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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流水声似乎无穷无尽,李歧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水里泡了多久,他模模糊糊的觉得自己似乎睡了很久,久到咆哮的神龙和放肆的笑声都像是隔世那般遥远,巨大的龙骨旁又不知何时添了新的骨架,看那形状像是某头误入此地的水牛。然而仙界又哪里有水牛。“大概是从下界冲上来的吧。”女子的声音从心底传来,泡了这么久的水,少年对于这种时不时的会出现的自言自语见怪不怪,他甚至能感觉到全身上下松了骨般的怠倦感和无聊,束缚着身体的水草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代,厚实的根茎已经泛黄,一看就知道快要走到生命的尽头。水草的生长尽头大约也就是封印失效的那一日吧?想到这里,身体深处又泛上了一股困倦,上下眼皮开始了日复一日的亲亲我我,就在要彻底合死的时候,他听到了脚步声。脚步声!上半身猛地坐起来,李歧抬头望向水面,咕噜噜的气泡不断上浮,泡壁倒映出光怪陆离的水底世界。脚步声还在继续,每一步之间的间隔都一丝不差,似乎来人半点也未被天河滂沱的水气所扰。李歧依稀记得,自己所在的洛水处于天河的最深处,承天之威,灌天下之水,最重要的是,再往深处去,便是撑天柱的遗址。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几乎是响在头顶,来人才停下了脚步,只在水面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倒影。李歧想要透过层层水流看清那人的庐山真面目,可也只能辨认出对方身上的衣袍颜色。“赫赫天威,撑天柱地,”女子朗声说道,“此乃仙界禁地,不知仙君来此有何贵干?”来人闻言蹲下身,一只手的食指尖点在了河面,惊起一圈又一圈的波澜。“神龙一族禀报帝君,说是他们的老祖宗丢了,”冷淡的男声顺着波纹传进了他的耳朵,“仙帝命我前来寻人。”“那头老龙迷路至此,早就烂成了白骨,”洛宓一听就乐了,“仙君未免来的也太晚了吧?”“与其寻那头不解风情的老龙,不若下水来陪我快活快活,不知仙君意下如何呢?”“只要能找到,怎么都不算晚,”面对女子轻佻的言语,男人不以为杵,“况且……我也不想多费气力。”男人说完,沾在水面上的食指便往上提,本该一触即分的河水却像是有了生命般缠绕在他的指尖,随着手臂的抬高,不愿分离的水流开始了旋转,汇成了一个拳头大的漩涡,而此刻呆在河底的李歧只觉天旋地转,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头顶袭来!洛水被“提起来”了!追随着指尖的水柱有多高,水下的漩涡就有多汹涌,巨龙的骨架开始颤动,锋利的断骨在水中横冲直撞,有几节被冲了过来,正好划过纠集的水草,出乎李歧意料的是,这些束缚了这具身躯不知多少年的水草,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断裂!失去了水草的捆绑,李歧的身体开始上升,残留的水草被漩涡搅碎,他随波逐流,盘旋而上,最终升到了半空之中。那是一道几乎要接连天地的水龙卷,抽空了洛水的每一滴水,露出了白骨森森的河底,那醒目的龙首维持着昂首咆哮的姿势,似乎生前的愤怒和不甘还烙印其上。说来也怪,李歧在水中旋转,他的眼前一片模糊,却能清晰的听到岸边人发出了“啧”的一声,这让他产生了一种无缘由的得意,为令后者束手无策而得意洋洋。没有了封印的压制,澎湃的力量在身体的四肢百骸里流转,那股力量强大的令人战栗,如果说原本的他拥有一碗水,现在的他则征服了整片汪洋,过于悬殊的感知让他头昏脑胀,恍惚间似是听到一个女人在肆意大笑,可一凝神又寂静无声。李歧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受不住猛涨的力量而疯掉。女人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可他明明呆在水中,一张口就会被灌一个饱。手臂再次自己抬起,并指为剑,点向了包裹自己的层层水幕——李歧认识这个手势,他上一次这么做的时候,那头神龙便炸成了烟花。凝神静气,虚空一点。即便什么都看不到,他还是感觉到了,那一点而出的剑气,竟是直取那人的眉心!然而,这道足以炸裂一头神龙的剑气并未扬威,仅仅刚甩出手,它便被柔韧的水壁给弹了回来,强大的力量在水中炸开,令他翻了几个跟头都止不住,直接破出了水龙卷,落到了来人的脚边。新鲜的空气灌入肺部,李歧下意识的想要咳嗽,却发现胸膛毫无起伏,竟是半点也未受影响。她是不需要呼吸的。没有了水层阻挡,少年第一次看清了岸边的景象,率先入目的是一双白色布靴,他趴在地上,目光上移,从对方月白色的外罩衣摆看到了腰间的白玉腰带,又从白玉腰带顺着胸膛一路向上,直到男人的下半张脸……看到了,就快看到了!不知为何,李歧突然感到了紧张,然而就在他即将看清那人的面容时,一只手臂突然从后伸出,一下子捂住了他的眼睛!“醒醒!你要溺水了!”惊雷般的呼唤炸响在耳畔,而他最后听到的便是女子轻快的声音,“这位仙君,你当仙人真是可惜了,不若随我做魔头吧?”“哈!”李歧惊坐而起,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却发现自己正坐在床上,正是他在炼魂宗的房间。没有河水,没有神龙,没有河岸上的神秘男子,他茫然的注视着自己那双熟悉的手,只觉得脑海中一片混沌。“怎么了,为我力战神龙的英姿倾倒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身畔传来,少年扭过头,就看到让自己如此狼狈的罪魁祸首正单手撑头躺在一旁,一条腿摆直,另一条腿曲起,那姿势真是怎么看怎么流氓。最后是怎么回事?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会被封在河底?李歧的脑子里盘旋着无数的问题,却堵在嗓子眼一句也问不出。洛水河底太冷了,冷到他五脏六腑都跟着结冰,连同那些曾经在他身体里高声尖叫的情绪都被冻在了身体某处,变得鸦雀无声。与漫长又孤寂的时光相比,爱与恨都模糊的不值一提。大概是第一次,李歧清晰的意识到,这名躺在他床上的少女是一柄上古凶器。她鲜活的嬉笑怒骂背后隐藏的是冰冷至极的凶性。他忘不了那头炸裂的神龙,也忘不掉记忆里的笑声,更无法忘怀的则是……那个用一根手指便吸空洛水的男人。对,那个男人。想到这里,少年慢腾腾的爬下了床,他踉踉跄跄的走到放在架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