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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边形,凿子将里凿空,留下壳子。再用毛笔在木板上画二胡的音窗。谌松提笔,手异常稳,丝毫不抖。倪鸢在旁边看着,“松爷爷,你怎么什么都会?”画也画得这么好。“小时候跟着师父学手艺,扔一本,照着上面摹。十几个徒弟,书只有一本,轮到你手里就得抓紧时间没日没夜地看,书都翻烂了……”以前做老式的床、柜,都手工刻花纹或是绘图,缠枝莲纹,荷塘鸳鸯,要拿得出手。琴轸,琴杆,琴托,也依次做好,拿砂纸打磨。给二胡弓杆装上马尾,最后组装,上漆,贴上一块仿真蛇皮。倪鸢收到崭新的手工二胡那天,周麟让的感冒已经好了,在院里跟着谌年打太极。天气好,微凉的日光穿透云层,薄纱一样落在人身上。倪鸢拿着新二胡爱不释手,在周麟让跟前拉了曲。把周麟让给气笑了,对谌年说:“你们可真行,我生日,送八块八的,还有T恤跟假发,她成年了,送把二胡。”木料是上好的,琴弓上的马尾是特地差人从内蒙带回来的。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谌年一招野马分鬃,神情淡定地弓步甩掌,“专心练功,切勿攀比。”---腊月二十八,倪路康终于回了家,带回来许多年货。倪鸢跟他许久未见,觉得她爸还长胖了一点,以前没有啤酒肚,现在衣服下肚子微微鼓,脸也圆润了些。倪路康问她学习情况,问她在学校过得怎么样,倪鸢零碎地说了几句。倪路康有电话进来,父女俩的谈话就此终止。秦惠心把各种年货搬上楼,分类放好。倪鸢从中找到一对红灯笼,想着要挂上,去隔壁借来人字梯。㈨⑽光整理周麟让帮她扛着梯/子过来,帮她将灯笼挂好。远看,是红彤彤的两抹旭日缀在*屋檐下。“对联要不要一块儿给贴了?”周麟让站在高高的人字梯上,问倪鸢。“好呀。”倪鸢进屋去拿对联。是昨天谌松给写好的,蚕头燕尾的隶书,上联“迎新春江山锦绣”,下联“辞旧岁事泰辉煌”。横批“春意盎然”。周麟让接过胶水和对联。倪鸢站在院子中央,替他看左右两边是否对称,上下有没有贴歪。“再上一点……”倪鸢说,“好了。”周麟让从梯/子上下来,倪鸢叫他一起去林子里,折了几根松树和桃树的枝桠,插在窗户上。松枝长青,桃枝辟邪。“你还懂这个?”周麟让说。倪鸢说:“图个吉利,大家都是这么做的。”大年三十除夕夜,倪鸢一家三口吃团圆饭。秦惠心做了满桌的菜,还包了饺子。客厅开着电视,看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天一入夜,窗外的烟花接连腾空炸响,蹦出万千金丝银缕,在夜幕中倾泻而下,流光溢彩。爆竹声不断,噼里啪啦,几乎要盖过电视机里的声音。“小鸢要去庙里吗?”倪路康坐在沙发上抢红包。“嗯,”倪鸢说,“一起去。”倪路康在外办厂做生意,每年过年回来,除夕夜要去庙里上头香,求平安顺遂,求财源滚滚。从三十到初一,零点一过,上的第一炷香,就叫头香。春夏镇上有座观音庙,月穷岁尽之时,前去祈福的人络绎不绝。开车便会堵,又因隔得不远,大家全是步行。深夜里,一眼望去,路灯下密布的人影宛如深海中游曳的水母群,踩着未融尽的积雪,天寒地冻,却热闹得仿佛去赶集。倪鸢跟着倪路康出门,在路上偶遇了谌松和周麟让。倪路康发了根烟给谌松,两人聊了起来。倪鸢和周麟让走在了他们前面。周麟让第一次这样过除夕夜,双手插兜里,看四周,也觉得新奇。前后都是人,倪鸢走在他旁边。她怕冷,穿得多,围巾绕了好几圈,把口鼻都遮住。走了十来分钟,抵达观音庙。门前一棵巨大的古樟遮天蔽日,向四周肆意地伸展着枝桠。庙前有许多摆摊的,卖烟火棒,卖零食,卖玩具,多是小孩聚集在摊子前挑选。倪鸢闻到了烤红薯的香味,问:“麟麟,你想吃点什么吗?”周麟让摇头。倪鸢:“可是我想吃。”周麟让:“自己去买。”人太多,倪鸢上前时,周麟让跟上*去,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稍微侧身,将她与人群隔开。倪鸢挤到摊子前买了个红薯,见个头太大,掰一半给周麟让。谌松和倪路康早已经进了殿内,不见踪影。戏台子上有人唱戏,敲锣打鼓震天响。倪鸢见周麟让是第一次来,带他把前殿后院转了一遍。庙里有种积年累月萦绕不散的檀香味,钱纸盘香燃烧过后的灰烬像雪花般簌簌扬起又落下。倪鸢看了眼时间,才十点四十。在结实又粗壮的木柱子后,她找到两个蒲团,拍了拍,“麟麟,你坐吧,我们还要等好久。”面前一方深蓝色的粗布垂下,将他们与外面的人群稍微隔开。“要等到什么时候?”周麟让问。他打了个哈欠,昨晚睡得很少,今天似乎有些困了。“过十二点。”倪鸢说。她透过面前的窗,可以看到对面的戏台。台上的青衣甩出了水袖,口中唱着什么,对面的老生捋着长长的黑胡子。倪鸢听不太清,等回过头来时,周麟让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睡着了。倪鸢的呼吸一瞬间变轻了。樟树枝叶的缝隙中,烟花照亮了夜空。布帘子外,殿上的观音慈悲含笑,殿中人头攒动。倪鸢看了周麟让许久,时间变得无比漫长。她忽而倾身上前,靠过去,在殿内喧闹嘈杂的人声中,将冰凉的唇小心翼翼地印上了少年的脸颊。她鼻息guntang,心跳如鼓。顿了两秒后,慌乱退开,撩开布帘快步走了出去。身后,周麟让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