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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吗?”只要没天人永隔黄泉相见,就都来得及。或许他太久没声没息,高景慌了,以为贺兰明月不肯原谅自己,胡乱放开他,一路跪着往前挪了些,不顾伤了许久总算有好转迹象的膝盖,撑着在床榻内侧摸索。贺兰明月没出声询问,残忍地看他自残。高景够住了那个枕头,眼前光斑剧烈地跳动着,掀开后又四处找了一阵手指碰到什么冰冷物件,高景却如释重负长长出了一口气。他重新有了主心骨,膝行到前方——下摆微微敞开露出满是伤疤的小腿胫骨——顾不上整理仪表,献宝似的把手掌摊开到贺兰明月面前:“你看,我把它找回来了……明月,我想把你也找回来。”借着烛光与窗外的朦胧夜色,贺兰明月低头一瞥。摊开的掌心里,一枚他以为再见不到的烟紫玉耳环静静地躺着。离开洛阳时他随谢碧去当掉了,换得十颗金珠子一路支撑他们走到了银州。这是他以为的和高景最后的维系,丢弃后便不再见。但他和高景再见了,而这枚耳环也物归原主。烟紫玉还是当初那块,外围好似重新打造过了纹路细细雕刻,更精致,也更吊诡。他拿起来仔细地看,分不出那上面刻的什么,像某种宗教的符号。他的指尖拂过那串意味不明的文字问:“这是什么?”“护你平安的。”高景轻声道,“我去通天浮屠找了位高僧,为它加上护持。或许我和父皇一样,到了不知所措、走投无路的时候就爱信这些。我那时想,若还能见你,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要把它和你放在一起,这样哪怕来生也好追寻——不是都说玉中有灵吗?总不可能一直都不庇护你我吧。”贺兰明月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耳垂的孔洞,他后来再没戴过任何饰物。手掌中,指甲盖大小的玉被雕刻细致的黄金裹住,精美得世上绝无仅有。“你看看还合适吗?”高景道。不止是耳环,你看我也还合适吗。贺兰明月垂眸拈着那枚耳环,细长耳钩穿过孔洞的时候因为背面长合了要强行裂开有些疼,他听见了细微的什么被戳破的声音。指尖一点血迹,但终是穿过去了。没有铜镜,贺兰明月也不知是否合适。这东西他戴了很久,现在重新回到原来的位置,阵痛还在,他却觉得这重量令人踏实。破镜重圆哪有那么容易?天南地北,他想,或许真的有一个瞬间,他再也见不到高景。听见动静后高景抬手摸了摸贺兰侧脸,修长手指从那枚耳环一路逡巡到下颌,停留在他的嘴唇,嗫嚅着说:“谢谢。”他疯疯癫癫,又瞎又瘸,比起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凄惨不知一点半点。最尊贵的皇长子让他倾心时也不过就一张脸和对他好,吃够苦头的废帝跌跌撞撞爬了过来,贺兰明月以为又是一盘算计,他却说:真心给你,要吗?高景这人,真是让他捉摸不透。“行了。”贺兰明月别过头,“东西送到,其他事也没了,那我该回去歇息,你也早点睡吧,明日元瑛来与你商讨之后的事。”说着就要起身,高景忽道:“明月哥哥,你靠近些,我有话想偷偷告诉你。”贺兰明月短暂忘了这人最惯使诈,不疑有他地俯身贴近高景的脸——他又看不清自己表情,贺兰这么想着放松了警惕——不过半个呼吸,高景抓住他的衣襟,一双柔软的唇便贴上了他的。又是风过,微醺的暖意扑灭了那盏黯淡灯烛。纠缠着一条膝盖就跪上榻边,贺兰明月放开他,喘.息不由得沉重。他与高景那双眼对望,明知他看不清,又执着地认为他眼中有自己。没有比这一刻更笃定了。上元灯火夜,坐在怀里顶着小狐狸面具的人狡黠地摇头晃脑。那时候贺兰明月的心情轻松而纯粹,所有的谋划都没有被引燃,最平静的冬夜,他还能认真地说出“你是太阳”这样炽热的情话。只是就算那会儿,他仍有一丝迟疑,对高景的爱盖过了所有情绪。他最热烈,最疯狂,最泛滥的爱意在星如雨的火树银花里给了高景。但那时太缥缈,抵不过苦难后一起看过的塞北大雪,经过的生离死别。贺兰明月吻住高景,感觉对方抬起手犹犹豫豫牵住自己的腰带,最终坚决地拉开了。高景拉住他更按向自己吻得难舍难分,他听见唇舌交缠间模糊字句:“想要……给吗?不是上次那样,我想要你……进来。”勾人的气息,撩拨的动作,别院榻边残留的安神香味。手指顺着膝盖往上探入腿.间时贺兰明月在他耳垂啄吻一下:“那一会儿……别叫得太大声。”(……)他看见一片雪原中有人走来,天边紫电疾闪,风声如吼,旷野连一丝活气都无。他冻得瑟瑟发抖,再一片刻,浑身却似笼罩在火焰中心,静谧地被温暖着。贺兰就这样走进他,没有白马,没有缤纷的花朵,他赤身裸.体站在雪中。朝高景伸出手。高景在美妙的想象中几欲死了过去,喉咙一痛,他又醒来了,张开一双泪眼,那两点红痣就像他幻觉中的火焰燃烧:“……嗯?怎么?……”贺兰吻了一下他那只脚踝:“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吗?”高景一愣。他好似有所感想,又想不起来自己还藏了什么。高景记得他还没有向贺兰明月坦诚的有一件事,但他被极乐包裹着无论如何想不起,他的痛苦与凄凉都在过去,哪怕未来也功败垂成,至少这一刻他和贺兰没有分开。腿被放了下来,贺兰倾身抱紧他,下.身依然紧紧地结合着。这姿势维持了一会儿,须臾颈间有热泪划过,迅速变冷,高景茫然地想:他到底怎么了?贺兰额头贴住那道疤,突然声音颤抖地说:“我是不是……是不是差点再也见不到你了?”是了,疤。高景想说点什么,又觉言语无力,抬手默默地顺过他披散的头发。好似又过了很久之后,贺兰明月摸过横亘在他颈间的红痕:“我早该想到,被用刑怎么会是这样子,这是刀伤,是自己割的吧……你为什么不想活了?”那时的场景在记忆中已经变得很模糊,他只记得天兴元年三月的大雪,天光还未大亮,太极殿却被戴重甲的士卒围得水泄不通。母后没有哭,但高晟哭得很厉害,他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不想活……”高景手指一顿,还未从极致的快感中平复便被问了这个严峻的问题,缓缓道,“那时太绝望了,好像只有死路才能彻底逃避。我没杀过人,见到自己的血手就抖了,刀被人夺走,没有死成。”“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