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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在奈何桥边会面的情景。但他却不曾想过那人喝过无数次的孟婆汤早已将他忘得一干二净了。偏生这时,一股子的妖气从外头蔓延了进来。明空不知是否是妖道尊主的手下,抑或仅是路过的妖怪。他将熟睡中的阮白抱起,出了小屋,又隐藏了阮白的气息,飞身坐于一棵千年古树之上。正是隆冬,这棵千年古树却仍是郁郁葱葱。半刻钟后,一只妖怪进了小屋,由于他已将小屋的生活痕迹清理了一番,妖怪并未看出甚么异常。他方才松了口气,却又来了一只妖怪。这妖怪修为不俗,明空料定自己之所在将要暴露,立即施展身法,然而,短短的一盏茶间,那妖怪已距他不过百步了。明空一手抱着阮白,一手应付这妖怪,顿感吃力。阮白却是突地醒了过去,一看这妖怪居然出声唤道:“阿爹。”明空自能瞧出这妖怪乃是一只九尾狐妖,但他并未料想到这九尾狐妖竟是阮白的父亲。九尾狐妖被阮白唤了一声,怔了一下,才道:“你跟阿爹回家罢。”阮白毫不犹豫地从明空怀中出来了,到了九尾狐妖面前,开心地摇晃着八条尾巴。九尾狐妖将阮白抱起,欣慰地道:“我儿都长出八条尾巴了,远胜于阿爹当年。”明空不久前决定为了阮白不惜性命,现下却觉得自己的决定甚是多余。他扫了眼阮白,对九尾狐道:“完璧归赵,令郎便交由你照看了,就此别过。”言罢,他并不再看阮白,转身便走。方才走出数步,他竟然听到阮白唤他:“明空,你别走。”他并未因此停下双足,而是继续向前,须臾,他陡然闻到了一阵浓重的血腥味。他猛然回过首去,岂料,原本白白软软的阮白已然一身猩红。而抱着阮白的九尾狐妖却是满面含笑,正以手指割开阮白心口的皮毛。他正欲将阮白抢回来,那九尾狐妖却是道:“他本就是我的孩子,我要将他如何,与你何干?”他不由分说,唤出了锡杖来,直劈九尾狐妖的天灵盖。九尾狐妖闪身一躲,阮白趁机从他怀中挣了下来,却不幸地被他踩住了一条尾巴。阮白沉睡了二十年,虽然长出了八条尾巴,然而,于修为上并无多大长进,除了拼命地去拍父亲的双足外,根本甚么都做不到,他觉得很疼很疼,呜咽着求饶道:“阿爹,你快松开。”九尾狐妖并不理会阮白,甚至颇为享受阮白的求饶。明空清楚自己的修为与这九尾狐妖势均力敌,必须小心应对,可他舍不得阮白受苦,不得不硬生生地受了九尾狐妖一掌,身体歪了歪,滚至了阮白身侧,旋即用那锡杖狠狠地在九尾狐足上一击,紧接着,便将阮白整个抱入了怀中。他体内的真气已然翻腾不休,即将吐血,但眼下根本无吐血的闲暇,他不得不压下了喉间的腥甜。阮白伸出双爪攀住了他的双肩,阮白早已不是小狐狸了,沉甸甸的,让他真切地觉得他必须救阮白,亦只有他能救阮白。九尾狐妖却又逼到了眼前,一副出众的眉眼,哄着阮白:“阿娘未死,你乖乖的,阿爹就带你去见阿娘。”“阿娘!”阮白激动地一出声,不慎牵动了伤口,血液淌得更急了些。明空提醒道:“阮白,你该当记得你阿娘的尸体是贫僧与你一道葬下的。”“可是……阿娘若是死而复生了呢?”阮白眼巴巴地望着九尾狐妖,“阿娘在哪里?”九尾狐妖满面慈爱地道:“你帮阿爹杀了这僧人,阿爹便带你去见阿娘。”明空并未出声,他很是好奇阮白会不会杀了他。他不过是一偶尔捡到了阮白的僧人,自然是生身母亲更为要紧罢?阮白看看阿爹,又看看明空,双目最后定于阿爹面上:“我自己能找到阿娘的,不要你带我去见阿娘了。”明空的心脏猝然一跳,除了那人之外,对于旁人而言,他从来不曾这么重要过。九尾狐妖面色一沉:“你当真是个不孝子,亏得你阿娘待你那般好,你可知你阿娘是为了保护你才被夺走妖丹的,至今缠绵病榻?”“我……”阮白又自责又难过。明空质问道:“他是你的亲生孩子,你为何要害他?”九尾狐妖不及出声,又有一群小妖过来了,将明空与阮白团团围住。其中有一树妖恭敬地道:“左护法,尊主命你即刻将阮白带回教中。”明空闻言,不由冷笑:“原来你实乃是卖妻、卖子求荣之徒。”☆、第二十一回自有记忆以来,阿爹极是宠爱自己,故而,听得明空这般贬低阿爹,阮白本能地欲要反驳,但心口的疼痛却再再地提醒他,阿爹已然并非那个宠爱自己的阿爹了。他不知阿爹身上究竟发生了何事,先是圈住了明空的脖颈,才发问道:“阿爹,你是不是有苦衷?”九尾狐妖苦笑道:“阿爹确有苦衷,你随阿爹走可好?”阮白摇了摇首:“我想与明空待在一处。”九尾狐妖叹息道:“你当真不管你阿娘了?”阮白又摇了摇首:“我与明空会寻到阿娘的。”九尾狐妖不发一言,而将阮白与明空围住的小妖为了立功却已纷纷地冲了上来。这些小妖对于明空而言并不成气候,不过弹指,已然尽数倒地。阮白受伤了,必须尽快包扎,明空施展身法,向西而去,九尾狐妖并不轻易放他们离开。他疾奔了五百余里,方才勉强甩开了九尾狐妖。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于一峡谷当中,周身重峦叠嶂。他就着山泉将阮白皮毛上的血液洗去,后又为阮白包扎妥当了,方才问道:“你可还好?”阮白又摇首又颔首,末了,垂着首道:“我觉得很疼,因为是被阿爹所伤的缘故,我觉得更疼了,但又因为有你在的缘故,而觉得不如何疼。”明空一面抱着阮白往前走,一面道:“贫僧不知你父亲究竟有何目的,但他伤了你乃是事实,关于你母亲,贫僧认为是你父亲在撒谎。”阮白依偎于明空怀中,一双耳朵以及八条尾巴耷拉着:“倘若阿爹是在撒谎,他明明深爱着阿娘,为何要用阿娘来撒谎?”“贫僧不知。”明空端详着阮白道,“阮白,你现下太过弱小了,人人可欺,你须得快些精进,你吃了那千年灵芝精的妖丹,又长出了八条尾巴,你不该如此弱小。”“我……”阮白将毛脸蛋埋进了明空的锁骨处,“我若是厉害些,便能为你分担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