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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柏辽兹升起些嫉妒来:因为法兰西人总骂骂咧咧写稿子养家占据太多他作曲的时间。但柏辽兹可以光明正大地摸鱼,而他时间一大把,却连脑中演练好的曲子都不敢在纸上写下来。那就写信吧……虽然写信也很难——但至少,能让他看上去是在“写作”对吧?提笔开始慢吞吞勾画游丝的肖邦,已经可以预料到他的朋友圈估计又要彻夜开启讨论会了。比如——波兰人最近对我这么亲密热情,一定有问题啊!什么,你也收到了他成打的信?哦,上帝啊,弗里德里克什么时候背着我们改变性子了,明天的太阳是不是不会落山啦!……“今天的成果好像颇丰呢,弗朗索瓦。”欢快的鸟鸣在背后响起,正在煎熬着拉长信件内容的肖邦,发现桌面上多了个影子。他惊愕地跳起,慌乱地抓过白纸就往字上盖。“欧罗拉!”“对不起,弗朗索瓦,吓到你真不好意思,以后我不这样了。”他喘着粗气,惊魂未定地盯着举起双手,向他投降的少女。弗朗茨·李斯特——一定是这个混蛋带坏了她,绝不接受反驳。“你……这么怕被我看到啊……”欧罗拉眯起眼,一脸欢笑地凑近他,“弗朗索瓦,难道……你真的在写什么不可描述的东西?”“矜持些,小姐——”肖邦气急,反口用礼教压制她,“你想什么呢,什么叫‘不可描述的东西’!”“那你让我看看,我还能给你找找拼写错误什么的。”“不行,我拒绝——”“那你就是在写不可描述的东西。”“没有,你错了——”“那我就可以看,你是要我自己去取,对吧?”“!”山雀小姐欢快地飞向书桌,看准那沓成稿后,精准地伸出她修长的手臂。刺猬先生警铃大作,行动快过思维,他立即挡在桌前,以身体筑起一道城墙。瞬间变化的形式,来不及收回的力道,在惯性的作用下,她和他撞了个满怀。肖邦环起臂膀,将欧罗拉收进他的笼子里。山雀就被他禁锢在怀里,那也去不了。他的心跳,她的脸热,混合着他们的呼吸,似钢琴上的交响诗般华丽绚烂,叫人睁不开眼睛。语言和声音都被妖精偷走了,除了拥抱和彼此,什么都不复存在。“欧罗拉,你想……成为我的女主角吗?”低沉迷蒙的男声宛若酒神金杯里的诱惑,不必入喉,便已让人连心都醉了。“什、什么意思?极弱的女声在青年的胸口呢喃成一个幻梦,她像只被惊扰的蝶,困在雾中找不到方向。“意思就是,我把‘欧罗拉’,写进我的故事里。以你的眉眼,以你的音容,以你的触感,以你的香气……以你一切的一切,唯一的女主角。”“唉?”他微微松开她,逗弄着她垂在耳边的发,继续用他温热的吐息,顺着她的耳廓,播散危险的诱惑。“还记得你是怎么猜我职业的吗?再敢偷看,我可不能保证你会看到什么内容哦……”“你——我没有形容词了!”他一把被她推开,将桌子撞得晃了晃。她似乎扬起手想拉他一把,却又记起他的惊人之语,被羞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跺脚,像阵风般逃得无影无踪了。满眼都是欧罗拉涨红了脸的样子,她嗔怪的眼神令青年半边心脏都深陷酥麻中。肖邦揪着胸口的衣服,瘫软在座椅上,自我厌弃地将手臂盖在脸上。真是……糟糕的抹黑啊,我大概已经毫无形象可言了。为了不暴露,为了遵守游戏规则,一次次的谎言就像凌空走钢丝一般,的确是非凡刺激的体验,的确能见到不一样的风景。但肖邦隐隐隐隐有些倦了。不是对爱情疲乏,而是厌倦欺瞒——他现在知道了,比起一直在欧罗拉身边,他更想和她一起弹琴,把每一次灵感光临后的产物,第一个拿给她演绎,然后幸福地听到他最想要的表达,遏制内心的喜悦淡淡赞她一句“就是这样,欧罗拉”。比如现在,他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却能在那架钢琴上,给她弹上一整天几乎没有重复的即兴曲。哦,钢琴……肖邦紧紧抓住他的手,将那阵疯狂想要弹奏的想法狠狠踩下去。身为一个作曲家,如何放弃作曲?身为一个钢琴家,如何压抑钢琴的吸引力?“为了防止你作弊,你绝不能主动透露‘你是弗里德里克·肖邦’。”佩蒂特的忠告又开始在他耳畔回响,这一定是惩罚,他现在知道这苦果有多难咽下。不能主动的话……他大概要另作计划,不论会遭遇什么,“肖邦”,的确该出来见见光了。他确实无法好好扮演一个作家,这张桌子就留着他以后用来作曲吧,至于已经隐隐有爆发苗头的钢琴家职业病……保持演奏的手感可以去沙龙,每天足够的练习可以用家教为由——钢琴课重开也会有收入,刚好不算说谎。欧罗拉。即使我不是真正的作家……不用逃,你早就是我的女主角,被我写在心里了。*普雷耶尔宅。卡米尔进门后将手杖交给女仆,解开外套的扣子,松开领结后,拿起高脚杯晃了几圈。来自勃垦第的酒浆散发出美妙的葡萄香气,他一身的疲乏慢慢消散,半杯酒下肚,酒精带来的迷蒙感让他彻底放松了自我。不必被近来音乐厅下滑的营生折磨……噢,又想到那个波兰人——大概全巴黎最惨的代理商就是他普雷耶尔了,代言人规矩一大堆,请肖邦开一次演奏会说破嘴皮都没用,偏偏他还乐于惯着他,最多压压他的稿酬逼他多动动。看看隔壁的埃拉尔,和肖邦比起来,李斯特真的是太省心——这也竞争对手唯一让他嫉妒的点。“卡米尔,你回来啦。”“嗯。”商人抬眼扫过去,看到年轻的妻子正在茶几上打理着一堆邀请函。刚从国外旅行回来的莫克,大概又迫不及待开始巩固她的社交地位。“卡米尔,你最近有弗里德的消息吗?我这几天在沙龙都没看到他呢……听那些夫人们说,他都快在巴黎消失了。”“嗯,你问他做什么,安心,他没完成合约前,上帝都不能让肖邦从我面前消失。”“哎呀,我想把他请到我的复出沙龙里来……你知道的,现在谁能把肖邦拐到沙龙里来,一定能备受关注。”“……”商人没有回话,他不着痕迹地饮着酒,打量着兴致勃勃和小卡片们折腾的妻子,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