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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95

    边势均力敌你来我往,可拖下去始终不是个办法。

南梁以武立国,以文治国。若是长期疲于与突厥的战斗,国内那些雄心壮志的节奏也被拖慢了,闹得不伦不类,反倒不如先帝时声势浩大却无疾而终的改革。

当务之急是彻底地击垮呼延图,但眼下朝廷各派系中乱成了一锅粥,这重任还无人能够负担。

朝会散后,其余大事也陆陆续续地传入各宫室。承岚殿中,萧启琛在听说了北境大捷的消息后,蓦然站起来:“阿晏要回来了?”

他的关注点从来和旁人不太一样,谢晖已然习惯,叹息道:“殿下,您好歹也关注一下国家大事。如今北境大捷,可兵权陛下仍然不松口,大司空和丞相劝诫未果,还被严厉训斥了一通,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左右父皇对军权把控严格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萧启琛满不在乎道,他眼目一转,当中竟有流光闪过,“阿晏真要回来?他快两年没回过金陵了吧?”

看来是没法和他商议政事了,谢晖暗中叹息,只好顺着萧启琛称是。

这两年来萧启琛好似一夜之间对朝政失去兴趣似的,去太极殿议政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先还像模像样地称病,后来连招呼也不打,把萧启豫旁边那位置留着,任由诸位大人们去尴尬。

太傅曾旭在一年前病逝,临走时不知说了什么打动萧演,将国子监托付给了萧启琛。新上任的太傅也是个大儒,年过五旬,满腹诗书。

有他在,萧启琛自不用去讲学,所做的无非整理书册,与每年新来的世家子弟说上几句。

只要萧启琛愿意,倒真没有人会不喜欢他。

时间久了,与他年纪仿佛的、比他更小一些的那些世家子弟都被六殿下风姿折服,他们回家说得多了,连带着朝中大臣们也听到了风声,心下疑惑是不是一开始就站错了队。

六殿下除却出身不好,好似确实挑不出毛病。这么多年没被封王,还是一副岁月静好的可怜样,全不在意似的,有赏赐就接着,在偌大台城中着实是一股清流。

纷纷扰扰多了,连施羽都旁敲侧击地问过谢晖,萧启琛这么讨人喜欢又不惹麻烦,萧演到底为什么不待见他。

谢晖心想:“我能说什么呢?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他所见的萧启琛,只是日复一日地在国子监翻看过往那些前朝史书,批注写了厚厚的四五本,分门别类地归纳出政论民生几个大块,不厌其烦地将说得有理的部分摘录下来,似是沉浸在了这种安宁的忙碌中。

谢晖有时觉得这样也挺好,但萧启琛做的事,又不像一个闲散皇子。

思及此,谢晖禁不住问道:“殿下,今日赵王提到你,陛下又是什么都没说。难不成你已经放弃了,不去想江山?”

萧启琛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和他不一样。父皇用了好几年时间悉心栽培他,平哥哥出事之后是一次,最近两年的重视又是一次,可萧启豫一点长进也没有,如今下场,是他咎由自取。”

谢晖不禁接话道:“那你呢?”

萧启琛道:“父皇不愿我过多地展露出天分。他知道一旦我表露出了赵王没有的才能,会有许多大臣反对立萧启明为储……”

谢晖嗤笑着打趣他:“太有自信了吧,殿下?”

萧启琛只望向他,唇角弯弯地解释:“这些大人们还是希望父皇不要乱来的,放着有两个成年皇子不管,让个团子继位?说起来,陈相前些日子才来国子监送我一卷前朝名家的,没给皇兄——他可能也变卦了。”

新上任的中书令谢晖目瞪口呆:“……你何时还与陈相有了交情!”

萧启琛无辜道:“他还在尚书令位上的时候,皇兄和他相熟,我便搭上了这条线。陈相爱好丹青,和我颇为投缘。再说了,我帮他的都是小忙。”

谢晖:“……”

萧启琛:“说来我还得感谢皇兄,若非他前几年风头出得太过,父皇也不会现在快刀斩乱麻地将朝中立场鲜明的赵王党都剃了个干干净净。可怜了那些一心效力他的大人们,只怕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招惹了谁……”

谢晖暗自腹诽:“那些赵王党里也包括你吧!不少人都是被你忽悠着觉得赵王天命所归纷纷肝脑涂地,你现在装什么糊涂?”

但他没说出口,只是清了清嗓子,示意萧启琛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殿下打算如何?莫不成再过些时日,朝中你就要取代赵王成为民心所向了?”

言下之意很明显,“装这么些年的可怜虫,难道就是为了博取他们的同情?”

萧启琛笑得意味深长:“不好么?不与你说这些了,阿晏到底多久到?”

这下谢晖忍无可忍地翻了个白眼:“三日后到徐州整军,何时下旨便何时入金陵。”

萧启琛方才说了那么些话口干舌燥,喝了口茶:“好,大军凯旋,我该去祝贺他,可惜如今不好溜出宫去——仲光兄,帮个忙如何?”

谢晖无奈道:“难不成我还敢拒绝么?”

犒军仪式在南苑大营举行,皇帝没有露面,太常卿亲自拉开圣旨,将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读了一遍,又长又臭,听得沈成君差点大逆不道地打了个哈欠。

等太常卿读完,沈成君领旨谢恩,那长袍广袖的文官慢条斯理道:“沈将军一路辛苦,怎么今日没见到大将军?”

沈成君笑得十分妥帖:“大帅旧伤复发,身体不适,还请陛下见谅。”

而此时此刻,旧伤复发的苏晏正用一枚骁骑卫的腰牌穿过禁军把守的东华门,朝国子监的方向走去。此地不算深宫,故而守卫相对不如太极殿后森严。

苏晏太久不来这里,远远地听见读书声,有种恍如隔世之感。他走得越近,越能听清那读书声的内容,有个熟悉的声音正领着他们一句一句地念: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最后一句“与子偕行”落下,苏晏轻轻地叩响了进学堂的木门。那虚掩的门应声而开,苏晏望过去,萧启琛正坐没坐相地歪在学室最前头的桌案后,朝他扬起手中书卷。

下面并排坐着的是几个身量不足的男童,目测只有五六岁,一见他,都默契地噤声,睁大了双眼上下打量——台城里鲜少有人身着胡服制式的衣裳,他便格格不入了,苏晏只好尽量温柔地笑,好让自己看上去和蔼点。

“你们不是想看大将军吗?”萧启琛开口,却不是朝苏晏说话,对着那帮小孩儿道,“这就是大将军,怎么样,是不是说话作数?”

这话如同点燃了春节的爆竹,噼里啪啦地,整个学室立时被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填满。

苏晏一脸茫然地望向萧启琛,对方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