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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原本就存在着的负疚感。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不肯揭露真相的原因又多了一条:因为一直以来的隐瞒和欺骗,让真相藏在了更深处的角落。但他不能欺骗姬云羲一辈子。他总是要说出来的。宋玄迟疑着走出酒楼,就瞧见姬云羲正在街上,专注地盯着一个手艺人捏糖人。“想要个什么样子的?”宋玄走上去,轻声问问。“老虎的,”姬云羲回答。“以前有个人答应过我,要给我老虎的糖人。”宋玄愣了愣,还是付了钱,买了一个老虎的糖人回来。姬云羲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他,淡淡的,仿佛没有掺杂一丝的情绪。“宋玄,”他说。“陪我去一个地方吧。”宋玄在那一刻,似乎就清楚的明白了姬云羲的目的地。那个荒凉的,竖着高高的四面墙的小院。宋府早就已经废弃了,因为早些年沾染的是欺君大罪,所以一直也没有人愿意接受买下这个不祥的宅邸。只有荒草在这里肆意的生长着,就像是宋玄的记忆,在踏,进这里的一刻,就在疯狂的蔓延开来。所有关于姬云羲的,关于他的,就像是一个梦境,给了他最初的温暖,也给了他曲终人散后的孤寂。姬云羲走在院子里,踏着枯黄的草叶,每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每走一步他都在提出一个问题。“你是衡阳城人。”“对。”“你出身官家。”“对。”“你来过这个院子。”“对。”宋玄只能承认他跑出的所有问题。姬云羲分明是在远离他,他却感觉姬云羲的每一步踏在他的心口,向他的内心深处逼近。最后,姬云羲就站在那棵李子树下,回眸问他:“宋玄,你到底是谁?”姬云羲的目光仿佛是海底火山上的浮冰,维持着仅存的,支离破碎的冷静。“她告诉我宋宣已经死了。”姬云羲喃喃自语。“她让所有人作证,说你已经在流配的道路上死去了。”“她告诉我,这个世界上除了她,已经没有人会在意我了。”姬云羲重复着当年他的母亲曾经告诉他的话。他当然知道淑妃说这话的原因,偷换龙子,她犯下了滔天大罪,只有依靠着姬云羲,她才有可能从冷宫翻身。而面对着这个生来就被自己抛弃的儿子,温情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她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提醒他,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帮他了,只有他的亲生母亲才能是他的盟友。而姬云羲心里也非常清楚,淑妃为了控制自己,是不吝于间接除掉宋玄这个阻碍的。可哪怕这样,姬云羲的心底一直都存有着一星半点的幻想。“我不相信她,但是,你一直没有来。”“我等了你好久,你一直都没有来。”姬云羲的目光就像是一个迷了路的孩子,他痴痴地盯着宋玄,想要上前,却又不敢靠近,生怕碰碎了自己的梦境。他说:“宋玄,你是谁?”“不要骗我。”“求你了。”宋玄的所有理智在最后那一句轻轻的哀求里里全线崩溃。他没有办法再欺骗下去了:“是我。”他轻声说“对不起,我迟到了。”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看到姬云羲眼中的浮冰一寸寸消融,露出眼底的火焰来。“宣哥哥……”姬云羲低喃了一声。宋玄一步一步走上前去,僵硬的好像是提线木偶。“是我。”宋玄低头,甚至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弥补这个孤零零一个人、遭受了诸多搓磨的孩子。“宣哥哥……”姬云羲的眼中出现了一个漩涡,似乎将他所有的理智都搅碎吞没了,只剩下满眼的痴迷。宋玄曾经担忧过真相大白的这一刻。他以为也许姬云羲会生气,会露出冷脸来,甚至会憎恨他的消失。可他没有想到,姬云羲伸出了双手,仅仅地将他抱住,像是环住了一个比他还要大一圈的布娃娃,整个人都埋在了他的怀里。“为什么不来,”姬云羲的脸埋在他的衣裳布料里,连声音都闷闷地,仿佛带上了孩子的哭腔。“当时我以为你被父母接走了,”宋玄低声说。“而且我是一个罪人。”“胡说八道。”姬云羲抱怨了一句。“你早知道我是谁了是不是?““在常宁城知道的。”宋玄低声说。“为什么不肯认我?”姬云羲抱得更紧了。“怕你生气,也怕你怨我,”宋玄苦笑。“本来想着拖一阵子,可没想到越拖下去,越不敢告诉你了。”姬云羲整个人都埋在宋玄的怀里了,他恨恨地咬上了宋玄的肩膀,那力道极狠,好像要将他的皮rou都刺穿一样。宋玄感觉到了肩膀上布料的濡湿。姬云羲哭了。“我应该杀了你的。”姬云羲低低的说,语气中带着莫名的认真。宋玄摸了摸他的头顶,玩笑道:“我去给你找把刀来?”“舍不得。”姬云羲的头在宋玄的胸前转来转去,如果不是宋玄听到他话语里的哭腔,几乎会把他当作一个撒娇的孩子。姬云羲自然舍不得杀宋玄,这是他等了八年才等来的珍宝。哪怕再想彻底据为己有,他也舍不得去摧毁他。“以后不许骗我,”姬云羲说,“否则……”他威胁宋玄的话,似乎一次也没有说出口过。否则怎样呢?宋玄看着姬云羲依赖他的样子,心中愈发酸软起来了:“好。”宋玄在这个荒草丛生的院落里,重新找回了他童年时捧在手心的,那个黏软的小团子。他的心早就化成了一捧水,哪里还能注意到小团子早就不再是童年天真无邪的那一个。======自打姬云羲得知了宋玄就是自己童年的宣哥哥的真相,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柔和。与跟着宋玄时那种试探着的任性不同,他好像是放下了心防,时不时就会拉下一张冷脸来撒娇,或是笑嘻嘻地跟宋玄玩笑,引着宋玄露出笑脸来。宋玄没有觉出那里不对来,倒是方秋棠忍不住嫌弃他俩。他那张嘴跟淬了毒似的,指着二狗对宋玄说:“你不去做驯兽师真是屈才了。”宋玄问:“怎么讲?”“这屋里原本有两条狼,”方秋棠推了推自己眼睛上的水晶片。“你一进来,就变成了两条狗。”宋玄晓得他是在指姬云羲,暗踹了他一脚。方秋棠抱着膝盖呼痛,一边还喊着有了弟弟就六亲不认。两人闹了好半晌,方秋棠才跟他说起了正事:“前两日我遇到一个四方城来的旧主顾,说是在做些布料生意,问我愿不愿意合作。”宋玄心里头便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