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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蒙的空间里,只有明明暗暗的光线打在薛枞脸上,有一种旧电影一样的不真实感。“还没睡吗?”沈安在床边坐下。“等你。”薛枞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大概是催眠残余的效用。看来他需要尽快去一趟医院。沈安没料到能得到这样的答案,“那我马上去洗澡,”他没精打采的神色都被点亮了几分,“我今天可以……可以睡这里吗?”十多个小时的相处,让薛枞开始意识到这是一个喜欢撒娇的弟弟,并不想过分纵容,可沈安觑他神色,原本雀跃的模样又转而耷拉成了愁眉苦脸的消沉:“以前都是你陪我的。”“好吧,”沈安撇撇嘴,毫不遮掩他的委屈,“我不打扰哥哥休息了。晚安。”“可以,”薛枞却迅速改变了决定,怕他没听明白,又道,“一起。”沈安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那你不准睡,我很快就好。”见薛枞点头,沈安急急忙忙去浴室洗漱,待收拾完毕,推开房门,却见薛枞已经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侧躺在床边,连被子也没盖。睡衣有些宽大,有一侧滑到了肩头,裸露出脖颈到肩膀十分漂亮的弧线。他的肤色很白,令沈安想到周玉琪花大价钱买来的一块白色玉石,有种说不出冷暖的、剔透的莹润。薛枞笑的时候太少,在睡梦里竟也显得冷冷清清的。他眉目间的神色干净得像一抔新雪。几乎想象不出他与别人在床上厮混的模样。可沈安实打实地见过。他烦闷地屈起手指揉了揉太阳xue,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其他地方,接着他想到周玉琪,觉得一切都更加烦心了。不久之前突然爆出的富豪妻子出轨传闻,如今似乎终于被各家媒体坐实,各种各样的爆料层出不穷。那个作为花瓶被娶进家门的二婚小老婆竟然给沈易带了数顶绿帽子,这新闻比沈易本人出轨要吸引眼球得多。若只是些桃色边角料倒也罢了,可紧随其后地,周玉琪所牵头的慈善基金会侵吞善款的风声也频频传出。谁都知道这基金会依托于沈氏,成立之初,便是借着沈易大儿子的名头。据说沈氏的大少爷十几岁时坠楼摔断了腿,至今未愈。作为继母的周玉琪宣称,希望通过慈善事业,帮助到更多残疾的孩子。缺乏监管的基金会,往往会成为敛财与洗钱的工具,可又很难拿到切实的证据。即使找出证据,追查时也不免遇到层层阻挠,溃败于金钱与权力所交织罗网出的畸形生态。沈安不知道沈易在其中参与了几分,又打算如何处理,但周玉琪那边早已焦头烂额,每隔几个小时就要确认沈安的行程,以免他被记者逮住,说出不该说的话来。没过几天,基金会内部的账目开始流出,即使沈氏着力压制,舆论也逐渐走向不受控制的局面。如果薛枞没有失忆,就能辨认出这些分门别类、有计划地被上传并流散的资料,正是他搜集了许多年、尚且锁在保险柜中的半成品。在薛枞本人的判断里,它们还不足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他并非没有想过利用舆论倒逼,可无论是足够雄厚的财力还是复杂错综的关系人脉,都是那时甚至现在的薛枞所不具备的。他筹谋布局,忍着厌憎与周玉琪周旋,面对她数次的讥讽、挑衅与加害,在她以为死死地拿捏住薛枞的许多年里,终于顺着这个愚蠢又贪婪的女人所暴露的线索,在暗处替他们准备了这份礼物。薛枞十八岁时放下了杀人的刀,便决意在往后的更多年里,打磨出一把足以洞穿血rou的剑。待虚伪的纽带被斩落得分崩离析,待他们也一无所有,再让道貌岸然的所谓血亲来答一答,什么是原谅,什么是恨,什么是时过境迁,什么是永不可追。什么是剜心刺骨的无可解脱。可这些与如今的薛枞无关。他安然地陷入睡梦,沈安怕惊醒了他,连吹风也不敢用,胡乱擦了几把还在滴水的头发,蹑手蹑脚去到薛枞床边,动作很轻地将缩在床脚的被子往上拉。薛枞睡眠很浅,立马醒了。沈安见他眼眶都有些发红,劳累过度的样子,忙道:“快睡吧。”薛枞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视线逐渐清晰,瞧见沈安连头发都湿漉漉的,接过毛巾替他擦了擦:“没吹风机吗?”沈安被揉了一把脑袋,神情都有些呆滞,“有……”他点点头,“有的。”“我帮你吹。”见沈安不动,薛枞又道。沈安愣了几秒,低头去浴室取来吹风,回来的时候也只是闷闷地将东西递给薛枞。薛枞自己就是话少的人,见他忽然沉默,也没觉得奇怪,用手指替他将头发缕顺。沈安把吹风的插头插好,像小狗一样趴在薛枞平放的双腿上,又怕压到他,只虚虚靠着。“烫到了?”薛枞感觉到沈安把脑袋往外偏了偏。沈安小幅度地摇摇头,却不愿将脸抬起来。薛枞关掉电源,扶起他的侧脸想要看看,却摸到一手湿润,还以为是头发上的水珠甩到了脸上:“不舒服?”“没有。”沈安的声音始终有些发闷,他飞快地揉了把眼睛,又小声道,“哥哥。”薛枞见他始终趴着不肯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沈安却不回答,很执拗地再叫了一声“哥哥”。薛枞将他扶起来坐直,才发现沈安的鼻尖微微泛着红,眼眶也湿漉漉的:“怎么哭了?”“哥——”沈安有点难为情地想撇过头去,又被薛枞掰正,便将额头靠在薛枞的肩膀上,“你回答我一声。”“嗯。”薛枞任他靠着,一只手从床头柜上抽了纸巾,递给沈安。“你帮我擦。”沈安这才主动抬起头,还把身体往前倾了一些,指着眼角,“这里。”薛枞替他擦掉泪痕,沈安配合地闭上眼睛,又叫了一声“哥哥”。“嗯。”薛枞被他喊得头疼。可沈安像是上瘾了一样,一连串地喊着“哥哥”,薛枞等他闹够了,替他把蹭乱的头发梳好。“你怎么忽然就不见了,”沈安是半蹲着的,很乖顺地依偎在薛枞怀里,“我好害怕再也找不到你。所以我得多叫你几声。”“哥哥?”“嗯,”薛枞软下声音,“我在这里。”他往床的内侧移动了一下身体,指了指空出来的位置:“蹲久了腿会麻。”“我很想你。”沈安没有依言坐到床上,只是改为半跪,将上身趴在床上,一只手握着薛枞的睡衣下摆,略抬起眼睛,用很虔诚的姿态望着他,“你从来没有和我分开过这么久。”实在是很像一只需要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