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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肃容默了一阵,手指轻叩了桌沿,“既如此,那不如让霜澶一道吧,左右也是自小跟在兄长身边的,礼数上自然更周到些。”霜澶还在想着,人说三日为请,两日为叫,当日为提溜。这通常大户人家发请帖,总是一张帖子阖府一道的,如今这张太傅既能单发了帖子来邀沈二公子,那想来是十分得看重他了。冷不防又被沈肃容点了名,面上一愣,这沈二公子当真是看得起自己,还不曾有应,便听柳氏道。“倒也是这个理,那便你做主吧。”柳氏说罢,抬头瞧霜澶,眉眼含笑,竟还朝她点了点头,倒像是托付一般。一旁的青徊也用手肘揶揄了一下霜澶,继而向霜澶莞尔一笑。霜澶见柳氏如此,只觉闻宠若惊,恨不能即刻跪下表忠心,哪里还有不应的道理。又稍坐了片刻,沈肃容才起身向柳氏作揖告退,临出门口时,霜澶见沈肃容睥了眼沈远,又侧转头略瞥了她一眼,才撩了袍子走了。……三日后稍晚间,沈府大门外,沈儒璋与王氏在最前头的马车里,沈霂容与云氏一道,柳氏倒不曾去,故而沈肃容与霜澶一道,沈远驾车。原本霜澶是要与沈远一齐坐外头的,只被沈肃容叫了进去,待霜澶进了车厢,合了门帘,也不见沈肃容说话,只闭着眼睛,倒像是在养神。霜澶低着头,与沈肃容独处在这样的密闭的空间里,心下多少还是有些微的不自在,忍不住泛得紧张,心跳渐渐不平稳,颈间也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霜澶略略平缓了呼吸,又拿帕子浸了浸额间,待心绪稍有安定,才缓缓吐出一口气来。霜澶拿眼偷瞥沈肃容,瞧他还是之前的模样,双手抚膝,闭着眼,只眉眼浅浅得沉着。马车里这么静,让霜澶愈发局促不安,便伸了手,想去撩那门帘,瞧一瞧外头。正是夏日里,车厢内原就闷热,那门帘开了一条缝,钻进来一股风,拂了霜澶的脸颊。外头的沈远发觉霜澶撩了帘子,以为沈肃容有吩咐,便侧头问道,“怎的了,可是有事?”沈远在外头,里头的动静倒不怎的清楚,但车厢内这般静,沈远的声音倏地就跑了进来,霜澶一时不及应,正要回他,却不知是那钻入车厢的夏风也扰到了沈肃容,还是沈远那厮的声音委实聒噪。“你与沈远这两日倒像有许多话说。”沈肃容这没来由得突然开口,倒教霜澶一惊。霜澶转头去看沈肃容,一时又对上他那双眼,冰冷又淡漠,只沈肃容不待霜澶答,便又闭了眼,不理霜澶。霜澶也是知趣的,只朝沈远道,“无事。”便放下了门帘,正襟危坐,再不敢多手多足,没得扰了这沈二公子的清净。马车嗒嗒得走着,待到太傅府时,天已然暗了。霜澶撩开门帘,沈远早就在车旁候着了,霜澶先下马车,沈远抬手虚扶了一把,不过霜澶原也不是金贵的,做奴婢的哪里需要人扶的道理?只朝沈远颔首示意道了谢。沈肃容再下车时,沈远也想去扶,那沈肃容却只睥了沈远一眼,并未搭手。霜澶瞧那先下了马车的沈霂容,也是站在车旁,待里头云氏出来,那二人相视一笑,沈霂容伸手去扶,云氏竟还含羞带赫,一手拿帕子掩着嘴,一手轻轻搭在沈霂容的手上。如此一瞧,二人当真是一对璧人。霜澶心下索然,复低下头,只跟在沈肃容后头,再不管旁的。张府门口的小厮,见着来人,忙上前来迎。差了人引路,沈府一众便跟着那小厮一路入了张府的院子。那院子里已然来了好些簪缨贵胄,一见沈府一众,立马上前来寒暄。众人只道沈大人教子有方,只头回科考便能入殿试,竟还能中得传胪,当真是光耀门楣,却只字不提沈肃容。沈儒璋连连摆手道莫要客气的,只面上瞧着便是精神焕发满面红光。渐渐的,沈府一众四散开来,王氏带着云氏自然有见不完的官家太太,一一引荐下来都要好些辰光的。沈霂容与沈肃容一道与别家公子哥们清谈,沈肃容还道让霜澶不用跟着的。这倒让霜澶不知所措了起来,继而悄悄瞥了嘴,既不让跟着,先头又做什么跟柳氏说要让自己跟着呢?何况这偌大的太傅府,一时走失了可如何好?故而霜澶面上应了,却是远远得跟着。虽说边上都是贵胄夫人的,霜澶只低着头,小心应对,倒也不曾有什么差池的。那头沈肃容与旁人站在湖边清谈,霜澶原想跟上去,想着自己曾落过水,还是当心得好,便只站在廊外的柳树下。与沈肃容一齐的另外两位公子,霜澶只认得其中一位,正是那协办大学士家的许若昀公子,另一位倒不曾见过,只听得那许公子时不时叫一声状元郎的,霜澶心下悟然,想来这人就是那通正使司家的顾长安公子了?这位顾公子相貌倒也是英挺玉树的,只跟自家公子相较,倒还是逊色了些的,状元郎,不过尔尔。霜澶这般想,倒还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大言不惭,反而还愈发觉得自家公子虽说只是二榜,却也是半点不输人的。霜澶身后廊下,正走来两位贵女,虽不认识,霜澶也是即刻福了礼的,只那二位贵女却不曾理会霜澶,待走过霜澶稍远,其中一位着襦裙的贵女将一旁的青衫贵女悄悄一拉,耳语着什么。那两位贵女站着便一直不曾走,嘻嘻索索还在说着什么,许是觉着无旁人在,音量又小,便不再耳语了,只话语轻,霜澶也听得不真切,依稀就是些芝兰玉树、面若冠玉的夸赞之词。又见那二人时不时得往沈肃容那面瞧着,霜澶也觉自家公子担得起,心下不免得意。“那许公子怎好意思与沈二公子一道,云泥之别罢了。”青衫女子说道。那着襦裙的女子许是忍不住揶揄,故而笑道,“怎的单说了沈二公子,却不提顾公子?”青衫女子低声絮絮,“那顾公子早早得便纳了妾,外头指不定还有外室……”“听说这沈二公子眼下连个妾室都不曾有的,想来最是正人君子了。”青衫女子许是脸红,拿了帕子嗔怪似的打了一下那襦裙女子。霜澶不敢正眼去看,只余光瞧着那二人嬉笑打闹。不想却又听到那青衫女子说道,“可惜是个庶出……”霜澶一愣,面上愕然,又听那襦裙女子出声。“庶出怎的了,那云氏也是个庶出,不也嫁了那沈二的兄长么。”那青衫女子剜了一眼襦裙女子,“那云氏是高嫁,众人知晓了只多说一句她运气好,自然不同的。你既觉得不要紧,怎的你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