、变成穷光蛋后还会剩几个?在知道这副皮囊之下的是个每月要去看医生的神经病后又会剩几个?——这些我都觉得不重要,因为对我而言,石庭只有一个。”视线投在粼粼的水面要被耀花眼,他干脆合上眼。“你动摇了。如果你不信我,那这段感情也没有勉强下去的意义。”“……你要说分手吗。”她轻声问。仿佛用大一点的音量就会得到肯定的回答。“你觉得呢?”容裳浮起一抹自嘲的笑:看吧。其实你打心底还是不肯相信我们无论如何不会分开,我不过一试,你第一反应就是要分手。“不要!不要分手。”石庭憋了许久的眼泪在这刻簌簌下坠。她慌乱的打开扶手箱,找到那个容裳藏匿了经年的红色礼盒。过去石庭从没把“结婚”真真放在心上。原生家庭的伤痛并不是那么容易弥补。在她心里,婚姻不过两张纸,没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的朝夕共对还两看不相厌、反而越爱越深刻更有意义。可当下她变得非常渴望实实在在的仪式感。“容裳、我们结婚好吗?”“你是在用我买的戒指,跟我求婚?”飘雨扑到容裳绮丽的脸庞,像情人间最缱绻的吻,又兼具临行临别的薄凉与伤感。“这招借花献佛更加失败——怪我平时太放任你诈傻扮懵。”石庭咬着唇,或多或少出于心虚,任凭眼泪水流干都未再说话。容裳亦觉得应该适可而止,无言的升起车窗,调头返程。一进门容裳立刻去洗澡了。紧闭的浴室内传出悠长而清晰的水声。石庭打开一扇窗户,云间的雨与眼泪不同的是仿佛可以落到永久,静静听着。她身上亦有些湿,呆坐久了便觉得冷,想想还是动身到客卧。等她洗好出来容裳已经窝在被中。她靠上去,绵软的两团挨着他宽阔的背。“老公……我想做。”手还未潜到容裳身前就被握住。“收起你的小伎俩,我没有心情。给你煮了粥,吃完再睡。夜了,有什么明天再说吧。”可隔天早晨,石庭早早就要为画展的事出门,也没空再说什么。她温柔又讨好的亲亲容裳,“晚上等我,在家一起吃餐饭好吗。”“嗯。”容裳应了。他当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怨气舍不得往石庭身上撒,对付别人倒无所畏惧。睡了个回笼觉到饱,容裳把和周丛筠见面的地点定在mushroom。周丛筠对容裳的来电既惊且喜,她精心装扮好自己,比着时间提前一刻钟到场。mushroom却是冷冷清清,玻璃门上挂着闭门歇业的手写牌子。心里正纳罕,就有侍应出来喊她“周小姐,先进来坐吧,老板一会才到。”原来这里是容裳的产业。想来他是为了见面特意清场,周丛筠对感到一丝雀跃,强行压低心头的不安。容裳翩然而至。“你怎会想到开一家店在这里。”周丛筠含着矜持的笑,“我之前来过几次,特别喜欢这的装潢。”“因为我女朋友抱怨附近都喝不到合胃口的咖啡。”容裳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就决定不再和她废话。“联姻的事我知道了。”这句话倒让周丛筠羞红脸,“家里面原意是想让我们先培养感情的,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容裳想,这姑娘选择性失明与自说自话的程度真是见所未见,怪不得被容谨当枪使。当即决定还是把话直截了当的挑明,“周丛筠,你欺负我的女人,骑到她头上撒野的事这次我就不跟你计较太多。今后你最好别再出现在她视线里,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我有病的事。不定时去看医生就会发疯,受到刺激也会发疯,关于她的一切更容易让我发疯。我不能保证,一个疯子会对你和你全家做什么。”他的语气平平,却犹如子弹。打得周丛筠意识模糊,“容裳你真的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拒绝我——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