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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宝玉扭股儿糖似的撒娇道:“父亲何其英明,父亲何其大度,父亲何其有涵养,父亲何其有风度。父亲可是风靡万千闺阁少女的温文儒雅探花郎,最是懂得何为闲情逸致。岂是政老爷那等腐儒所能媲美的——”“休得胡说。”赖尚荣面容一肃,伸手拍着赖瑾的脑袋道:“对府上的老爷们要保持应有的尊重。不要让外人议论我们家一朝得意,便忘主背恩。”赖瑾闻言,翻了翻白眼,越发耍赖似的猴在赖尚荣怀中,闭目充作死尸。赖尚荣也晓得自家儿子天性早慧,在外人跟前总是沉稳的小大人一般,应对得当,举止得宜。也就只在自己跟前才能稍微放纵一二,遂也不忍太过苛责反而左了自家儿子的孩童心性。只稍稍提点了两句,见赖瑾不爱听,遂也撩开手不提。伸手拍了拍赖瑾的后背,转而问道:“先说说你是怎么让夏秋季节夜半才开的昙花直到寒冬傍晚也能悄然绽放的?”赖瑾嘿嘿一笑,自得说道:“这花我可是伺候了好久,期间波折无数死了好几株,只如今方才培育出来的。这株昙花大抵是今夜戌时(晚上八点)才能全部绽放,原本是想着等晚上昙花全开了再同父亲一起赏玩,岂料下午横生枝节,便只想着目下来送父亲消气了。”赖尚荣冷哼一声,瞥了赖瑾一眼。见他脸上依旧还有些忐忑不安,方才伸手揉了揉赖瑾的发髻,沉声说道:“你这小子,竟将心计算到你老子头上。看你老子愚笨不堪直直落入你的算计,很开心不是?”赖瑾越发委屈的吸了吸鼻子,低头做忏悔状。赖尚荣原也是有些气不过赖瑾方才举动。只是他生性机敏,城府颇深,在看到那昙花的一瞬间也基本明白了赖瑾的打算,不过是欲扬先抑的一点子筹谋罢了。心中虽然还有些不顺,但更多的却是对自家儿子走一步算十步却又不拘格局神来一笔的欣喜。兼之看着儿子少见的垂头丧气的模样,更是越发心软了。当下叹息一声,赖尚荣索性将人抱在膝上,开口提点道:“今日下午之事,虽然是你有心筹谋为共赏昙花做铺垫。但手段太过直白且尖锐,倘或被算计之人并没有那个心性等到后来,你一番筹谋岂不成空?”赖瑾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睛。赖尚荣继续说道:“更有赏昙花之事原本是惊喜美谈,你却在前横生枝节,虽然是想要欲扬先抑,但若是估算错了所算计之人的心性,也难免留下芥蒂,反而叫人不喜。”说着,最后理论道:“所以想要筹谋算计,要懂得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明白最难算计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你所要算计的人心。计谋之道本是小道,若无绝对把握,宁可弃之不取。要知道我等读书之人,养就一身浩然正气,最为信奉的便是阳谋。要堂堂正正,要请君入瓮,要他心甘情愿被你驱使却又无法置喙你的一举一动。你现在年岁尚小,即便是出些纰漏也可用少年心性不定颇为轻狂一语带过。但等你成年或者步入官场之后,你的这点子小聪明爱算计便很有可能至你于万劫不复之地。要知道我们这等子翰林清流,若是传出个心性不定,长于阴私的名声,可于大事无意。”说到此处,赖尚荣的神情变得郑重起来。他知道自家儿子幼时早慧,颇有一番小聪明。然则这世间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少年英才太多。在那起子长于政治的老狐狸眼中,自家儿子所会的算计实在太过浅薄且容易被人利用。赖尚荣并不希望自己悉心教导的儿子最终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赖瑾自有记忆便在赖尚荣身边承教,他两世为人,即便是死的那一世也只有二十来岁,远不到可以面对一切都淡然应对的地步。初临异世,虽然还在襁褓之中,但依旧觉得彷徨不安。几乎是生命中最忐忑的时候都由赖父陪着。因此心中对赖尚荣十分亲睐且敬佩。如今见赖尚荣如此郑重的告诫,立刻凝重应道:“父亲放心,孩儿受教了。”赖尚荣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提点了几句周全应变之语,方才将话题转到昙花上,一脸惊奇的问道:“你还没说,这东西究竟是怎么弄出来的?”谈到自己最擅长的植花种草,赖瑾先前的忐忑与不自信一扫而空。眉眼张扬的笑道:“爹爹可知道为了鼓捣这一日花开我费了多少心神。大抵自前年盛夏的时候便开始尝试,每日烧火龙保持玻璃花房里的温度,又得照顾到阳光洒水各种事宜,直到今次才算是小有成效。父亲觉得怎么样?”赖尚荣细细打量着玻璃花室中的昙花,颔首叹服。“从未见过此等奇景。昔唐时女帝武则天要牡丹寒冬时节怒然盛放,被史家引为千古奇景。如今我儿能让昙花亦在寒冬白日悄然绽放,果也是——”赖尚荣说到这里,突然扬声说道“你可还能将这昙花再开一次?”赖瑾被赖尚荣骤然提升的嗓音吓了一跳,开口问道:“什么?”“你手中可还有昙花,叫它在寒冬再开一次?”赖尚荣耐心重复道。赖瑾愣愣的点了点头,这株昙花其实并不是他培育的最好成果。只因其是第一个开花,所以赖瑾耐不住寂寞想找赖尚荣一同分享。听见赖尚荣如此说,立刻应道:“手上倒是还有一株品相极好的昙花,大抵能在下个月绽放。我原是想着届时合家赏花,也算是为新年增个意趣——”“将那昙花留给我,我有大用。”赖瑾愣然问道:“一盆昙花罢了,能有什么用处?”赖尚荣唇角微弯,眼眸精光闪烁,沉声说道:“于我等来说,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然而于圣上来说。这可是千古难得一见的盛景啊!”往白了说,那便是祥瑞,那便是圣主英明,国泰民安的征兆。圣上登基不久,威严不深,如今正是需要这等子花样的时候。赖瑾也立刻明白过来,眼前一亮,开口说道:“我手上还有两株魏紫(牡丹的一种),爹爹需要吗?”赖尚荣深深的看了赖瑾一眼,唇角弧度越发深邃。至次日一早,赖尚荣吩咐下人备齐车马,带着赖瑾房中那些个装着花草的玻璃小花房入宫进献,之后与当今圣上如何筹谋策划,赖瑾暂不知情。盥洗已毕,吃罢早饭。醒过家中几位长辈,赖瑾照例去荣府给贾母请安。昨日在集市上买的一些胶泥风炉儿,柳枝儿篮子等玩意儿早已按着府上尊卑上下,亲疏远近的礼数规矩分别派婆子给府上的太太奶奶姑娘们送了过去,从上至下,并没有落下一个。饶是东西并不怎么值钱,如此周全举止自然引得阖府上下交口称赞。贾母手里摩擦着赖瑾昨儿挑选的一个泥塑精巧全福太太,开口笑道:“还是瑾儿有心,出去一趟也不忘给我们稍些好东西。”贾母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