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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看着方怀,幸灾乐祸地想。“太可怜了吧。”“徐导抬举他,他怕是无福消受……”“没啥看头,我先走了,以后联系。”这时,派克和徐团圆都忍不住有点担心方怀心态崩了——但好在,他没有。从方怀拿到那张纸的那一刻,所有声音都传不进他的耳朵里。少年低下眼睛,认真地看着纸页上的字。——在他的视线里,宋体的字无端漂浮起来,所有偏旁部首在半空中一一揉碎又重组,展现出全新的样子,而字里行间隐藏的画面,未尽的话语又全部浮出水面。他用大约三十秒完成了这件事,把所有字句都印到脑海里。然后,闭上眼睛。方怀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很快,血液流速也很快。从刚刚看姜源演戏起,他就没怎么说话——他想到对手会很厉害,但没想到这么厉害。姜源的表现,也许放到不久前,他会觉得紧张、不安、乃至慌乱和自卑,但现在并没有。很奇怪,越是发现对手强大,他就越是觉得……跃跃欲试。淌过每一个血管的血液就像是要燃烧起来一样,碰撞出火星子。方怀闭着眼睛,放缓了呼吸,而听觉逐渐变得清晰,穿过人声嘈杂,车水马龙的渲染,跨过辽阔的太平洋,去到更远更陌生的异乡,沿着生锈的轨道一路往前,天幕是灰蓝色的。一滴雨珠汇入大海,被铁轨轰隆声碾碎。再然后,无数的声音铺天盖地地涌进来。方怀听见林晓用蹩脚的英语和人交流,听见林晓被推进泥泞里发出的闷响,听见他在昏暗的仓库里痉挛着抽泣,再然后是汽油、火光、望不见尽头的争吵,餐桌上的霉点,被打翻的guntang开水壶。一种莫名的氛围笼罩了试镜大厅,有人不知不觉地安静下来,天光穿过窗子落在方怀的眼睫上。墙上的时针慢慢转动,最后是秒针‘咔哒’一声。两分钟到了。也是在这一秒,方怀睁开了眼睛。……一种莫名的心悸忽然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脊背微曲着,瘦削极了,面容苍白病态,眉眼是阴沉的。而那双浅色的眼睛没有任何焦点,光芒照不进去。无需任何人说明,任何人也都能意识到——这是个盲人。此时的方怀简直不像刚刚那个干净直率的大男孩,仿佛躯壳里换了另一个灵魂,他更加阴郁、病态、颓败,少年的外貌,却像个行将就木的老人。2004年7月12日。这是林晓被关进仓库五天后,出院后回家的第一天。少年就那么弓着背坐在椅子上,如果不是胸膛微微起伏,会让人觉得他似乎已经死去了。这个姿势维持了好几秒,一直到片刻后,他的食指忽然动了动。少年抬起头,看向某个方向,浅色失焦的眸子迟钝地转了转。“阿雨。”他说着,顿了顿,又勉强扯了扯嘴角,“放、放学了?”他的声音干涩极了,像是磨砂过纸张的砂砾。林雨是林晓的弟弟。不知道那个不存在的‘林雨’说了句什么——众人猜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因为少年眼珠子转了转,转向另一个方向。他一边慢吞吞地握着导盲杖站起来,一边说:“对不起,哥最近听力……不太好,不知道你在哪儿。”众人这才明白了。他看不见,刚刚和‘林雨’说话的时候,其实根本没有面朝着‘林雨’,是对着空气说的,估计是被‘林雨’不耐烦地骂了。这个细节是方怀自己加的。少年拄着导盲杖,动作非常迟缓地走到‘桌子’边,拿起开水壶,要给自己弟弟倒一杯茶:“你渴不渴?我帮你、帮你倒茶,想喝什——”他的手腕忽然剧烈一抖,guntang的热水洒出来,烫得他哆嗦了一下,却没有痛呼出声。看过姜源刚刚的表演,大家都知道,这里是‘林雨’推了他一下。“喝什么喝?死同性恋,死瞎子。”林雨在学校里受了气,原本好不容易打入本地白人圈子里的他,因为哥哥是个瞎子同性恋的事情传开,前功尽弃了,回来全发泄在林晓身上:“你怎么不去死?你凭什么当我哥?为什么要当个恶心的同性恋?为什么别人都看得见,就你看不见?!”少年维持着躬身、一手握着热水壶的姿势,沉默地听着。他脊背僵硬,把被烫伤的手悄悄背到身后,手指痉挛了一下。过了许久,他低声说:“对不起。”而林雨仍在喋喋不休。少年握着热水壶,被烫过的手还是发红发肿,他的呼吸一点点急促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失焦的瞳孔转了转。但很快,一切都归于平静,他的呼吸平复下来。他很轻地说:“阿雨,我这双眼睛是因为你,才看不见的。”方怀这句话刚说完,试镜现场立刻有人叹息出声,评委席的几个评委对视一眼,也摇了摇头,连徐团圆都微皱了皱眉。而几个演过片段10的演员,心里也禁不住浮现出些许优越感。在这句话之前,方怀的表现都是很好的,甚至可以说是优秀——他没有别人多年打磨下来的演技与经验,但他入戏和角色共情的程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很懂得扬长避短。他是体验型的演员,既然靠不了技巧,就靠自己的情绪来带动一切,他也做的很好。然而‘是因为你才看不见的’这句,处理的太淡太淡了,就像随意地陈述一个事实,几乎听不见情绪起伏。刚移民的时候,林雨和白人同学鬼混,飙车、抽□□,林晓去找他,被他扯上了车。半个小时后车祸发生,林晓把林雨抱着护住他,脑震荡和视网膜脱落。这一整段戏都略显压抑平淡,也就这一句,可以说算是情感的小爆发点,但凡有经验的演员,像是姜源,都懂得把握住这个点,把那种压抑的绝望与无奈表现出来,绝望到了极点变成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