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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他没管,他已经完全没有别的意识了,只是用着他那一条胳膊要把爷爷扶起来。明天就过年了,爷爷不能这么不体面的躺在地上。“别动,柳小满!”夏良过来狠狠扒了他一下,同时猛地把旁边跟着乱使劲儿的柳勇也一肘子扥开,“不能动!”“我爷!”柳小满拧不过他,有些崩溃地冲夏良吼了一声。“这种情况不能随便动他!”夏良也冲他吼。柳小满没被人这么吼过,愣了愣,意识突然清明了点儿,重新去看地上的爷爷,爷爷还在抽搐,已经翻着眼珠要昏过去了。“医院……”他哆嗦着手要爬起来去打电话,夏良拉了他一把,另一只手已经扣着手机在耳朵上,在拨120。柳勇抹了把脸,在旁边看着夏良飞快地描述病情和地址,他是真的慌了,不能去动爷爷,他就不知道能干什么了。夏良挂掉电话,见他们都稍微稳定了点儿,就赶紧搀上爷爷的半边身子,冲柳勇抬下巴:“跟我一起扶,别晃着脑袋。”柳勇忙跟他一起使劲。扶到一半,他恍然大悟一样突然抬起头,先望向一张脸已经煞白的柳小满,又望着夏良:“钱……我……”夏良几乎听见自己的后槽牙紧咬着挫出了“嘎”的一声,他忍着没骂出来,只盯着柳勇吼了一个字:“扶!”第75章这一年的年二十九,对于柳小满来说,是一个彻底的噩梦。爷爷被送到医院时已经昏迷了,柳小满头昏脑胀跟着跑了一系列的诊断,从医生嘴里听到颅内压过高左脑基底节出血近30ml等等陌生的语言,只觉得天旋地转。“什么……意思?”他的大脑一片空白,问话时脸颊上的肌rou自己在抖动。“就是中风。”大夫很寻常地告诉他,“挺严重的,不过你们发现的也算是比较及时,也没有随意搬动患者。如果拖延得再久一点或者处理不得当,植物人甚至去世都有可能。”柳小满接不上话。医生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懂,为什么连在一起就是听不明白呢?“那我爷爷,以后……”再开口,喉咙的干涩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使劲咽了咽才能接着问下去,“以后还能好么?”“如果能醒来,身体机能肯定是需要康复过程,瘫痪、丧失抓握吞咽能力,这些都有可能。关键你爷爷出血的位置不好,”医生手指飞快地点着片子,“靠近语言中枢,会直接影响到说话认字,尤其又是老年人,恢复起来很费力。”“身体,还是说话认字?”柳小满问,他实在说不出多余的话,问完怕医生不明白他的意思,又逼着自己补充了一句,“恢复?”然而医生能明白他的意思,他们见过太多太多这样的病例了,在柳小满那句“恢复”问出来前,就点点头直接开口:“都是。”柳小满张了张嘴,又张了张,他想问为什么,但是说不出话。医生看看他的一边残缺的袖筒,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语气和缓了些许:“脑出血对脑细胞的损伤是直接的,不可修复。如果能醒来,一段时间内对很多事情感到迷糊,可能连你是谁他是谁都记不住,这些都需要时间来恢复。”医生说了两个“如果能醒来”,每一句话,每一句话地叠加起来,听到最后一句,柳小满看着医生,突然产生出了很奇异的幻觉。他觉得医生好像一条鱼。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就像隔着水隔着雾,但是不知道究竟是他在水里还是医生在水里。因为他觉得自己喘不上来,浑身都湿透了往下坠着沉重。他想咆哮想大吼想让医生大点儿声,他听不懂。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下午离开家的时候爷爷还在笑着跟他说话,为什么几个小时下来就变成了他描述的这样。他们说的是一个人么?他想问一堆问题,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连呼吸都困难。“康复,”柳勇在旁边是同样的迷茫,他问医生,“就在医院里做康复么?”“康复中心。”面对成年人,医生的语速重新快了起来,“度过危险期以后你们自己联系。”“那费用……”柳勇还想问。柳小满剧烈地打了个哆嗦,他觉得自己就是一只灌满水的气球,柳勇最后这一句终于一脚把他踩爆了。“啊——!”他歇斯底里地弯着腰叫了一声。医生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病人家属接受不了有这种状况很常见,但是这个小孩的反应太突然了,一直到上一秒他还只是脸色惨淡,至少看起来比较冷静,这一嗓子实在是把他吓了一跳。柳勇也吓着了,跟着医生往后仰了仰,他怔怔地看着柳小满,张嘴结舌地望着这个陌生的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啊——!”又一声。这次柳小满直接头冲下蹲到了地上。他站不住了。第二道叫声爆发出来的同时,科室的门扇被猛地推开了,夏良从走廊里冲进来,捞起站不稳的柳小满把捂在怀里往外带,冲医生点点头:“抱歉,我先带他去冷静一下。”他把柳小满连托带抱地带进了走廊的安全通道里,厚重的安全门“吱呀”一声扣上,他立马捧着柳小满的脸喊他:“柳小满,看我。”柳小满看不了他,他没有力气,胸口的氧气像是被那两声喊叫全部抽空了,只能发出喘不上气来的“喝”声。眼泪刹不住地从眼窝里往外冒,他看不清东西,也不想看,身体猛烈地打着摆子,直往下出溜。“柳小满,小满,喘气!”夏良托着他,给他捋胸口,让他呼吸,“我在呢,什么事儿都没有。”柳小满隔着厚重的泪水看他,嘴唇还在抖。“柳小满,我在这儿。”夏良的声音放得很低很稳,“我是夏良。”他脑子里麻木地转了两下“夏良”的名字,清醒了一点儿,紧跟着袭来的是更加鲜明强烈的疼。挖心挖肺一样的疼。拳头凿心一样的疼。胸口被挤压吸空到极致的疼。“……夏良,良哥,”他抽噎着喊出模糊的名字,终于倒过来气,揪着夏良的胸襟把脑袋抵上去,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上去,像个孩子一样无助地嚎啕大哭了出来,“我好疼啊!”夏良死死地搂着他,闭了闭眼。“我知道。”他顺着柳小满的后背,“我知道。”人的情绪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掏干所有的力气哭完这一场,柳小满哆嗦着逼迫自己冷静,并且也成功地冷静下来。他不能哭了,他得把心气儿攒着,去照顾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