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单人向 02
他把莲花耳坠留在了那里，连带着那些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带着惊醒的夜、吞下的话。只有血，没有泪。 打理好之后他被押出牢房引向港口。他以为看到完整世界的那一刻自己或许会长舒一口气，或者热泪盈眶？直到引渡的飞船映入眼帘，他的心情都平静的一如监牢中的每个日夜。裸露的每一寸皮肤都能被阳光与微风亲吻，街道竟然一眼都望不见尽头，就算是清晨也能听见吆喝与鸟鸣。也有与监牢内一样的地方，比如无处不在的、不加掩饰的恨意。没有斥责、没有阻拦、没有伤害，只是紧紧跟着，一举一动都被捕获，宛若附骨之疽。他没有顺着来源去看，见过太多了。 登上飞船之后，他终于堂堂正正抬头回望了一眼仙舟。这艘巨大的星舰，绵延万里，难窥其貌。阳光正好，虹膜中灰色渐隐，青色更盛。站在这里也是，跪在那里也是，终归是看不清的。于是他转身，再不回头。 他捋过自己的发丝，从发根至发尾。从前就觉得碍事，绞在铁链的链接处或者垂在眼前。三千烦恼丝... ”嚓“ 他对仙舟应该是没有感情的。 ...... 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在乎他，他可以是任何人了。只要他说自己是丹恒，那么，没有人会叫别的名字。 长发伴着泪滴落下。 从此之后，只有他自己。不够吗？他自己就拥有整个世界。还不够吗？ “啪嗒” “这是公司的新人，你们认识一下。” “你好，我是丹恒。” 是大脑独特的保护机制吗，还是已然逝去的时间对于长生种漫长的生命不值一提。仙舟的记忆似乎都变得模糊不清，偶尔会记起一些对现在的丹恒而言不痛不痒的片段，很快又被紧凑的生活挤得不知所踪。就算被奇怪的人追杀逃亡也只是嫌恶，没有什么溜进心里的起伏。 他击败了巨兽。该走了，新的流浪。 那里可见不到这么辽阔的星空。他不经意间还是会把见到的一切同那间小小的牢房作比。为什么呢？或许在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除那儿之外从未见过别处吧。或明或暗的星球点缀在深蓝的虚空中，通航后抛锚的飞船纷纷启航，他眼中驶出漫天的流星。一只手凭空出现打断了他大脑的放空。 ...... “和我们一起走吧，丹恒。” 他根本没有想过一直留在这里，就算列车上的人对他都很好。直到他遇见安眠于浮冰的女孩儿，看着她粉蓝色的瞳孔从涣散到闪闪发亮。她干净得好像一张白纸，回想不起过去，对未来感到迷茫。与他不同，又和他一样。 他开始理解。从“出生”时就建立的联系往往是最深刻、久远而又难以割舍的，塑造又磨灭着一个人。开拓者与星核猎手的感情也是这样吧？很高兴，他们都遇到了彼此，列车与三月，开拓与猎手。他说，想不起来就暂时先放一放吧，没准也挺好的，没必要勉强自己；他说，与其担心那些可能并不会出现的虚无缥缈的未来，不如想想下一站去哪里。他随着列车去了很多地方，和三月七的相机一样，见证了很多东西。见得东西越多，能用来作比较的材料就越多，再提到“那里”时，不会再是牢房，而是一列永无终点却各地停靠的列车。 “丹恒” “丹恒” “丹恒” 他厌恶的不是要背负的责任，这反而是牵制他没有离开的羁绊。他厌恶的是强加的罪孽，居高临下的态度，擅自剥夺他人的情感与人生。他想要的是作为自己而存在的价值，被认可的价值。 “听见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