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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沈总,不走么?……我是说,等会儿还有个研讨会要您出席……”原本开车的事应该还落到小李身上的,可小李在谭少琛的事情上嘴有点碎,今天便让朱里兼职开车了。朱里就是很有分寸,不会说多余的话,也很懂什么叫“看破不说破”。沈晏文这么想着,终于把离婚证放回了内袋里:“……我让你调查的事,调查得怎么样了?”“……是我的失职。”朱里说,“人事部的副部长前段时间见过小姐……那人是小姐安排进来的,也没有特地招呼过要安排什么职位,只说在公司里混口饭吃……现在怎么处理?”男人收敛了情绪,坐上他的车:“开除。”“好的,我下午着手去办。”朱里道,“另外,按照之前的计划,年初您得去〇国……沈老爷安排好的……到时候京原这边负责的人……”“颜姨不是有个弟弟么,”沈晏文说,“我记得他还可以,有点脑子,人也知足。”“那您是打算……?”“抽个时间,约他出来跟我见见。……还有,既然晏姝人在京原,你去找她,告诉她下周日回家,一起吃晚饭。”沈晏文冷冷道,“她猖狂这么多年,也该收敛了。”“好的。”朱里开着车,悄悄从后视镜里偷看了眼沈晏文,“……那太太那边……”“别多嘴。”“……好的。”车行沉默,沈晏文不自觉地转动着手指上的婚戒,思绪失控地胡乱飘着,谭少琛和别的男人有说有笑的画面,翻来覆去地重映。他反而觉得谭少琛才无情,几天之前还说爱他,还在他身边想着送他戒指;几天之后却已经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甚至等着他们离婚手续办完就能进场入替。这算几斤几两的爱?他郁闷垂着眼,目光落在婚戒的钻石上,几秒后突兀地将它摘了下来。一圈戒痕在指根,和其他部分的皮肤格格不入;像是块疤,刺眼得要命。他烦躁不想看,可眼睛却不听话,仔仔细细将它看得明白。男人引以为傲的自制不知在这过程里的哪个节点如沙画崩盘,剩一地收拾不起来的碎沙。良久后,沈晏文才将另一枚戒指拿出来,接替了婚戒,将痕迹遮住。那是小李转交给他的,谭少琛亲手做的戒指。明明他一直觉得,自己薄情寡义自私自利,除了洛北,再难爱上别人。明明他一直知道,谭少琛是个寄托,是只需要静静呆在他身边,就能给他错觉的摆设。明明他一直说谎,谎言却在无知无觉中掺进了几分真意,甚至瞒过他自己。“……卫晚,应该叫这个。”沈晏文忽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有些沙哑,“你去查,少琛现在的住处、经济来源;卫晚的背景……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明天这个时候之前把资料交给我。”朱里竟眼睛一亮,语调比起平时更高扬:“好的!”“……你好像很高兴?”沈晏文冷着脸问道。“……抱歉沈总。”“我在问你话。”“……”朱里抿了抿嘴,认真道,“那冒犯了沈总,如果沈总能和太太和好,我确实会为您和太太高兴。”“为什么?”“因为……太太很有亲和力,很讨人喜欢。”朱里说,“站在我自己的立场上,我当然会希望您的妻子是个好相处、不胡闹的人,不然我可能会多出很多奇怪的工作。……站在旁观者的立场……太太很爱您,我衷心希望您和太太能和好。”“……”朱里难得说这么多“废话”,但却也不经意点通了沈晏文。——是啊,谭少琛讨他喜欢,不止是因为他的眼睛是洛北的遗物。他身边的人,郑姨,司机小李,朱里,都很喜欢谭少琛……是很明显的,根本不用猜测的。奶奶也喜欢他,颜姨也喜欢他,就连沈晏文的父亲,头一次吃饭没给什么好脸色,后来却也好像接受了。为什么呢?……大概因为他的存在本身,就很惹人疼惜吧。所以那个什么卫晚,也喜欢他。沈晏文这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想错了方向——事情并非是谭少琛只有他;而是很多人都会自发地愿意对谭少琛好,他只是其中之一罢了。也许谭少琛自己都不清楚,可他看清了。就算没有卫晚,也会有新的人出现。那些人或许如郑姨、小李这样,也是打工过日子,但那根本不重要,这世道想饿死都成了难事……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比他沈晏文强,强在他们喜欢谭少琛,是真心真意的。在民政局门口,谭少琛乖巧站着,让卫晚替他戴上围巾的画面又出现。那一刻分明他们还隔了很远,他无法看清楚谭少琛的表情;可现在它出现在脑子里,所有的神态都被莫名地补足,谭少琛好像在冲那个男人笑,笑得开朗阳光,眼睛眯成弯月。……他怎么可以对着别人那样笑?沈晏文沉沉地吐了口气,迟疑了许久才理清楚胸口里堵着的东西是什么。——原来他在嫉妒啊。八年前。沈晏文匆匆忙忙赶到住院楼里时,青年正坐在病床上,和小护士有说有笑。正是夕阳西沉时,窗外橘红的光映进病房里,恰恰好将青年的轮廓勾勒成张精致的油画。缘分使然,第一次见到洛北时,他便在光里像个天使。时隔六年,沈晏文再见到他,依然是这样的光景。洛北正在跟护士学叠星星,男孩子的手略显得笨拙,只能动作放慢,小心再小心地叠,末了再跟着护士教的,掐起纸星星的角,让它鼓起来。他站在病房门口整了整衣服,放缓了呼吸走进去:“洛北。”青年一下扭过头,有些茫然地笑了笑:“你是……?”“六年前你住在联排房,就在……”沈晏文说得很急,“当时那边发生了一起绑架案,你帮忙报警了,还给被绑架的人送饭,你记得吗,我就是当时那个被关着的人。……”“……我是住在那边,”洛北笑得有些抱歉,“但你说的事,我没有印象……抱歉啊,你会不会认错人了?”“你小名叫洛洛,今年十六,对么?”“对……”“就是你,我确定。”沈晏文说,“我之后住院修养了一段时间,再去找你的时候你已经搬走了……那都不重要,你真的不记得了么?蛋炒饭?”洛北只能更抱歉地摇摇头:“我得这个病之后,记忆力越来越差了,所以……”“没关系,”沈晏文苦涩地笑了,“没关系,我记得。”生老病死对人总是公平的,无论贫穷富贵,在这些面前都显得渺小。沈晏文替洛北找遍了国内外这方面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