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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不到一刻,又跑出巷子,一会看看渐渐西斜的太阳,一会往街市的人流中张望。望眼欲穿时,薛纨出现了,迎着绮丽的晚霞,他腰间悬挂着佩剑,换了夏季的黑缘朱服,格外的洒脱,格外的矫健,英武得出类拔萃。阿松笑得合不拢嘴,简直有种与有荣焉的骄傲,克制住扑上去的冲动,她矜持地站在路边,一遍遍梳理着发丝,只等薛纨对她惊鸿一瞥。谁知薛纨一刻不停,快快打马往家去了。阿松急得跺脚,使劲咳嗽几声,追上去抓起瓦砾砸在马屁股上。薛纨讶然回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阿松。阿松满腔欢喜化作恼怒:“你又装作没看见我。”薛纨摇头,“你看看你那副尊容,谁认得出来?”阿松一怔,低头看去,原来她发热出汗,原来的锦缎衣裳被老仆妇换了下来,身上这件,兴许是老仆妇从自家找来的粗布衫子,不禁过于肥大,还灰扑扑的不起眼。阿松嫌弃地扯了扯衣摆,抱怨薛纨道:“你可真穷呀。”薛纨一笑,下了马,两人一前一后到家,那老妇人迎上来,才说了两句邀功的话,薛纨便一袋铜钱把她打发了。空寂寂的宅院,只剩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阿松大病初愈,手脚无力,跟着薛纨进进出出几趟便眼前发花,她赌气往廊檐下一坐,又道:“你穷得连下人都雇不起吗?”薛纨道:“下人我用不着。”阿松理直气壮,“你用不着,我用得着呀。”薛纨笑道:“你回寿阳公府,成群的奴婢,还不够?”阿松忙抱住了柱子,一脸赖皮样,“我不回去。”薛纨一见她那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倔劲,便忍不住要头痛,把才脱下的革靴重新套回去,他拎着阿松的胳膊作势就要往外走,阿松眼睛一瞪,泪眼朦胧,一会说头痛,一会说肚子痛,薛纨扑哧一笑,凑近阿松,手往她肚子上点了点,“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唬谁呢?你以为我傻吗?”阿松顺势身子一扭,贴了过去,把软绵绵的胳膊揽在他肩膀上,柔声道:“现在没有,多睡几次就有了呀……”薛纨正色道:“你现在生个孩子,是跟姓元的姓呢,还是跟姓桓的姓?”阿松抱着肚子,生怕别人要来抢她的孩子似的,她拧眉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我的,当然跟我姓。”“哦?”薛纨很轻松,顺着她的话,“你姓什么?”“我,”她不想说那个檀字,迷惘了一会,阿松道:“我也不知道。”“那你还是先不要急着生吧。”薛纨拉下阿松的胳膊,“我送你回去。”“我……”“檀道一明天就回来了。”阿松一个不字还没出口,薛纨打断了她,他看着她,脸色有些严肃,“他送了密函给陛下——闾夫人的、尸首找到了,一行柔然人,只存活小皇子一个。”“什么……”阿松失色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这一趟,他可是煞费苦心了,”薛纨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颇显讥讽的笑容,“檀氏青云直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你跟我一个穷困潦倒的人纠缠,有什么前途呢?”第63章、双飞西园草(二十三)阿松在寿阳公府一夜辗转反侧,总算熬到天亮,忙命家奴往城门口去等檀道一。到红日高升时,家奴返回来称道:“檀祭酒今早回京,奉诏径直往宫里去了。”阿松脱口便问:“闾夫人呢?”“闾夫人?”那家奴还不知道内情,疑惑地说道:“只听说是护送走失的小皇子回宫,随行人等不见有宫嫔。”阿松心里一沉,知道薛纨说的大概作准了,顿如失了魂似的怔住了——脑子里反反复复尽是赤弟连忽喜忽怒,时笑时骂的年轻面容——她才从她身上得到那么一点亲切慰藉,突然就像梦一样烟消云散了!“阿奴。”在一阵阵锐利的切肤之痛中,她无意轻喃一句。“你说,闾氏被流匪所害?”皇帝面沉如水,问御座下首的檀道一。昨日在密函里就得知了噩耗,此刻的皇帝并不显得如何震惊,唯有一双眉头紧锁,盯着檀道一的表情,颇显的有些耐人寻味。“是,臣……去晚了,臣有罪。”在皇帝的灼灼视线下,檀道一镇定地下跪,稽首请罪。护送着年幼的皇子日夜兼程赶回京,他也是一身疲惫,眼底血丝隐隐。“你,”皇帝一个字吐出来,忽而笑了,“你营救皇子有功,谈何罪过?”似乎信了檀道一的说辞,他沉吟许久,却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样的流匪,这样大胆?”檀道一默不作声。皇帝冷不丁道:“皇后在做什么?”侍从道:“殿下从行宫回来,一直精神不振,听说小皇子回宫,急着要去看,一出殿门又犯头晕,被劝回去了。”“让她歇着吧。”皇帝起身,“我去看看阿奴。”见檀道一起身要告退,皇帝道:“你跟我一起来。”君臣二人来到闾氏生前的宫室——皇后卧病,阿奴暂时被熟悉的乳母宫婢们照料着,皇帝一想到这个孩子才两岁就没了母亲,心情顿时沉重起来,愁眉不展到了殿外,却听室内咿咿呀呀的童言童语,皇帝抬手,制止了要通禀的内侍。内侍迎上来,轻声道:“是寿阳公夫人一早进宫来探视殿下。”皇帝一愣,叹道:“她有心了。”走进室内,见乳母宫婢们都是一脸掩饰不住的悲戚,阿奴还不晓事,举着弹弓,奔跑得一张小脸红扑扑。阿松被他一头撞进怀里,才回过神来,紧紧抱住阿奴,在他脸蛋上贴了贴。“陛下。”被宫婢提醒,阿松留意到殿门处的皇帝,牵着阿奴迎了上来,却见檀道一在皇帝身后。外臣不宜进后宫,檀道一敛眸垂首,没什么表情,阿松在视线在檀道一脸上定了片刻,嘴角勉强牵了一牵,转而对阿奴柔声道:“给陛下行礼呀。”阿奴像模像样地向皇帝拱了拱手。皇帝心怀甚慰,弯腰把阿奴抱了起来——只姿势还有些别扭。他膝下公主也有几名了,亲自抱孩子却是头一遭。本着一颗要好好疼爱这个孩子的热心肠,皇帝絮絮地问了阿奴几句话,阿奴却没怎么搭理他,一会儿,皇帝便觉得没什么意思,把阿奴放下来,问乳母道:“可有哭闹?有受惊害怕么?”阿松接过话来,微笑道:“有陛下在,殿下有什么可怕的?精神好得很。”“不错,有朕在,又有什么可怕的?”皇帝心有触动,不禁重复了一句,看向阿奴的目光愈发怜惜了。“你陪着阿奴吧,不必拘束,我这会没事,坐一坐再走。”皇帝吩咐阿松一句,径自在上首坐了,目光缓缓划过室内诸多陈设——这殿里随处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