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剪断,任由你坠落,若你落地后不死,再重新修整,再启新生。”醒来的明谨还是有些清醒的,但身体状态已然跨掉大半,梨瞧着这副消瘦至皮包骨一般的身体,眉头紧锁。才七日,这个女子就像是被地狱摄取血rou跟灵魂似的,只剩下了憔悴的皮囊。但还好这双眼还是清睿理智的,问了她师傅,“其实也没有第二种选择,是么?”“是,但我需要告知你,让你自己决断,因为它的差别在于——如果你选了,若是失败,就没有残留的时间了,可若是你不选,还有一点点时光。”“多久?““可能也只有另外一个七日。”七日,只剩下七日。明谨思虑了下,再问:“楼主所提修整新生,是要以何秘法么?可为难?”“算是冒险,我也是第一次尝试。”“会有损楼主根基么?”“你在意这个?”“可以欠人恩情,但又不喜欢欠人太深。”“多虑了,它的亏损只在你自己身上,而且过程很痛苦。”“这样啊,那我可以先预支一天么?”—————阁中,明谨把事情跟属下们一概言明了,又做了部署,写了不下三十封的密信权当遗嘱留用,封函时,她瞧过天狗等人如丧考妣的面容,笑道:“其一,我还没死,倒不必提前给我送丧,其二,我只是通知你们,也没让你们替我选,所以你们也不必太为难痛苦。”都这个时候了,主子你还开玩笑!诸人无奈得很,又不敢说什么。“人生在世,可能本就有许多事与愿违的事,不会事事尽如人意,但我答应你们,会坚持,不会放弃,可好?”其实也没有可不好的余地了。——————上半天跟下属们布置后事,下半天却跟芍药争论一个事儿。梨来的时候就见到主仆两人僵持着,她问了,有些无语。芍药:“这不是小事,她都……都这样了,还想着去外面玩雪。”明谨:“我就是看看,没玩,你怎哭了。”芍药:“你就是想玩,也不想想外面多冷,那雪多冷……我没哭……”梨:“你是哭了。”芍药:“……”梨其实能理解明谨为什么会这样“任性”。不知自己还有没有将来的人,最后能留住的可能也只是一场雪。“我可以用内力替她暖身,玩一会倒也可以。”梨如此说,芍药错愕之下,倒也同意了。说到底,她也明白明谨的退路至多只有几天,要么就是明天就没了。芍药低下头,没跟去,这次她是真的哭了。第147章惋惜————————能在二十出头便代白衣剑雪楼庇护君王左右,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在森寒风雪中,明谨竟感觉不到原来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的寒意。单手推着轮椅,梨的另一只手也放在明谨肩头,掌心不轻不重,内力输送平稳,能让明谨如今这残败羸弱的躯体缓缓承受,且慢慢带她到了此地风景最好的地方。“这里是淘沙朝崖,我不知道谨姑娘是否觉得好看,但,我们楼内的人多喜欢此地。”明谨没有急于评价,只是坐在轮椅上,以rou眼囊括这雪海似崩非崩却覆盖广袤黑土的澎湃山境,以灵魂去触摸灵山之顶屹立不倒的清冷孤独。“山海入境,如大浪淘沙,以矛盾淬无上锋尖,才是武道。”明谨说了,梨听了一惊,动动嘴唇,道:“红尘入世,似崩雪覆界,以冷静断是非黑白,才是人间。”这话,大抵是白衣剑雪楼创派的立派宗旨,但没有具体的文字描述,全看楼中弟子自行感悟,她生长于其中至少二十年,也才懂了,没想到这个初初到此地的人竟也懂。明谨偏头,略莞尔,“不入人间便能得道的武道,那是仙人圣人,可这世上哪有什么圣人。”她是带着一种调侃的语气说的,可梨没有生气,反而用奇怪的眼神看她。似惊叹,似惋惜,似心痛。为了一个才认识没多久的jian臣之女心痛。明谨读懂了她的眼神,偏过脸,声音温软,“梨姑娘定想说若我能习武道,那就好了。”梨轻轻扣住了轮椅推把,道:“我不喜用她人的伤口去提醒她理应疼痛。”明谨嗯了一声,然后贴靠着椅背,看着近在咫尺的悬崖,也看着悬崖下雪海潮浪。“其实我小时候试过偷偷练武,那时候我已不知被多少人称赞过书读得好,我自信,偏执,总觉得没有什么是我学不会,可自我偷偷握起我母亲的佩剑,我才知道有些事情那么难。”“经脉不通,内血淤积,才挥了几下剑,双臂关节就有了损伤,笔都拿不了,疼得一宿一宿睡不着,我记得那次祖父看我的眼神特别可怕,我以为他是惋惜我不知爱护自己……母亲抱着我,哭着哄我说练不了剑也没关系,这天底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像不了她,可以像我父亲。”“我那时已然懂了一个人若真去做自己不可为之事,做不成是痛苦,不得不去做是更深的痛苦。”她说的像是武道。其实不是。“你若是害怕,可以哭,我不看你。”梨说道,然后就背过身明谨转头看她一眼,笑了下,然后左手覆在眼睛上。人生至此,十八许,至友断绝,难抿仇怨,既不得见至亲,亦被至亲负离,生死之期,旁无他人,她自己决定。若死。苍雪覆绝顶,又有何处是她葬身之地?其实,她也是怕的。因为太孤独了。——————那天,梨听到了一个比自己小了几岁的女子哭了,但后来许多年后,她才恍然想起来,那竟是这个女子此后余生唯一一次为他人所知的哭泣。哪怕这一次是为了她自己的生死。——————次日,院子里的鼎炉在寒气中生烟袅袅,梨提剑靠着柱子,遥望着远方大雪纷飞。屋外的芍药等人静若无声。屋内,白衣剑雪楼的楼主已经准备好了材料,看着眼前在药浴中皮肤蔓延红脉的明谨。那药,药性极大,以巨力摧毁藏在骨骼跟筋脉中的秘毒。痛苦,极痛苦。但她要求明谨理智。“接下来我给你输入内力,教你导引通脉之术,其实,我只是引导,你自己是主体,全看你意志,若你能坚持,我也会坚持。”明谨连牙齿之间都已有血渗出,她只能看着对方,一双眼如红瑰化血丝浸润在池水中,既血腥痛苦,又绯然潋滟。楼主与她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