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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会羡慕宇文华。可至少他现在还年轻,余生尚且漫漫。宇文华不知他出神,兀自说到了攻破山河关的后续计划:“待到冉云央前来,本公子留给他一座断壁残垣!……哎,不过你说陛下要我赔,这才赔不起呢。”贺兰明月道:“齐州军居高临下,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会火攻。”宇文华先愣了,随后觉得他在开玩笑似的挠了挠头,身上盔甲随之微微响动。见贺兰神情并无玩闹之意,宇文华小心道:“这……不会吧?”贺兰明月认真问道:“怎么不会?”“喏,你看,我的黑鹰。”宇文华指给他看远处山岗布下的哨卫,每个人肩上都有一只临海独有的黑鹰,这也是宇文氏军中才能见到的奇观,“那群孩子训练有素,侦查敌军时最为好用,它们轮番前往山河关内观察,若有异动示警后高处的哨卫就能立刻知道意思。”贺兰明月“哦”一声:“看了几轮了?”“什么几轮?”宇文华不解,“两个时辰前……还没有异动。”贺兰明月望向中天朗日:“这不是还早么?”语毕,宇文华不解其意正要多问,远处一名戴甲军士火急火燎地赶来单膝跪地,就要通报:“三公子!”他一听这称呼就暴跳如雷:“在军中叫什么三公子,没规没矩的,叫少帅!”“是,少帅!黑鹰回报,齐州军好像、好像在往城楼上运送油罐。”宇文华听完这话,表情顿时十分精彩地望向贺兰明月。对方无辜地笑了笑,似有“我说过了”的意思。他那张英俊面容几乎扭曲:“你……你这嘴,真是太乌鸦了!”但来不及重新部署只得随机应变,临海军的先头部队逼近山河关下,两军对峙不过三四里距离。而贺兰明月的旧部由唐非衣率领,按照库缇的意思,与临海军左翼先锋绕过虎山通道,正秘密前往预备痛击南城门——宇文华在短暂崩溃后显露出一丝为军统帅的沉稳,他牵马翻身而上:“不行,老师领军打前站,不能让他陷入危险,我将他换下来。”“我去吧。”贺兰明月突然拉住他的坐骑辔头。宇文华怔住:“……你?你不是有伤么?”“若真有重伤高景不会让我上前线,你在此地注意补充防线,实时调兵给山河关造成压力。就算他们火攻,现在强弱之势扭转只能一时救急。”他言之在理,宇文华略一思考便点了头,见他要去牵马连忙鞭子一甩拉住贺兰明月:“你骑我的马,这是八骏之后的良驹!”愣怔的成了贺兰明月。四目相接,他心头突然有什么淤积轻如飞灰烟消云散,颔首道:“好。”宇文华笑了笑,转身要了另一匹马就要依言调度,贺兰明月忽然喊住他:“宇文华!”对方应声,他又道,“若对方火攻,你的投石机就要派上用场了。”“我明白!”宇文华潇洒朝他一抱拳,“前线拜托给你,后方便交给我吧!”和他并肩作战,贺兰明月临行前万万没有想到。战火由齐州军退下的油罐碎裂之声后,一触即燃。山河关前烈火熊熊,暂且阻断了临海军。一时间鹰鸮与铁马金戈交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覆盖在昔年护卫京都的雄关之上。临海军进不得,南边城门攻势也因为得不到支援而放缓。眼见第一波攻势就要徒劳终结,后方宇文华调来了投石机,准备用以第二次攻城。但眼前绿地成了焦土,灼热熏红眼睛,临海军的损耗远比想象中严重得多。再这样下去……就算摧毁山河关,内中精锐尽出……岂非是自投罗网?天边黑云压城,众人亦是愁眉不展。喊杀震天中凭借过人的耳力,他捕捉到了一声藏在层叠乌云后的雷声。眼前似有紫光闪过,贺兰明月心中一跳,情不自禁道:“天要助我……”“如何?!”库缇正需要被注入一腔热血,闻言焦躁极了,“现在只有下场大雨把火浇灭,否则只能坐以待毙!”眼睫处有什么凉凉的一滴,转瞬即逝。山河关外燃出了烧天灼地的气势,贺兰明月突然一拍马拔剑冲向敌阵。库缇震惊之下慌忙道:“贺兰!你要做什么,你不要命了?!”话音刚落,头顶炸开又一阵惊雷。盛夏时节的中原,瓢泼大雨,毫无预兆地席卷天地。这场暴雨宛如神祇显圣,传到洛阳后在百姓中延生出越发邪乎的版本。但当下,山河关前贺兰明月被雨水模糊了视线,身后无数人踏着淋湿的焦土冲向山河关城门,宇文氏的老将库缇一马当先。云梯架上了城门,前仆后继。山河关守将一声令下万箭齐发,阴沉天幕是如铁的颜色,风声雨声,刹那间清晨的烈日全不知踪迹,零星火苗垂死挣扎着呻吟,片刻后全部灭入了马蹄下。喊杀不绝中,昏天黑地突然被一道闪电撕开,贺兰明月面容照亮片刻。雨幕遮不住冒着寒光的箭头,那城楼的几名弓手同时瞄准了不远处浴血拼杀的库缇!他捕捉到这一刻,来不及提醒旁人立刻打马而回——库缇和他相识只有几天,但他是长辈,是宇文华的老师,贺兰明月就想到了李辞渊。他失去过一次了。他不想面前凶险再来一回仍然无能为力。“将军当心!”怒喝出口,城楼摔落的尸体横在贺兰明月马蹄前,他急速勒马,那八骏之后果然不同凡响,前蹄高高抬起还能保持平衡。贺兰明月抓紧了马缰驱使坐骑奋力跃过尸山血海,仍是来不及——最后三支白羽箭被一起架在了弓上。贺兰明月双手都离开马缰,拉弓瞄准库缇前方,不顾马背颠簸、雨幕席卷。他闭了闭眼,周遭数人惊呼中放开了拉弦的手指!雨水迸裂,泥浆溅了一身。两支射向库缇的羽箭中途与那沾泥的白翎撞在一处,余下一支擦过库缇侧面战甲,年逾六十的老人往旁边歪倒下去。贺兰明月及时赶到,夺过身侧不知谁的长枪调头以枪身稳住了库缇,一来一去惊险万状,两人好不容易才松了口气。“没事吧?”贺兰明月微喘,来不及平复呼吸连忙问库缇。老将军身心都经历了一场生死边缘的考量,俗话说暗箭难防,眼下就算久他经沙场也禁不住后怕。他没回答贺兰问话,幅度极小地摇了摇头。但库缇脾气暴烈,万万没想到山河关的弓手有胆量数箭齐发暗算自己,一时间愣怔完毕,立刻大骂:“狗.娘养的齐州军!连你爹都敢打,不孝的玩意儿——副官,副官人去哪儿了!妈的,叫宇文华把投石机给他们送上去!cao.他娘的!”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