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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堪。那双眼太澄澈了,高景抬起头:“昱弟,我对不起你,我……”高昱安静地打断他:“若非你如此,还不知何时才能解脱——自我知道母妃与豫王的事开始,我便终日活在‘并非父皇之子’的恐惧里。母妃逼我,要父皇立我为储君,慕容氏也要将我推上那个位置……大哥,你想过没有,不下手,他们会害死你!”高景摇了摇头,可他何曾没想过的确如此。“我反正是不想活了!这样的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快被他们逼疯……景哥,我现在可以解脱了,不用被锁在宫里,我自由了!”高景已经说不出话,被高昱一把抓住了手腕。他双目发红:“慕容氏狼子野心,你别听他们花言巧语!他们想要的绝不只是干涉朝政,还有豫王,豫王……笑里藏刀,你与他走得太近会出事的——我与他绝不会有任何干系,景哥,你快离开他!”“昱儿,你冷静一点。”高景抽回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知道,你连豫王的人都放在身边。”说这话时,高昱若有似无地撩了门口守卫的贺兰一眼。高景沉声道:“他不一样。”后面他俩还说了什么,贺兰明月听得模模糊糊,全身都因为这句“他不一样”发烫。他脚底踩进了云里,软绵绵的,头脑也被烧得一团浆糊。高景说他不一样,有这句话,他的心就几乎飞起来了。直到他们兄弟交谈完毕,走出宫门,贺兰明月才终于被日光照得回了神。高景半晌没有往前走,他观察片刻后伸出手,试探地遮在高景眼前。“……这又是做什么?”高景笑着让他放开。“属下以为您眼睛不舒服了,红了一片。”“是么?”高景抬手擦擦眼角,却一滴泪水都没有,他先是愕然,接着嘲讽叹了口气,“孤当真铁石心肠。”话里有深意,贺兰明月似懂非懂,只跟着他离开。这是他与高昱见的最后一面。※※※※※※※※※※※※※※※※※※※※平安夜快乐鸭第27章星汉西流夜未央(三)景明十七年夏,因巫蛊之祸,曾最受宠的凌贵妃与皇三子高昱先被贬为庶人,待大理寺审明此案后凌氏没入掖庭为奴,高昱流放迁城——那地方远在千里之外,临近东柔然与渤海国,终年苦寒,去了恐怕再难回到洛阳城。这处理结果看似残酷,实则已经留了性命网开一面。朝中百官暗中嚼舌根,猜测定是高景求了情,又有说法道皇帝此举只为了替还在养伤的高景积德。对此贺兰明月不置可否。高景的确求了情,但这人城府太深,连求情也做得更像把人逼上绝路。没去看高昱前皇帝曾探望过他一次,高景好一阵凄惨,抓着袖子求皇帝放过昱弟,说“昱弟年纪尚小,定是被jian人蛊惑才会做出这等不理智的事”,一会儿又说“母妃与先生教养不当,但仍是有改过的余地”。听着像好话,可他越说皇帝的脸色越黑。这不是摆明了慕容氏和豫王不安好心吗?皇帝如何忍得?那次探望高昱,虽是瞒着帝后,皇帝未必不知情。没多久他又摆驾摇光阁,这回高景没说多少话,只让皇帝念在高昱多年父慈子孝,饶他一命。许是高景苍白的脸色勾起了皇帝对失去长子的遗憾,终于点头。流放当日,高景没有去送。内侍来报,高昱已出紫微城,被押解往东了。听闻这消息,他斜靠在书桌边良久未动,手中玉管紫毫微斜,笔尖一滴浓墨重重落在纸上。旁侧研磨的贺兰明月眼皮一抬,不着痕迹地抹开了那张纸:“殿下?”高景如梦初醒:“他走了。”贺兰明月无法回答,只道:“慕容大哥暗中陪着去了,昱殿下……属下的意思是,他会平安抵达迁城的。”此言一出,他自己都是一惊——慕容赟跟随而去的消息,贺兰明月直到一天前才知道他的决定,只是来不及多问是豫王的意思或者慕容赟自行要离开。若是前者,他到底去保护高昱,还是要做别的?高景显然想到这层,对“平安”二字不屑一顾:“昱儿今年秋天才十五岁。”“殿下真的会是王爷的血脉么?”贺兰明月垂眸,把砚台往远了推。高景道:“就算是,昱儿也不会认他,今日局面是皇伯父与他母妃一手造就,我做了这个推手。他其实并不感谢我,只是没勇气去死。”贺兰明月怔忪,直觉高景把生死看得太轻,高景又道:“我是得偿所愿,父皇与皇伯父也有了芥蒂……你那边如何?”“说清了。”贺兰明月简单道。高景却不信:“豫王心思深沉,会简单放你在我身边?”贺兰明月略一点头:“以后殿下会明白。”饶是个蠢人,也听出话里有话,贺兰明月下不了决断,故而说不出口。高景注视他良久,目光发亮,最终重回到了纸上那团墨迹。他揉皱了那张纸,搁笔起身:“孤该去给母后请安了。”三日后,高景奉皇后手令出宫,前往元府探望已出嫁有些时日的高乐君。此前因为宫变和服毒,他错过了元叹次子的生辰宴,而宫内的不愉快也让原本盛大的仪式变得简陋。那元卓迩十七岁便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如今已做到了宗正寺丞,前途无量。原本皇后想将高乐君许配给元卓迩,顾忌到底是庶子,日后再优秀也不可能做元氏的当家人,故而仍旧嫁给了元瑛。只是元瑛生性温和懦弱,不争不抢,在编修堂做些撰书的活计,废寝忘食却不讨好。高乐君出嫁至今,皇室仍怕她受了轻视,此次高景初痊愈,连忙让他代表皇室前去探望。元氏不敢怠慢未来储君,从车马仪仗停在气派大门前,便是三步叩首地隆重迎接。这是高景第一次见到元氏的两位少爷。论相貌元瑛甚至更英俊些,可他极不自信地含胸缩减,眼神闪躲,倒是不如旁边的元卓迩风华正茂了。高景比起前几年已经很没了架子,按制与元叹父子三人寒暄片刻,目光一转:“怎不见皇姐来此,是她待得不顺心么?”此言一出,元叹冷汗直流:“瑛儿,怎么回事啊?”元瑛忙道:“殿下今日晨起就说不太舒服,儿子不敢劳累殿下,还望恕罪。”高景笑了笑:“无妨,孤去院内看她,好歹来都来了,给jiejie带的东西还需送到她手头孤才放心。元大人,带路吧?”元瑛见他与自己说话,应了声是,侧过身让高景先请。他走出两步,忽而一顿:“明月。”“殿下?”“你也跟来。”高景似笑非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