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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同样的事,余俊能好起来,她的儿子就不行?结婚的事搁置下来,张蕊芬唯一的盼头,就是屈笛能好起来。小家有小家的不幸,城市也有城市的伤痛。“恨心杀手”让这座北方城市蒙上死亡阴影,警方全力出击,街头每天都有大量警察巡逻,主要道路全部设卡,凶手仍旧逍遥法外。付军河已经和警察们混熟,也为侦查出了不小的力。那段时间张蕊芬独自照顾屈笛,对警察的敌意越来越深——寰桥镇的民警抓不到伤害小孩的恶人,谦城的刑警抓不到杀害三名女性的“恨心杀手”,正是因为警察靠不住,她才不敢报警,选择藏住秘密,而藏住秘密的过程中又伤害了屈笛。都是你们的错!张蕊芬愤愤地想。“恨心杀手”最终未被抓获,专案组宣告解散,谦城群情激奋,不少专案组里的队员失望离职。唯一让张蕊芬高兴的是,屈笛的情况好了不少,她对心理医生邱辉满心感激,却发现提到邱辉时,付军河有些不对劲。付军河并未解释。就在屈笛似乎要走出来时,一家人在电视上看到了参加舞蹈大赛的余俊。他化着浓妆,穿着女人的衣服,搔首弄姿。“这是余俊吗?”屈笛浑身发抖,“他怎么,他怎么……”张蕊芬赶紧安抚,“他已经不在咱们这儿了。”屈笛一看到余俊就想起当年的事,“他会说出去吗?他会告诉别人吗?”张蕊芬紧紧抱住儿子,“不会的,妈跟你保证。”自此,屈笛经常上网搜索余俊的消息,一遍一遍看余俊的视频。时而亢奋,时而消沉。张蕊芬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理解儿子的想法,只得求助于邱辉医生。然而向来温和有风度的邱辉医生忽然变得有些神经质,暂时关掉了心理诊所。付军河回来说,邱辉因为长期接触病人,自己的心理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调整一下。但是屈笛并没有等到邱辉医生回来。邱辉离开了谦城。付军河后来又给屈笛找了几名医生,但是屈笛的情况都没有好转。他看余俊的视频时精神很不正常,时哭时笑,没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余俊并没有因为舞蹈大赛而走红,但几年后,却突然因为直播成为网红。屈笛在家中“啃老”多年,早就失去工作和自理能力,对别的事情毫无兴趣,唯独爱看余俊直播。余俊第一次在直播中提到侵害儿童话题时,屈笛呜呜哭起来,继而大喊大叫。张蕊芬大惊,连忙叫来付军河。两人将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张蕊芬冷汗淋漓,“小笛是害怕余俊说出去。怎么办,余俊现在算是公众人物了,他既然提到这件事,说不定将来真的会说出来。”如今的情况已经和当年反了过来。当年张蕊芬不允许屈笛说出被侵害的事,说理加恐吓。现在她已经不在意别人知道不知道,屈笛变成了这样,成婚什么的早就不可能。现在害怕“丑事”曝光的是屈笛,小时候母亲的话深深扎在他心里,他根本没有长大,或者说越是年长,心里的恐惧就越深。付军河只得安慰张蕊芬,“余俊只是提到这个话题,他不会说的。”张蕊芬激动道:“你怎么知道他不会说?当年没有他就好了!”余俊越来越红,粉丝越来越多,他并不是每次直播都会提到侵害儿童的话题,但每每提到,屈笛就会变得极其焦虑和痛苦。终于,去年年底,张蕊芬说:“我们得做点什么。你是他的父亲,你曾经抛下他,付军河,你欠他。”付军河知道张蕊芬想说什么,“你要我去杀了余俊?”“当年是我们救了他!他答应绝不提到那件事!”常年照顾屈笛令张蕊芬也早已不再是个正常人,她疯疯癫癫地抓着付军河,“他总有一天会把那件事说出来,到时候小笛怎么办?”“疯子!”付军河一把推开张蕊芬。在今年查出患有“渐冻症”之前,付军河从不认为自己会遵从张蕊芬的话,杀了余俊。但是突如其来的绝症令他心态骤变。他恨上天不公,为什么让自己的儿子遭遇这样的事,为什么自己会患上这样的病。他看了很多关于“渐冻症”的纪录片,知道将来某一天,自己也会像纪录片里的病人一样失去行动能力。到那时候,他就是真的无法保护屈笛了。张蕊芬说得没错,是他抛弃了屈笛,让屈笛一出生就叫别人爸爸。屈笛是他唯一的孩子,他却不能陪屈笛更久了。夜里,他独自看着余俊的视频。当年那个清瘦的男孩已经长大,与粉丝聊起侵害儿童的话题时似乎一点阴影都没有。也许有朝一日,余俊真的会将秘密说出来。那时候他还活着吗,是不是已经躺在床上无法说话了?他是一个父亲,他必须在无能为力之前为可怜的儿子做最后一件事。杀死余俊。“在袁力曦妻子门上贴信的是你,穿上玩偶装劝余俊喝酒的也是你,为了彻底嫁祸‘恨心杀手’,杀害一个完全不相关女孩的还是你。”花崇说:“你所谓的父爱,居然绕了这么大一个局。”付军河闭上眼,“我对不起那个姑娘,但我不得不这么做。”花崇说:“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和‘恨心杀手’是什么关系?”第60章孽爱(18)付军河已经平静下去的眼眸再起波澜,“我和‘恨心杀手’没有关系。”“是吗?”花崇紧盯着他,“那你怎么敢以‘恨心杀手’的名义杀人?七年前,你虽然不是专案组成员,却参与过调查,你难道不知道‘恨心杀手’有多难对付?你现在拿他当挡箭牌,就不怕他揭穿你的谎言?”付军河垂下头,视线在桌面上左右摆动。“你能够设出这样一个局,我想,你一定能料到他可能采取的行动吧?”花崇继续道:“一旦他揭穿你的谎言,你做的这一切就是白费力气。而更危险的情况是,他被你激怒,将对你,和你一心保护的家人动手。对真正的‘恨心杀手’来说,你只是一个拙劣的模仿犯而已。”“拙劣”二字刺激到了付军河,他似乎想说些什么,但嘴张了半天,还是没发出音节。花崇逼问:“所以你敢打‘恨心杀手’的旗号,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你认识他,他授意你以他的名义杀人,不过这种可能几乎不存在,因为不符合‘恨心杀手’过去展现的行事逻辑。还有一种可能……”说着,花崇视线更加凌厉,“你知道,‘恨心杀手’早就死了。”付军河满脸讶异,瞳孔急促收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