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解围
“这屋内空调开得低，菜都要凉了……”徐婈见沈辞终于接完电话进来，征询她的意见，“要不再点点？” “不了。”沈辞倒了杯水一饮而尽，“你刚说林远要结婚了，跟谁？” “我还以为你没听到呢！”徐婈脸上顿时带着几分八卦揶揄的笑容，“跟谁我不知道，但是人家说了人不缺人追，怎么？你是不是忘了他现在的处境？” 处境？ 沈辞愣了下。 哦，想起来了，再有几天就是他26岁的生日，一个自由婚姻的最后期限…… “最近有些忙……”确实是将这事给忘了，她解释。 徐婈无语，将今日与林远的交流跟她说了，“你说那大帅哥要被强制匹配还真有些可惜，虽然是A级基因，还有一月缓冲期……” “他还没结婚就行。” 徐婈被沈辞这冷不丁冒出的话打断，反应过来她话里隐含的意思后，眼神一亮，“老沈，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需要一个双A基因的小孩。” “双A基因？”见沈辞这么认真，徐婈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想要娃？你没事吧，你才26诶。诶，等下，你怎么知道他是A级基因？” “你刚说的。” “我？”徐婈怀疑自己了一秒，她思考了两秒二人方才的对话，“不对。”她勾住沈辞脖子，大有钳制她审问的架势，“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应该早知道了，他给你说的？不对啊谁会主动泄露自己的体检信息……你查他？！” 沈辞白了眼猜到事情真相的徐婈，一把拍开他的手，“你什么时候这么八卦了。” “啧啧，辞总，看你这表情我就知道猜对了。你查他做什么，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除了颜值学历比大部分男人要高点之外。 她忘了？ 也是，自己初见林远的时候，也没想起他是谁。 沈辞脑海里回忆着关于林远的详细资料，正犹豫要不要告诉徐婈他的身份的时候，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啪！”像是什么被打碎的声音。 用餐环境被打扰，两人都觉得扫兴，正打算呼叫服务员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你再动他试试！” 林远？ 二人惊讶，不约而同地起身打算去看看什么情况。 此时包厢外，有三男两女。 林远护着一个脸上有巴掌印的男人背对着沈辞二人的包厢。 另外两女人护着一个同样像是挨了打的男人在她们的包厢门口，那男人清清瘦瘦，看年纪像是刚进大学的学生。 五人中林远最高，沈辞开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 真是林远。 “你再敢动手试试！”护着那学生的中年女人说完，她身旁的女人便上前一步，冷眼看着刚才动手打人的林远。 这女人穿着黑西装，抬一抬手，手臂坚实的肌rou仿佛都要撑破衣服，即便在这个崇尚女性力量的世界里，这人也十分壮硕，一看就是那中年女人的保镖。 “那人是谁？”能在这吃饭的都不是普通人，不过沈辞常年在国外又不沾家里生意，自然什么人都不认识。 谁知徐婈也摇了摇头，不胜在意地回道：“管她是谁，去吗？”她问要不要去帮忙。 就在沈辞点头的时候，这家餐厅的服务员和保卫科的人才姗姗来迟。 两人又不约而同停了下来，打算看看这些人怎么处理。 “冯总……”为首的经理刚开口，就被那称为冯总的女人一顿骂。 “你们饭店到底怎么回事，怎么什么垃圾都放进来！这俩神经病进来就打人，还不赶快轰出去！” “抱歉冯总，我们立马请他们离开。”经理一扬手，身后的保镖就向林远二人气势汹汹地逼上去！ “你们谁敢动手！”被林远护在身后的男人站出来，他瞪着那经理将一张VIP卡甩她脸上，“我也是你们客人，你敢动手我就报警！” 听到这话，经理示意保镖别动手，她礼貌又克制地微笑询问那中年女人：“冯总，你们夫妻二人的事还是别为难我们了吧。” 夫妻？ 那她护着的那学生是…… 徐婈鄙夷一笑，这是偷吃被正室逮了啊。 