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潘行明觉得他的猫儿越来越贪玩了。他是裘瞻博拉来充数的外人，所以事不关己是最好的相处方式。但是，餐桌下的猫儿偏偏要用两条腿撩乱他的心。他一心一意夹菜吃饭，半只耳朵听着裘夫人撺掇儿子的另一门喜事，半只耳朵还要格外留意徐小云闹事的动静。他真想一把揪住猫儿的后颈，然后丢到床上，好好拷打一番。

    他领略过徐小云的厉害。她在桌上可以镇定自如地和亲人一起吃饭，在桌下也可以放浪形骸地撩拨其他男人。她就是一个邪恶的女魔头。其实，不能怪责女魔头。他想，如果不是裘夫人把本是属于自家媳妇的座位让给另外一个女人，那么她也不会像一个边缘人坐在千里之外，而她更不会顽皮地暗中调戏他。

    潘行明觉得，他和徐小云的爱情还得是感谢他们的推波助澜。裘瞻博的虚伪，裘夫人的冷漠，裘家人的鄙夷和网友的旁观，万事万物都迫使一个女人疯狂。她有胆量翻越世俗的崇山峻岭，不顾一切地赤脚狂奔到他的眼前。他佩服她，因为她的疯狂是真实的。他根本不会相信她会害怕她的婚姻破裂，换句话说，她是所有人之中，最想要让jian情揭穿的人。她不断地在界限内外反复跨越，不正是胆大包天的意思吗？！她的脚已经伸过来，正肆无忌惮地搭在他的膝盖上。

    徐小云只是一个会吃饭的傻子。她不理睬裘瞻博的眼色，不回应裘夫人的问话，但是唯独有清醒的意识知道要给外公盛饭装汤。外公坐在主人位上，对于女儿安排的大龙凤是看得一清二楚。可是，他和徐小云一样，全然不在乎曾家的政府势力，若无旁人地给他认可的孙媳妇夹菜。

    所有人都对大家长的态度心知肚明。最后，裘瞻博因为妻子的漠然而无心回应母亲，更别说瞧上一眼母亲为他精心准备的宝物。整场团圆饭吃得干巴又冷清。既然主人家不喜欢，客人也不愿多留。在裘夫人要求儿子亲自开车送客时，徐小云居然能够默不作声地收拾碗筷。她知道裘瞻博用着期望的眼神看着自己，不过她只是他们的一个佣人，何来话语权呢？

    既然妻子不介意，那么丈夫也无所谓。裘瞻博似和徐小云赌气，穿上毛呢大衣便走向大门。潘行明暗自取笑，觉得这对夫妻俩能长久就有鬼了。他洋洋得意地端着碗筷，跟在徐小云的屁股后面回到厨房。他还未开口说话，就察觉徐小云脸色不对。

    “你身体不舒服吗？”

    徐小云皱着眉头，一动不动。潘行明看她这个样子，心脏好似被拧了一下。他急切地想要得到回答，又不敢轻举妄动。他像一只鹌鹑，围着徐小云转了两圈，然后回到原地，踌躇不安地看着她。大约过去两三分钟，徐小云忽然一笑，说道。

    “我没事。”

    “徐小云，你别老是有事没事就吓我。”

    “我没吓你，我刚刚想吐。”

    “吃多了吗？”

    “应该吧。”

    “要不要给你拿点消食片？”

    “不用，我现在没事。”

    “真没事？”

    “真没事。”

    “你少在我面前逞强哈。”

    “潘行明，你就是一朵大喇叭花，整天就知道巴拉巴拉。”

    “行呗，待会儿有好东西，我也不给你。”

    “什么东西？”

    潘行明耸耸肩，无赖似地摊开两手。徐小云瘪着嘴，嘀咕道。

    “小气鬼。”

    徐小云的动作比潘行明快多了。她把客厅的卫生收拾干净之后，连忙跑到卧室去寻找“好东西”。她翻箱倒柜，可惜连味道都没有嗅到。她思来想去，认定潘行明是在说谎。她痛恨谎言，尤其是她爱的人对她撒谎。她气势汹汹地准备找潘行明打上一架，一打开门，她就看到潘行明拿着一支闪着火花的仙女棒，神情真挚地轻声说道。

    “新年快乐，徐小云。”

    徐小云欣喜地小跑到三楼，就连主人家卧室的门都没有敲一敲，便急不可耐地闯进去。她微微喘着气，直勾勾地盯着床上的老人，兴奋地说道。

    “外公，我们去玩烟花。”

    被视作空气的裘夫人没有阻止的能力。她来到大门口，看一眼那组成奇怪友谊的三人组便乘车离开。

    夜晚寒冷，外公硬是陪着徐小云在黑夜玩烟花。其实，烟花没有一点意思，有意思的，是开怀大笑的徐小云。两个男人像是孩子的家长，站在一边关注孩子的动向，一边窃窃私语，而他们口中聊的男主角正是被挖墙脚的裘瞻博。如果不是他们俩，以裘瞻博的能力，本可以一路顺遂地扩展他的独立公司。可惜他遇上的对手一个是他的师傅，一个是他的伙伴。他就是再有本事，也是一人难敌四手。

    ———

    过年要上班。

    我要是消失不见，大家别问我在哪儿，因为我过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