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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窖,大小倒是合适的,深度虽然只有十尺左右,但也还算凑合。只要再修缮改造一下,能防潮隔热,就能直接用了。冰窖的改造很快,加了固,夏越犹豫再三,还是给砌了隔热的石砖,完工之后,就让人使劲往里头堆冰块。骆越一月底仍然会下雪,日夜温差大得夸张,白天不算太难熬,夜里气温极低,一盆水放外头一夜差不多就能成冰了。夏越特地定做了十几个方形的木容器,看起来很像放大数十倍的木升,于是喜久醉后院晚上总是摆满了盛满水的大木升,早上起来一看尤为壮观。经过一晚上,木升里的水结了冰,就把它倒过来,小心地把冰敲出来,然后放在院子里,在表面上洒上一些盐水,让寒风吹上半个时辰,表面的水都结冰了,再运到冰窖里。冰块之间都隔着草席,避免粘合在一起。考虑到冬天快过去了,都靠自己制冰无论如何也来不及,夏越之前就已经让人寻了城里最老资格的采冰人,让人跟着他进了七林山里,从一处幽深洞xue里的地下水汇聚成湖之处打冰。那地点隐蔽,又是在地下,无论地面上温度如何都低温持久,产出的冰冰质相当坚硬,据采冰人说,便是正午都不会融化。本来那处是个绝景,采冰人从未告诉任何人,就想自己留着这个秘密地点,但看是云家少爷开口,心想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便想着沾些福气,合作这一次若是顺利了,也难说今后就能多个大户人家做买卖,这才应下的。众人把冰窖堆满时,一月也已经过去了。看着院子还有余裕,夏越又着人在冰窖入口处搭了个小屋,避免夏日太阳直晒,又在小屋里挂了絮了绒的厚棉衣,备着灯盏,又把制冰的大木升都堆进去,扯了布盖严实了。冰窖建好,冰块也收集齐备了,连着几天,夏越都下去查看,冰块一点化的迹象也没有,他才终于安心了。若是一直到夏季最炎热时也能撑住,那么以后只要注意维护保养,应该是能用上不少时候的。夏越跟方管事提了,在喜久醉的事项安排上,添了一项秋天清刷整修冰窖。这冰窖的事情才算是妥当了。进入二月,酒藏里的新酒也开始陆续火入,到了二月十五那天,最后一种新酒火入后,全都送进酒仓里。酒仓也是用的隔热的石砖砌的墙,仓里阴凉凉的,人进去都要打个寒颤,但这种低温环境很适合酒的存放,即使夏日再热也不需要担心。在现代,酿好的酒都会放进冷藏室,骆越虽然没这个条件,保持低温还是做得到的。连日的火入作业在进入尾声时,酒藏里的紧张感也慢慢散去了,终于在这一天,所有的酒都收拾停当,酒藏迎来了皆造的日子。所谓的皆造,指的是所有酿造酒的工作都全部结束。藏人们一脸的轻松喜悦,手脚麻利地给酒藏做大扫除,所有的用具都清洗干净,沥干水后收拾起来放好,地板墙壁也仔细擦洗过。一番扫除之后,酒藏顿时空荡了起来,若不是空气中还飘荡着特有的酿酒香味,都看不出不久前这里还是一副热火朝天忙碌非凡的景象。夏越去帮忙擦洗麴室的地板,毫不介意脏累,挽着袖子弯着腰一脸专注干活的样子,给了其他藏人们很大鼓舞,也许是觉得不能输给娇生惯养的少爷,也或许是觉得少藏主都这么认真,自己更是不能躲懒了,总之一个个的干起活更卖力了。麴师也在一旁擦地,笑着跟一旁自己的小学徒搭话:“小鬼,怎么样,第一次来酿酒,累得够呛吧?是不是觉得酿酒季很漫长?”“不累,”小学徒的声音极其有精神,“也一点都不漫长,我还觉得好短呢,这就要结束了,好寂寞。”旁边其他藏人听到了,也开口逗他:“不漫长?你还想着一整年都酿酒啊?”“想!”小学徒噌的站起来,眼睛亮亮的,“我想一直一直酿酒,想酿更多的酒!”在周围藏人愉悦的笑声中,夏越带着笑看着那刚满十六岁的小学徒,心里想着自家小舅子,若是来了藏里,应该也是这般精神元气的模样吧?对酒满怀热情的孩子,在酿酒人看来真是可爱得不得了。待他们打扫完毕后,整个冬天都保持着三十度左右温度的麴室,已经是干干净净,一粒米都找不到了。麴室里只剩下冷飕飕的空气,这份冷意宣告着酿酒的结束。院子里挂满了白布,这些用来包裹蒸米、麴米的几十张白布,也已被搓洗干净,趁着天气放晴晒了大半个院子。这是这个酿酒季最后一次洗晒白布,经过晌午及下午的阳光照晒,傍晚时分,白布已经全都晾干了,摸上去很是干爽,闻着似乎夹杂了阳光与米香,是酒藏特有的香味。酒藏扫除结束后,云老爷和夏越带着藏人们,再次登上阁楼,祭拜酒神,感谢酒神保佑了这一年酿酒顺顺利利。晚上,夏越带上酒藏众人再次挤满了喜久醉最大的里间。藏人们都放开了吃喝,谁也不用担心第二天起晚了耽误工作,人人都喝得脸红红的,临了还非要自己凑数付账。“少藏主,这回说什么都不能您请了,我们拿到工钱了,我们有钱,我们自己付。”夏越看着那藏人笑得眼睛都成了线,大着舌头说话的模样,乐了,也就由着他们凑了份子自己出钱付账。皆造第二天,藏人们就都要回到各自的家乡。云家酒藏的藏人大部分都不是胤城附近的人,有些藏人的家甚至要翻过两三座山才能到达。酿酒人大多是农家人,每年都要背井离乡小半年,在收成前就前往自己工作的酒藏,酿酒结束再回到家乡,开始春耕,年年都如此循环下去。夏越对藏人又是敬佩有觉得可怜,为了养家,他们需要狠心抛下父爹和夫郎孩子,去到远方,一待近半年,这期间家中发生任何事都无法回去。不,应该说是藏人们都狠着心,不管家中发生任何事都绝不回去,在他们眼里,酿酒被排在了首位。同样是要酿酒养家,自己就可以天天与夫郎见面,这恐怕要比大少爷的身份更让藏人们羡慕,如果式燕没有那样的能力天赋,夏越是绝对不会在酿酒季带着他进酒藏的。临行前,杜师笑着与夏越约好了今年秋天一起酿酒。夏越鞠躬行礼:“夏越驽钝,还请杜师细细教导。”“少藏主,您这自谦可就是自傲了啊,”杜师大笑,“这话要让藏里的藏人们听见,他们都得哭出来不可。您学的那么快,对他们可是不小的刺激呢。”夏越笑笑不语。其实并不是他学得很快,只是他占了个便宜,本来就知道不少酿酒的知识,此时再来学,等于是理论联系上了实际,接受起来自然是快了不少。真要他从头学,估计跟其他藏人也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