而林远听到这经理道破他朋友跟这女人的身份，心下更气了。 这人明明认得金哲，方才还敢听那女人的话？！ 而那冯总被这经理点破关系，冷眼剜了那经理一眼，想到她背后的老板没敢发作，忍着火气道：“我已经跟这神经病离婚了。” “冯玲，你不要脸，我们才结婚多久你就包养这些学生……” “你还不是我包养的货？”冯玲冷眼看着他发疯，鄙视道。 “你……”见金哲情绪激动要动手，林远一把拦住他，而那保镖也护在她老板身前。 “金哲，我们先走。”林远不想让自己朋友在这受辱，还被一群人看笑话，劝他离开。 本想让他们早点滚的女人此时见他们退缩，想到自己今日丢的脸，不打算让这二人走得如此痛快。 “等等，你砸了我的酒不赔吗？”她看着林远，冷笑：“伽马酒庄的上等红酒，一百五十万一瓶。”她看林远穿着就猜他赔不起，明摆着故意为难。 果见林远听到这价格愣了下，他看了眼金哲，金哲也红着眼眶摇头。 “哼，他的吃穿用度生活费都是我给的，哪有什么钱。” 听到闹事的两人没有钱，即便知道金哲身份的经理眼神也变了。她不可能为了两个穷鬼得罪自家的VIP客户，下巴轻轻一抬，保卫科的人就堵住了二人去路。 “怎么，赔不起吗？”姓冯的冷嘲热讽。 一百五十万，是大数目。 不过林远好歹在昊源集团开发部做了多年项目，工资奖金不低，加上他跟父母住一起开销很小，一百五十万怎么可能拿不出来。 是大数目，但是他有。 而那姓冯的见他一直不吭声，就断定他拿不出来，继续冷嘲热讽：“拿不出来？没关系。你刚刚怎么打他的……”她哄着身后的男大学生，“就怎么十倍还回来，我会考虑让你们少给一点。” “冯玲！” “你也别叫唤！”冯玲呵斥她法律意义上的伴侣，“你朋友不是爱为你出头吗，那你也为他出出头！你把地上的红酒舔了，把玻璃渣子都给我咽下去，我就让你们滚！” 这是要他的命！ 怒极的林远一把将金哲拉在身后，纵使有极高的涵养他也压不住自己满腔怒气，他的胸口rou眼可见地起伏着，忍了十息之后才开口：“银行卡给我！”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愣了下。 他竟然给得起？ “聋了吗？”他冷声问。 “呵呵，行啊。”冯玲示意保镖收钱，一分钟后，看着账户上转进的一百五十万，保镖冲她点了点头。 冯玲眼里划过一丝意外，意外他真有钱，意外他竟然为了自己的朋友如此慷慨拿出自己的积蓄。 “你可以走了。”她说，“但他不行。”她指着金哲，“我突然想起我们还没离婚，我想跟他谈谈。” 林远看金哲，见他神色间有些动摇，不赞同地小声对他道：“她不是真心的……” “过来。”这时冯玲推开那大学生，招呼金哲过去，“不管你想不想跟我离婚，只要你留下，一切好说。” 听到一切好说，金哲动摇了，他拉着林远的手，犹犹豫豫，“小远，要不你……我想跟她谈谈。” 即便林远再不赞同，他也不能无视朋友乞求的眼神。何况说穿了，这终究是他们两口子的事，若是真谈出个好结果，也是好的。 林远点头，金哲走了过去。 冯玲一把将他拉进了包厢，示意保镖在外面守着。 饭店经理见事情解决，吩咐服务员将此处收拾了，转身欲走，就见端户位置的包厢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两位尊贵的客人正站在门口看戏呢。 她与众人躬身示意问好，便领着人离开了。 而林远此时并没有要走的打算，他见那冯玲不是什么好人，心里担忧朋友安危，打算在门口等他出来。 “我们就这么看戏，不去打个招呼吗？”徐婈问。 方才她还以为自己跟沈辞能英雄救美呢，谁知林远根本不给她们机会。 有趣，这人越来越有趣了。 “嘭！” “啊！” “贱人！” 守候在门外的林远听到朋友的痛呼，急了。正欲上前就被门口的保镖拦住。 “啊啊啊！杀人了！”是那大学生的叫喊，听到他的声音，保镖不淡定了，率先开门进去，林远紧随而入。 进门，就见那冯玲捂着血淋淋的额头瘫坐在餐椅上，金哲惊恐地跪坐在地上。 “老板！” “金哲！”两人同时奔向各自在意的人。 沈辞二人也听到了叫喊，见林远进了屋，立刻跑了过来。 “林远！” 正安慰询问金哲的林远听到这声音，抬眼便见沈辞焦急向自己走来。 沈、沈、沈、沈辞？！ 他在心里结巴了好几遍，嘴里也没蹦个字出来。 愣愣地看着来人发神，时间都仿佛慢了下来。 “出什么事了？” 听到询问，林远才回神，他忙问好友：“金哲，发生什么事了？” 