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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8

    上挂着的一幅肖像画,画中的老太太老得几乎看不出人种,偏偏涂了橘色渐变眼影与同色系唇釉,挑眉望着观众。

轻盈而飞扬的笔触下,她那明显不事保养的老迈的脸,与这妆容一对撞,仿佛有莽然的生机从这方寸之间喷薄而出。

“这位老太太听说我当过化妆师,很好奇。她一辈子没接触过化妆品,她生活的地方也基本不存在化妆这件事。我问她想要什么风格,她说要像花一样鲜艳。化完之后,我为她冲洗了一张照片,她很开心,说要保存到葬礼上当遗照。”

李柏奚又挑着讲了几个模特的趣事,最后说:“聊画,我目前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以前,我对自我表达避之不及,现在想来,未尝不是一种傲慢。”

有人露出了“此话怎讲”的表情。

李柏奚:“那时我的目光停留在云上,仿佛泯然众人就不配拥有自我。但我从未真正了解过所谓的‘众人’。他们的生老病死爱恨悲欢,构成了一道裹挟我自身的、无边无际的命运之河。

“当我逐流而下,认真凝望他们的面孔,才看清了自己。”

他望着台下煞有介事点头的人群,权当在自语:“感谢那个让我睁眼的人。”

李柏奚一走下台就被围住了。评论家想提问,同行想攀谈,路人想合影。

李柏奚三年没营业了,头皮一阵发麻,面上慢慢调整出微笑,挨个儿应对。

聊着聊着,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李柏奚惊了:“你怎么来了?”

是他以前经常合作的摄影师。

摄影师:“想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本以为你转行了,怎么着也得变丑一点,没想到颜值还甩我越来越远了。”

李柏奚笑着拍他。

李柏奚外貌变化不大,但不知为何一眼瞧去,却又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精致的脂粉气大约是被山风吹没了,眉宇间旷达了许多。他还披着那头及腰长发,以前一看就是纸醉金迷大少爷,现在却玄妙地向苦修者靠拢了。

摄影师从中瞧出一股自我放逐劲儿,一阵心累:“当年根本就没多大个事,尤其是你都换了圈子,何必这样……”

娱乐圈有一套自己的生态,处处是雷区。然而艺术界的生态正好相反,生平没点奇葩的事迹都不好意思出来混。

摄影师的言下之意很明显:追个男人罢了,还真得打成重罪流放三年啊?

李柏奚对着曾经的熟人也不好说太多,敷衍道:“正好趁此机会修行一阵,想点事情。”

摄影师:“你可别修到最后大彻大悟,直接遁入空门喽。”

李柏奚笑出了声。

摄影师:“这么久了,差不多也够了吧。其实鹤伞拿奖的时候,你没去领,公众对你的评价就已经转向了,惋惜你的事业刚走上巅峰就夭折……”

李柏奚挑眉:“公众这么宽容吗?”

摄影师:“你可能不知道,他们说你把角色设计得那么美,一定是真的很爱程平。”

李柏奚骤然听见这名字,带着隔世一般遥远空洞的回音。

他猜测自己应该没控制住面色变化,因为摄影师来劲了:“程平领奖的时候憋着眼泪不肯掉,不少人脑补了一出情海恨天呢……”

李柏奚一看对方偷瞄自己的眼神,敢情这厮是来打听八卦的。

旁边不觉间也竖起了许多对偷听的耳朵。

李柏奚哭笑不得,打了个哈哈尿遁了。

他避开人流,走向展厅后门,心中那阵恍惚劲儿还没过去。

确实,三年了。

他与程平不见面的日子,快要比共处的日子更长了。

李柏奚还没走出后门,就看见外头杵了一道人影,像在守株待兔。

听见他的脚步声,那身影猛然转过头来:“师父!”

开口还是带着笑的,到尾音已经带了哭腔。

李柏奚脚下一顿:“你这是经历了啥?”

马扣扣的变化也挺大——主要体现在妆容上。眼线飞到太阳xue的妖艳贱货,摇身一变成了圆眼睛粉鼻头的纯情小鹿,看得人一阵恶寒。

马扣扣扑上来搂住他,扒着不肯放手:“没有你,我过得好苦啊。”

李柏奚:“?”

马扣扣提出要找个方便讲话的地方请他吃饭。

片刻后,李柏奚坐在人声鼎沸的小店角落,面无表情地望着眼前油光粼粼的火锅。

“这就是你说的方便讲话的餐厅?”

马扣扣:“哎呀,高档餐厅来不及预约了,这儿吵成这样肯定没人偷听得到,安全。”

李柏奚下了一筷子红rou:“孩儿,士别三年,你倒愈发抠抠索索了。”

马扣扣:“母亲!您救我这一回狗命,事成之后您要吃米其林八星我都给您镶上去!”

李柏奚:“?”

马扣扣搓搓手:“三年前鹤伞杀青那会儿,你不是提前几天跑路了吗?我替你做完了扫尾工作,吃完杀青宴,就也回国了。”

李柏奚:“嗯。”

李柏奚:“……嗯?”

他抬起头看着马扣扣:“埃尔伯特呢?”

“打完分手炮,分道扬镳——否则又能怎么样呢?我还能吃死这大众男神不成?露水情缘罢了,大家心照不宣,好聚好散……至少在我眼里是这样的。”马扣扣又是一脸泫然欲泣。

李柏奚开始脑壳疼。

回国闯荡三年后,马扣扣在化妆业内也初步奠定了地位。今年参加一场国外活动时,他发现埃尔伯特也在现场。

隔着人群望见埃尔伯特愈发冷峻优美的侧脸,马扣扣心痒难耐,便想拉着他叙个旧。

埃尔伯特很给面子,真被他约了出来。

然而,俩人对“叙旧”的内容显然存在认知差异。

马扣扣想的是干柴烈火再点一发。

埃尔伯特却把他拉去露台,喝酒长谈。

马扣扣耐着性子喝到半醉,心想这气氛总算酝酿得差不多了吧,正对他暗送秋波,却见他望着自己,一脸肃穆道:“……”

李柏奚听到此处,疑惑地问:“所以他说了什么?”

“不知道啊。”

“?”

马扣扣:“我英语那么菜,我说的他能听懂,他说的我只能靠猜。”

“???”

“只见他怪严肃的,我也不敢打断,就一直点头。”

李柏奚抓狂了:“你就不能老实告诉他你听不懂,让他拿出手机打开在线翻译吗?”

马扣扣低头对手指:“我怕我这边一坦白,他就意识到我三年前也没听懂了。”

李柏奚:“…………”

马扣扣:“然后呢,我俩最后也没能来一发,我想着他是不是酒喝多了不行啊,遗憾地回国了。结果回国第二天,发现邮箱里多了封很长很长的邮件,是他发来的。这回我终于拖进了翻译机。”

马扣扣欲哭无泪地亮出手机屏幕:“您看看吧。”

李柏奚一目十行地扫完,淡淡道:“不然这样。”

马扣扣眼睛一亮。

李柏奚:“你剖腹谢罪吧。”

“……”

马扣扣哇哇大哭:“我想回复邮件来着,可是他已经把我拉黑了!我还托了共同的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