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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一团塑料纸袋来,里三成外三成的拨开了半天,顾迟才清楚里面包着的是一些身份证明的物件。老太婆的语气有些急躁,但又怕说快了别人听不明白,颤颤巍巍地道:“我真的是他mama,生他的那个,你看看,我把家里有的都带上了”——生他的那个。顾迟“哦”地一声想起来,对,生老爸和把老爸带大的妈不是一个妈,不过后面那个妈对人特别好,和亲妈没什么差别,长得也很漂亮,手很细,他小时候认知范围内的奶奶自然也不是眼前这个老太婆,可惜好人没福气,死得早。不过这么一来,倒也是可以基本确认身份。老太婆怕他这么一出神回想就忘了自己的存在,再次出声,吐出的气体间都带着堪忧:“哎哟喂,急死人,不信你可以把他叫过来认人,现在不行我可以等,我老伴死啦,另外那个娃不要我,还把小孩丢给了我,老家那边又被占地,我没地可去,只能带着小孙女来找他啦!他不是结过婚,把那女的房子给划到名下了吗!?”这种近乎半个世纪前的人,仿佛都有一个共同车特性——那就是倚老卖老,仗势欺人,故作可怜,口无遮拦。那房子对顾迟来讲能和三位重要的人都扯上关系,第一个是他母亲,是这位女人从小长大的地方,虽然留在脑袋里面的画面算不上多,可毕竟是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温暖,忘不掉。第二个是钟从余,要不是钟从余来租这房子,自己压根不会认识他,也不会有后面的感情。至于第三个……,这房子间接地把顾建宇送进了监狱。所以,他格外不喜欢别人那这房子开玩笑。顾迟的脸色当场就阴了下来。王大串:“……你咋哪壶不开提哪壶啊?”老太婆:“有啥不对啊?”王大串:“对对对……”“那你得等他好几年,啊不,十年。”顾迟起身贴近这老太婆,冷不丁地皱着眉头瞪了他一眼,后者背着痞子眼神吓得有些退缩,暗想绝对不是好人,他要是干动手打人,自己就要叫。老太婆:“你谁啊!你干嘛在我儿子家里!”现在倒是一口一个儿子叫得顺畅。早几年想不起来有这么大一个儿子,自己过自己的好日子,不闻不问,如今出了事,才想起来身上曾经掉过一块rou,还有这么一个牵连,还能妄图依靠依靠。“这个流鼻涕的,是你亲孙女。”顾迟伸手指了指那个刚学会说话的小丫头,有转过来指了指自己,语气有些从,“至于这一个,说来惭愧,可能是你的亲孙子。”老太婆被这么“大”个孙子给吓着了。“你,你真的是啊?他生了孩子,还长这么大啦?”她有些胆怯的问道。“真的,真的你亲生儿子的亲生儿子。”顾迟说,“你不敢认我不想认呢。”本来日子过着就够麻烦了,偏偏生活就富有戏剧性,在这时候还送上门来一老一小。早知道,就不在家待着了。麻烦事果然专找疲惫人。那小孩发出了半小时内的第二次哭声,吵得人心慌。老太婆在听到自己儿子的结局后,也没有任何过度,直接哗啦一声哭成了一个泪人,毫无形象可言,嘴里还不停地念叨道:“哎哟喂,怎么就进了那种地方,不挣气的孩子哟,那里面是人待的吗?还留了这么一个大半坏小伙子,以后我要怎么办啊!”她本来是想找儿子养老,前几天还在村里标榜自己的儿子多,就算是世界毁灭了,也肯定不会没有去处,会体体面面地过完最后的人生,可这体面没坚持太久,便“咯嘣”一下碎了。这种旧时的女人,小时候靠父亲,长大了靠丈夫,老了就靠儿子,手无寸铁的,一旦任何环节出了差错,就会活得风雨缥缈,比那城墙上的蜗牛还要岌岌可危。一老一小一起哭,大有把玉皇大帝从天上哭下来的气场。顾迟看着她,兀自叹了口气,也不能任由继续闹下去,心里一股闷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最后化成一句半带呵斥语气的话:“闭嘴,先进来。”老太婆本来对顾迟这种看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人有偏见——虽然这想法从客观看来没什么错——但是如今寄人篱下,为了有个落脚点,让背上的小孩睡个有天花板的瞌睡,只能憋着不说,心里却暗想这怎么才能从这个人手里把财产弄过来。恰好这时候,钟从余回来了。老太婆见到这种干净小伙子,心情顿时舒畅了很多,顺口问道:“这也是我孙子啊?”可想而知,钟从余每场当把她们踹下楼,就是道德高尚的体现了。他自己好不容易赚来的小空间被两位陌生人突然闯进,不发脾气是不可能的,不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胡闹,就恶狠狠地瞪了顾迟一眼,心道:“我一天到晚想着你,想方设法地和你在一起,你就是这样来回应我的?”什么狗屁告诉他,他就该是我一个人的,别人碰都不许碰!老太婆过了几十年察言观色的生活,老毛病犯了,下意识地去注意钟从余,没想到看到这么一个“瞪人”场面,立马心口一紧,想到:“妈呀,这小子更不好惹!先对付他!”王大串见好就溜:“我走了,你们慢慢聊,我不打扰,记得夜深了,别打架。”顾迟依旧没能从钟从余的眼神里面读懂含义,还是很热情、且带有隐藏关系意味地迎了上去:“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饭在冰箱里,我给你热热,虽然是夏天了,但是还是不能吃冰的。”结果这个动作不仅没有化干戈为玉帛,反而让钟从余更来气,他心道:“以前都要上来抱我,怎么现在就不敢了呢?”“咳嗽药。”钟从余往他胸口上一扔,“也不看看自己都咳成什么样了,再拖下去肺都会没。”顾迟被纸盒子的尖端撞得有些胸口生疼,往常那些撩拨的语言还没来得及在脑内组织,一刹那间,他看到了钟从余红透的耳朵和额头微微凸起的青筋——估计是累了吧,那就不打扰他了。老太婆也不甘示弱,插着腰大声道:“孙子,我和你meimei住哪儿?”顾迟:“什么meimei,还有你骂谁孙子呢!?”钟从余气得头顶冒烟:“我饿了!”顾迟:“行行行,过来帮把手。”就这样,他完全没看出这两方势力间的明争暗斗。因为这些感情上的纠纷还没来得及被大大咧咧的自己发现,顾迟就又开始今后的生计发愁了。凌晨两点,顾迟听见身旁钟从余平稳的呼吸声,自己淅淅索索地爬了起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绕开他,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抽烟是在两月前,顾建宇那件事的时候开始学的,后来发现大人们爱这玩意儿有道理,能很变态向的解压。他踌躇片刻,想起了之前的李奄三。——李哥,我想通了,试试吧。顾迟发了这样一条短信出去,现在都还心惊rou颤的。他不敢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