谁知金哲听了，崩溃大哭：“小远，我不是故意的，小远呜呜呜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听到这话，那保镖发狠道：“果然是你伤了老板！”他又问一旁惊慌失措地男大学生，“报警了吗？” 那学生忙点头：“报警了，也叫了医生了。” “小远，小远！”听到对方说报警了，金哲似乎更害怕了，死死抓着林远的手臂不松手，仿佛这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 “别怕，别怕，你如实跟警察说就是，我会帮你的。” 听到林远这么说，徐婈眼神询问沈辞：这俩人什么关系，林远这么帮他？ 在Q国法律里，家暴是仅次于杀人的恶性治安行为。 因着社会权力等级以及男女体能差异，家暴案中，以男伤女惩罚最为严重。 这次不论是主观还是不小心，只要冯玲认定这是家暴，便有权要求治安机关严惩。 鞭刑、坐牢、净身出户，随意一种惩罚或者所有惩罚，冯玲只要提出来，法律都会支持。 家暴案中无条件向着女方，是这世上男人最恐惧的事，自然也是金哲这般恐惧的原因。 保护女性权益的偏向性法律虽大大压制了男性的暴力行为，却引出了不少针对男性的暴力犯罪，此事暂且不提。 但林远要是真帮金哲，被判为帮凶，怕是也要被牵连受刑。 思及此，沈辞故意忽视徐婈的疑问，示意她去看看冯玲什么情况。 林远有心要护着他朋友，能帮的她自然要帮。 徐婈领会她的意图，点头过去了。 “冯总，你这是怎么了？” 冯玲听到这陌生的声音，睁开另一只没被血糊住的眼睛，一看来人，眼神rou眼可见地亮了起来，“徐总、哦不、徐大小姐！” 认识我？ 徐婈挑眉，“徐总别激动，快坐下，这是怎么了，我跟辞总听到动静过来，一看你……啧，怎么受伤了。”佯装热心。 “辞总？” “远大集团的大千金，怎么？你不认识？” 徐婈故意强调着沈辞的身份，那冯玲一听果然更激动了，连忙过去要跟沈辞握手。 沈辞是个清高的，本来也不喜欢她，自然不愿意跟她握手。 她冯玲见了也不尴尬，只当是自己对方嫌弃自己一身血污，想到这她道了个歉，恶狠狠地剜了一眼不敢看他的金哲，“都怪这贱人，大庭广众之下，竟敢家暴我！” 听到“家暴”二字，沈辞眉头皱了皱。 这人果然要将此事按在家暴头上。 若不解决好，林远怕是要跟着倒霉。 林远不知沈辞心中计较，一听这话，便知冯玲受伤一事定有蹊跷，他朋友无论如何也不敢动手的，此事怕是有什么意外。 他看了眼角落里的男大学生，冷声问他：“你刚刚就在这，你们冯总额头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应该知道吧！” “我、我……”不知是不是他被林远打过一巴掌的原因，听到林远冷声质问，男大学生瑟缩了一下，“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远气了，他扶着金哲站起来，“谁打谁你不知道吗？” “是、是他打的冯总。”说着他看了眼冯玲，确认道：“就是他。” “不、不是。”金哲害怕摇头，他抓着林远的手更用力了，“我不是故意的……” 听他这么说，林远叹了口气。 若真是金哲动的手，警察可不会管是不是故意。 他刚这么想完，饭店经理就带着医生和警察走了进来。 “冯总！”经理见冯玲满脸血，难掩惊讶，忙请医生上前包扎。 这时警察也开始询问情况，“发生什么事了，谁报得警？” 冯玲保镖站了出来，“我。”然后她将事情前因后果大致说了，重点也停留在“家暴”上。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警察听了，不由分说走到金哲面前就要拷他。 金哲死死拉着林远，害怕地往后躲。那警察见了，更加确认保镖说的属实了。 这人一看就是作案心虚。 此时，冯玲也包扎完，她见林远还护着金哲，心下冷哼了句，不知所畏！ “警察同志，这个人跟他一伙的，一来就又打又砸！你不信可以问酒店经理。” 沈辞听她将林远攀扯进去，眉头皱得更深了。 她还真敢！ “那你也跟我们走一趟。”警察说着，就要给二人都带上手铐。 “等等！”沈辞一把抓住警察的手腕，跟徐婈同时出声。 “冯总，我可不记得我男人跟你有什么冲突。”