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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高兴兴去了。周麟让在A城住了一个礼拜,差点被迷了眼。他的堂兄弟们出行有人伺候,去游乐场不用排队,玩具堆积如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要什么便有什么。那是周麟让觉得陌生的生活。而谌年对他自小严苛。读书练字,练功打坐,不论严寒酷暑,没懒可偷。谌年甚至安排他种菜施肥。她教他如何种下一颗种子,如何替植物驱虫,教他认识花,认识草,认识虫,认识各种生命。一礼拜后,周麟让回到谌年身边。周家父母在电话里讽刺谌年穷酸,明明给了她巨额抚养费,却亏待孩子,是个穷酸相。谌年不痛不痒地掐了电话。但周麟让因为不想练功,负气说要回爷爷奶奶家的时候,谌年沉默了。“我回爷爷奶奶家。”这是一句气话,小孩发牢sao、闹脾气,企图在跟母亲的博弈中赢一次。八岁的周麟让以为这会是他获胜的武器。谁知,他娘思索了几秒后,竟点头:“也好,我叫周家人来接你。”周麟让感觉天塌了。谌年却说:“我第一回给人当妈,肯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既然你羡慕你几个堂兄弟,想去周家生活,就去试试。”谌年那时胃病严重,白天送周麟让上小学后,一个人再去医院做检查和治疗,病痛折磨身体时,精神也饱受磋磨。她有些撑不住。便想,不如试着放手,周麟让是她儿子,但自己拥有选择权。十年后,快要满十八周岁的周麟让躺在客厅的沙发上,跟倪鸢抱怨:“我还第一次给人当儿子呢,肯定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她教我不就行了,凭什么把我送走。”手搭在眼皮上,他半晌才*说:“真他么的狠。”远在A城,周麟让曾经急切而愤怒地想向谌年证明,没有她,自己也能过得很好。心智尚未成熟的小孩,把这次漫长的分离,定义为一场抛弃。渐渐的,他从继弟周腾只比他小五个月的生日,推测出当年他父母的婚姻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周承柏对他不差,但他没有办法从心里真正接受这位突然出现在他生命中扮演父亲角色的男人。锦衣玉食在眼前,他仍想念伏安的一切。最终让周麟让确定自己要尽快回伏安的契机,是因为他偶然在Studying上看见一个叫“大风筝”的用户。她主页简介上的学校名一栏填着——伏安六中。她还有个特别喜欢的历史老师,姓谌。她经常在动态里提到她的老师,把人夸得天花乱坠,天上有地下无。周麟让翻遍伏安六中在职教师名册,确定——姓谌且教历史的老师只有一位,叫谌年。有一天,大风筝在动态里说老师的老胃病又犯了,描述得颇严重。她心神不宁。那天,心神不宁的还有周麟让。他窥见了谌年陈年旧疾的一角,约莫猜到了当年所谓的抛弃另有隐情,因而连续访问了大风筝主页1001遍,妄想她继续更新动态。直到大风筝说:谢天谢地,老师没事。后来——倪鸢:我以为你暗恋我,结果是为了你妈?48.翻车“勾勾对不起,我是你男朋友。”……那晚倪鸢倾听了一个秘密,抱着周麟让说:“我们八岁的麟麟辛苦了。”她轻轻抚摸他发顶,男孩的头发如盛夏的某种植物般柔韧,她用鼻尖凑近,仿佛闻到了夏天的气息。周麟让抓住她作乱的手,闷声说:“哄人就要有哄人的样子,拿出点诚意。”倪鸢想半天,真诚向他请教:“怎样才算有诚意呢?”“唱个歌。”周麟让说。倪鸢为难:“你别看我会拉二胡,但唱歌真不怎么样,五音不全。”“唱不了。”那是丛嘉的拿手曲目,她比不了。周麟让沉默了一瞬,“谁让你唱了?”接着又不可思议地说:“你他妈唱哄人?”倪鸢捂住周麟让的嘴,严肃道:“不要骂人。”她想了想歌词,语调平直地念出来:“亚拉索,是谁带来远古的呼唤,是谁留下千年的期盼……”“不觉得听着特别雄浑开阔吗?想想雪山高原,想想时间变幻沧海桑田,就不拘泥于眼下,豁然开朗了。”倪鸢自己觉得自己说的非常在理。而周麟让懒得再跟她废话,多说一句,就会被气死。他闭眼小憩,装死。倪鸢小动作不断,捏了一下他薄薄的耳垂。在他耳边哼唱起来:“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让你今夜都好*眠……”“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她语速有点儿慢,手掌轻缓地打着节奏。每一下,都像落在周麟让心坎上。他丝毫不想动弹,想让这首歌单曲循环,在耳边永远不消散。倪鸢唱完,看看被哄的人,“麟麟,你睡着了吗?”“嗯。”“你睡着了怎么还能说话啊?”“说梦话。”“……”倪鸢仰头能望见映在窗户上的月亮,她坐起身,摸到茶几上的空调遥控,调成睡眠模式,“你睡吧,我去你房间。”“你一走我就又睡不着。”周麟让说。倪鸢:“那你做题吧。”督促男朋友搞学习,是我的职责所在。周麟让:“……”倪鸢到周麟让房间帮他拿书本,书桌右侧,最上面一本数学书下压着一沓数学卷子,她全拿上,随手翻了翻。有的试卷已经完成了,有的还没开始写。完成的那几张,倪鸢不由多看了两眼,只因周麟让的字迹漂亮。写出来的数字很有自己的特色。倪鸢在这多看两眼的短暂时间里,徒然感觉到熟悉。好像她在哪里见过。而她又莫名想到,她高三时,周麟让替她整理过许多重点难点,全是打印出来的。这时,周麟让突然冲进来,脸上有种rou眼可见的紧张感。他看着倪鸢手上的数学试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