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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笔牢牢攥在手中,胸口肋骨处仿佛破开了一道伤口,隐隐作痛。在那时,这支笔还不叫做“明砂”。它之所以能随着主人的心意变换形态,是因为取自龙族最坚韧的紫府龙筋;它笔端的朱砂能源源不绝地书写,是源于那条龙不计代价地融入了心头精.血。而接下来,它的主人将夺走孽龙的性命。浓郁的冰雪灵力从笔尖流泻而出,化为万千利刃,蕴含着心中的无限怨怼。傅含璋不计代价地输出灵力,直到符咒将眼前的灵兽射成了筛子,才颤抖着收回手来。越是往前走,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郁,他明白这当然不可能是自己虐杀灵兽所致,唯一的解释,就是附近刚刚经历过一场屠杀。至于始作俑者是谁,答案已经不言而喻。随着灵兽消失,控制躯体的力道也一丝丝远离,傅含璋索性闭上眼,不再去看眼前的景象。既然已经心知肚明,又何必将伤疤再撕裂一次……他正准备封闭五感,耳边却忽然转来一声轻唤:“师尊,你理理昭儿吧……”他霍然睁开眼。声音嘶哑,形容狼狈,少年浑身染着血污,胸口破开的创疤狰狞可怖,却依旧执着地跪爬到司曦脚下。他仔细地将沾了污秽的手指蹭干净,才小心翼翼地牵住如雪的袍角:“昭儿不是妖孽……”雪发披散,蓝眸冰冷,司曦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元昭,正与他识海中的林夜北对上了视线。怎……怎么可能?林夜北手指不住颤抖,忍不住抚上自己的脸庞——司曦的容貌为何会与自己一模一样?过往的梦境里,自己虽然能看到元昭的模样,却从未留意过司曦的容貌几何。既然他长得与自己如出一辙,而元昭与傅含璋也眉眼肖似,这世间不可能有无缘无故容貌相同之人,除非……是了,戮天之战是三百多年前,秋风陵告诉过自己,凡是经历堕神台神罚的罪徒,至少百余年才能转生。而自己在山下被捡回时,眼底的天泪痕就已经存在,既然不是此生遭受的处罚,唯一的可能便是前世的自己犯下了罪孽。那么,司曦是否会与自己的前世有关?可据眼前的状况看来,堕神台的处罚怎么也不应该降临到他身上……林夜北拧眉思索,眼前司曦的神情却丝毫不为所动,清冷的目光落到元昭身上,声音中不带任何情感:“松手。”元昭浑身巨震,仿佛被人雷霆一掌正中脸庞,懵然回不过神来。他茫然发问:“师尊这是何意?”“你是上古宗卷中记载的祸世妖孽,如约引发了魇魑海浩劫,如今剖除神丹后魔性大发,屠戮天泪城近百名修士,罪行累累,罄竹难书。”司曦拂开他想要抓握的手,后退半步,从修士尸体旁抽出一柄长剑,遥遥指向了他的心口:“其罪当诛,我所说,可有半句虚言?”元昭怔怔地注视着距离胸口越来越近的剑尖,猩红的眼瞳眨了眨,滚落两滴豆大的泪珠。“师尊,你要亲手杀了徒儿吗?”他怆然道。司曦持剑的手似乎有刹那的颤抖,却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后隐约传来细微的响动,他意识到是孟城主即将率领着追兵赶到,手中的剑顺势往前送了几分:“今日你逃不掉了,劝你莫要再负隅顽抗。”“不,不要……”泪水沿着元昭瘦削的下颌滑落,逐渐由透明向淡红转化,再变成殷殷血泪流了满脸,“昭儿不是有意杀死他们的,我也不知道魔气为何会失控,我……”一阵剧痛传来,他的话音戛然而止。锋锐的剑尖刺进他左边胸膛,不偏不倚洞穿了心脏的位置,鲜血刹那间井喷而出,濡湿了业已残破不堪的衣衫。冰冷的灵力顺着剑身侵入周身百骸,即使是识海中的林夜北也能深深感受到那切骨之痛。血流一滴一滴摔落在地面上,元昭伸手握住剑身,根本不管掌心的血rou是否被切开,只一味地加重了力道。司曦识海之内,傅含璋微张着嘴,已经说不出话来。他以为自己的心早已随着那一剑粉碎死去,却没想到它还能跳动,还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千刀万剐的疼痛。“师尊……”重伤的少年低声呢喃着,鲜血如泉流从他掌心和嘴角涌出,“昭儿好痛啊……真的……好痛啊……”他僵直着身体一步步后退,直到染了血迹的长剑脱离身体,清瘦的身形不住摇晃,朝着身后不远处的堕神台退去。狂暴的灵力涡旋掀起浓黑的长发,失血过多和心脏破碎的伤势,早已让元昭衰弱濒死,全靠着体内残余魔气的支撑才不至于倒下。他忽然扯了扯嘴角。其实无论怎么选择,结果都已经注定,他要么死在司曦和天泪城修士的剑下,要么陨落在堕神台的灵力风暴中。他这一生并未作恶,除了拼尽一腔孤勇与热忱爱上了一个人,竟是到了生命的最后,才与生来就背负的“祸世妖孽”之名扯上关联。体温随着血液一丝丝流逝,所有的声响和希望都离他远去。他曾怀着满心的炽热去温暖冰冷,牺牲一切只为换得他的神明安康,却不想深爱的终究伤他至深,昔日温存纷纷化为淬毒的箭,将他最后的退路撕扯得粉碎。不如喑哑,不如归去。“司曦。”他眼睫轻颤,最后一次唤出那个名字。“你授我仙法,伴我成长,让我懂得爱恨,如今我将这一切都还给你。”他哽咽了一刹,原本想说些“互不相欠”“爱憎两清”的决绝之语,不知为何却开不了口。司曦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分明是一伸手就能触碰的距离,他却如同玉雕般伫立着,眼中空茫,似乎万事万物都不存于他的眼中。“……我绝不后悔,”他忽然启唇,“今日一切。”这句话彻底泯灭了元昭眼底最后一丝光亮,他惨笑着,身子一晃,从高台的边缘坠落,只剩下一句被风暴撕裂的低喃:“若是我能记得……我定不会放过你……”狂暴的灵力流冲击而至,识海中的林夜北眼前一阵白光闪过,周身百骸仿佛被撕裂,极致的痛苦让他立刻失去了意识。而与此同时,傅含璋的视野也一片模糊,他强忍着痛楚抬起头,发现幻境的画面不知何时已经归于静止,再迅速碎裂,归于虚无。风声化为悲鸣从他耳畔呼啸而过,如同深水窒息的黑暗汹涌漫上,他在虚空中辗转沉浮,再次清醒过来,已经回到了纭华山。林夜北就静静躺在他身旁的草地上,还昏迷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