沈辞这声冯总叫得阴阳怪气，冯玲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背生冷汗。 糟糕，这人怎么还跟远大集团的大千金有关系。 我男人。 听到这话，林远的震惊不比她少。 林远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呆愣愣地望着沈辞，耳朵嗡嗡地，这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跟他无关了。 我男人…… 她什么意思，她记起我来了吗？ “哦哦，对不起，警察同志，是我搞错了，是我搞错了。”冯玲连连道歉，警察知道这群人身份不凡，也不计较。 “那这人没记错吧，是你丈夫吗？”警察指着金哲问。 金哲快哭了，他紧紧拽着林远，小声求救：“小远，救救我，救救我……” 林远回神，此时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下意识地看向沈辞。 沈辞自然知道他想救他，对冯玲道：“冯总，你们夫妻二人玩闹不小心受了伤，这种事也好劳烦警察出面吗？” 听沈辞说她是“不小心”受的伤，冯玲当即就想反驳，又见徐婈走到沈辞旁边附和道：“是啊，冯总，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这点小事何必麻烦警察了。” 冯玲：“……” 昊源集团和远大集团的千金同时“劝”着…… 冯玲自动忽略二人眼神里的暗示威胁，见她们有意保金哲，她也不想得罪二人，遂再次认下来。 “是我的错，警察同志……” 听她又解释是自己的问题，警察无语又生气，正要发作，就听冯玲道：“阿丽，送送警察同志。” 那保镖立刻上前，警察也是听惯黑话的，自然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嘱咐众人浪费警力不妥之后，跟着保镖出去了。 有钱人的辛苦费嘛，不拿白不拿！ 等医生警察等人都离开，冯玲跟沈辞示好，“不好意思沈大小姐，我不知道这位跟您是这关系。” 沈辞跟林远都不搭理她，想到这人终究给了她们面子，徐婈于是出面协调尴尬气氛：“冯总，没事那我们就先走了，你也回家好好休息休息。” “好好好，那不打扰你们，两位慢走。” “走吧。”沈辞伸手让林远牵她。 林远被这动作彻底打乱了思绪，意外、惊喜，或者说其他什么情绪将林远脑浆炸成了一团浆糊，他愣在原地忘了动作。 “怎么了？”沈辞问。 林远回神。 他伸手握着沈辞的手，十指交错的刹那，两人耳尖都不约而同红透了。 这一幕落在徐婈眼里，嘴角的笑意越加意味深长。 “小远……” 冯玲一把抓住金哲，心里已经想好种种收拾这不懂事男人的方式。 “嗯，金哲，你跟我们走吧。”陷在旖旎氛围里的林远听到声音清醒过来，他转身看向金哲，邀请他一起走。 “不了。”今日林远帮他甚多，冯玲也是看在他身边女人的份上放他们一马，他不敢再让人为难。 想到这，金哲笑了笑，“小远，下次见。” “金哲……”林远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冯玲拉着金哲走了过来，“今天确实是个误会，回去之后我会好好跟金哲道歉的。” 虚伪的笑容之下，藏着让人胆寒的狠意。被她拉着的金哲忍不住抖了一下，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理由将金哲带走。 除了冯玲，他法律上的伴侣。 “不要担心，你多跟他联系。” 冯玲一行人走后，沈辞安慰担忧金哲安危的林远。 想到冯玲先前对沈辞徐婈的谄媚，林远不难看出她是想跟二人攀上关系的，方才沈辞说他是她的人，因着这份关系，她应该不会太过分为难他的朋友。 思及此，林远放心了些，不过想到沈辞说的话，耳朵更红了。 “哎，时间不早了。”一旁的徐婈看着两人之间的暧昧氛围，嘴角就没放下来过。 她抬头看了眼黑压压的天空，打开车门上车，“辞总，你送林远回去吧，我还有局，先走了。”说完，留下一排豪车的车尾气，心满意足地走了。 沈辞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 “确实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