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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守怒喝一声:“妖言惑众!” 男人似笑非笑:“太守如此愤慨,不过是因为被我所说戳中死xue罢了。我且问太守,锦衣玉食、杀伐允夺的官老爷当的还舒服吗?‘朱门酒rou臭,路有冻死骨’,太守大人只顾自己逍遥,大敌当前便让蚁民们顶在前面,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太守怒极反而冷静下来,神色冷冷地望过去:“这些都是谁教你说的?你背了多久?一整夜?” 男人似乎想起什么,神色一时扭曲起来,还是身边那头戴盔帽的女人握着春蚕剑在他肩上点了点,他才被提醒似的回过神来:“不妨告诉你,这都是安达教给我的。她被皇帝一杯毒酒毒哑了嗓子,只好委托我说出她的心声罢了!” 太守望向那女人,神色不变:“何方鼠辈冒充杨怡,你说你是杨怡,怎么连脸都不敢露?” 男人哼了一声:“皇帝下手狠辣,毒酒不仅毁了安达的嗓子,连脸都毁了!” 那女人又拿剑敲了敲他肩头,示意他闭嘴,这才慢条斯理地取下头盔来。 山海关上将士们都忍不住望过去,然后倒吸一口冷气—— 只见女人脸上满是青紫色的突起,突起之下不知道有什么在蠕动,看起来森然可怖。至于五官是不是杨怡,反而看不出来了。 那女人没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表情。她策马上前,随手从北境军卒手上拿过一把强弓,纵身一跃立在马上,白色轻甲在黑色洪流之中显眼无比,如展翅之鹤。 她挽起雕弓恰如满月,手一松,一支羽箭便飞射而出百米之远,死死钉在了关隘青石之上。 龙朝兵士们的脸色不由得一变,而正在此时,一只海东青高鸣一声,从天边滑翔而来,落在女人肩膀上。 天地静默间,唯有女人的衣袍猎猎飞扬。 白甲握春蚕,雕弓擎苍鹰。 如此风姿,如此功力,天下女人中除了杨怡,难道还找得出第二个? 连太守都猝然沉默了,望着那女人,声音艰涩:“杨怡......?真的是你?” 却有个少年的声音传来:“她不是!” 太守转头望去,只见秦少英终于上的城墙来,望着那女人,眼中满是怒火:“何方宵小,竟敢冒充我师父?!” 那女人却理都不理,抬手一挥。 大军齐声喝道:“报仇!报仇!报仇!!!” 男人狞笑着抽出弯刀:“攻城!” 玉京皇宫之中,顾禾猛地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杨怡叛国?!” 传令官跪在太和殿中,身边围着一圈文武重臣,简直是要瑟瑟发抖:“陛下,那女人手上有杨统领的春蚕剑……” “一把剑而已,还不足以证明那是杨怡。”谢逐流淡淡道,“万一是栽赃嫁祸呢?” 宴文傅蹙眉想了阵,望向一边的赵政:“赵将军,你与杨怡相熟,你觉得是不是她?” “我跟她不熟。”赵政再次强调,“不过我想但凡习武之人,佩剑都是手不离身的。” “手不离身,”顾禾喃喃自语,“即使那人不是杨怡,她贴身之剑被夺,会不会她已经死了?” 诸人神色一变。 赵政却慢慢摇头:“谁能杀她?论武功,她甚至在我之上。”他笑了一声,“难不成是先帝死而复生,把她一刀杀了?” “万一她是中了什么圈套,被暗害了呢?”顾禾思索着,“比如——” 谢逐流接口道:“——比如毒。” 两人对视一眼,都想起了一个词:梦还魂。 这毒究竟是谁做的?又是谁一直潜藏在暗处?顾禾思量着,不由得心惊。 他心念电转间,往日没有注意到的东西一一浮上心头: 第一次朝会上,提及为先帝报仇,本是一边倒的主战,是谁拒绝出兵? ——是赵政。 后来七夕夜,又是谁一手促成了他几乎丧命的局面? 他隐隐约约捕捉到什么。 为什么天香楼里空无一人?因为阮山白让他们出去游玩。 为什么杨怡没有来救?因为有个女人把她引开了。 赵政,阮山白,杨怡,还有一个神秘女人。 这四个人中绝对有人有问题——尤其是赵政和杨怡,当年眼看着先帝死在他们眼前。 顾禾抬起眼,慢慢扫过面前诸臣。 当皇帝真是件折寿的事情,他想着,究竟谁能信任,谁不能? 或许他一个都不信,也不必信。 他突然想起谢逐流对他说的话:“都是废物的话,全杀了便是。” “天下想要做官的人多着呢。” 顾禾心中腾起冷冽的杀意,望着那传令官,突然问道:“幽州能守多久?” 传令官答道:“城中只有六千守军,陛下!以山海关之险,也只能守上七八日。” 赵政冷声道:“若是守军中有叛徒呢?陛下?” 顾禾抬头望着他:“将军什么意思?” “杨怡疑似叛国,而她的龙骧卫,还有她那小徒弟,都在幽州呢。”赵政朝他一拱手,“即使陛下信任杨怡,如今真相未明,还是应当多做准备才是。” “将军言之有理。”顾禾笑了,“但拘了龙骧卫,幽州守卫不足,恐怕还得麻烦将军了,是不是?” 赵政脸色不变:“危急关头,自当挺身而出。末将遵旨便是。至于幽州龙骧卫——” “都押进幽州大牢。杨怡出现,不论是不是真的杨怡,对别人或许没什么影响,对龙骧卫的影响却是致命的。”顾禾语气中颇有些不容拒绝的意味,“朕不缺他们那一千个愣头青。赵政,朕要你即刻带兵,镇守幽州——你若是再托病拒绝,朕可要把你绑过去了!” 赵政神色一顿,而谢逐流笑着道:“赵将军不去也行,把虎符交给我,我很愿意替你跑一趟。” 赵政望他俩半晌,扯扯嘴角:“臣遵旨。” 诸人神色都是一松,顾禾看着厌烦,忍不住冷冷开口:“如今外敌当前,诸位大臣们却心心念念着什么外戚、军/阀的党争,朕对你们非常失望。” “还有你,谢逐流。”顾禾瞥他一眼,“你不是很能耐?让你查个杨怡都查不出来?” 被莫名怼了一通的谢逐流:...... 这时听到一个声音从殿外传来:“使不得使不得啊!” 所有人齐刷刷抬头望去,见三清摇摇晃晃走了进来,念念有词:“此卦天狼主位,紫薇黯淡,幽州之后,玉京必然大乱——使不得啊陛下!” 顾禾面无表情:“谢爱卿,你来给朕翻译一下。” 谢逐流一脸莫名其妙:“陛下,我师父是这样的,惯常胡说八道。没事,把他舌头割了就行。” “......”三清气的胡子乱翘,“你这逆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