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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为什么?”周延妻快走几步凑近,“我没听明白。”姜玉姝耳语答:“那天遭遇敌兵,我们险胜,军中千户吩咐把敌人尸体丢进苍江喂鱼。或许自古便是惯例了。”“啧啧。”周延妻缩了缩脖子,“这么一说,忌讳的人简直不敢吃苍江鱼!‘脏’,晦气。”鱼啃尸?人吃鱼?姜玉姝不禁毛骨悚然,吓得一个激灵,身体歪了歪。糟糕!她会摔吗?一路尾随窥视的刘冬急了,不由自主脱口喊:“哎小——”岂料,话音未落,他自己却不慎一脚踩空,整个人栽进了近在咫尺的水渠里,“啊!”众人一惊,纷纷止步探看。挨得近的刘三平吓一跳,忙弯腰拉拽,关切问:“冬子,没摔伤吧?”“没,我没事。”刘冬爬上岸,浑身沾满腐黑淤泥,臭烘烘,狼狈不堪。因着刘老柱夫妇生性刻薄贪婪,常无赖撒泼,结仇不少,连累儿女也不受人待见。此刻,同伴纷纷露出不满之色,七嘴八舌道:“怎么回事啊?好好儿的平地走着,竟能栽进沟里去!”“快二十岁的人了,没点儿稳重,毛手毛脚。”“平坦大道都走不稳,一会儿还修什么渠?”其中,一名壮汉斜睨刘冬,嚷道:“三平,据我所知,老柱两口子绝不允许儿子修渠。冬子莫不是被你哄来的吧?如果是,赶快打发他回家!免得老柱又找人麻烦。”“就是!老柱两口子太能闹了,惯会撒泼耍无赖,我家可吃不消。”刘三平忙道:“谁哄人了?我没哄!冬子是心甘情愿来帮忙的。”刘冬脸红耳赤,局促瑟缩着,讷讷道:“三平哥说得对,我很乐意来修渠。我、我家的地也需要用水,理应帮着开挖水渠。”“哼。”壮汉嗤之以鼻,忿忿道:“本就是应该的!乡亲们每年轮着修渠,只有你们家,老是找借口偷懒,十次里头肯来一次就不错了。”新仇旧恨,积怨已久。几个壮丁气冲冲,再度七嘴八舌。“我、我……我家错了,真是对不住。今后一定不再推脱!”刘冬羞愧至极,无地自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刘三平不断打圆场,头疼道:“爹娘是爹娘、儿子是儿子,都少说两句吧,别吵别吵!”姜玉姝招呼家人避开几步,根本不了解村里的恩恩怨怨,不便插嘴,更无意多管闲事,安静旁观。庄松自持主簿身份,不屑与粗鄙乡民交谈,吩咐两名官差出面阻止,谁知一时半刻劝不停。他极不耐烦,威严上前呵斥,嗓音却被完全盖住,气得黑了脸。天色大亮,骄阳渐上树梢。下游水渠已干涸,村民却不顾修渠正事,也不顾旁人劝阻,趁此机会摆出积怨,脸红脖子粗,你一言我一语,围着刘冬指责其父母。刘冬活像受审的罪犯,脸色红了转紫,紫了转青,青变苍白。初时尝试解释,最终闭嘴,不敢吱一声,委屈得眼睛泛红,窘迫得泪花闪烁。姜玉姝见状,既担心闹得办不成正事,又难免有些同情被群起而攻的年轻人。她看看天色,耐着性子等了半晌,见村民指责不休,叹了口气无奈上前,瞅空提醒道:“各位,天色不早了,修渠要紧。渠中一日缺水,庄稼就多旱一天,影响全村的收成。”“对!”束手无策的刘三平立刻附和,苦口婆心劝道:“今天咱们结伴干什么来了?修渠啊!有些恩怨,冬子压根不清楚,你们该找老柱两口子理论去。”“嘁,老子才懒得同无赖理论!”壮汉等人狠狠责骂仇人儿子,出了口恶气,心中痛快,便顺势停歇。她真好,心地善良,主动替我解围……刘冬惊喜交加,大为动容,慌忙抹去泪花,生怕在倾慕的女子面前显得窝囊懦弱。“走走走!消消气,咱们修渠去。”刘三平焦眉皱眼,先是推方才吵得凶的几个人打头,而后叮嘱道:“冬子,你殿后,莫往前凑,再吵架我可不管了。”“哦。”刘冬沮丧顺从,无精打采,殿后走着走着,忍不住偷偷打量姜玉姝,从乌黑秀发、细白后颈、纤肩细腰……一直到鞋跟。他移不开眼,心醉神迷,止不住地胡思乱想。姜玉姝在前,丝毫未察觉,她心里急,越走越快,不知不觉成了领头的。流放三千里,郭家上下早练出来了,几个人脚下生风,目不斜视。村里壮汉讶异问:“奇了,郭家这几个女的看着瘦弱,走起路来却飞快。”“简直‘人不可貌相’!”他们一边嘀咕,一边不甘示弱,甩开膀子迈大步,迅速追赶。于是,两拨人暗中较劲,争相领头,沿着水渠北行至晌午时,发现第一处垮塌。姜玉姝气喘吁吁,抬手一指,欣喜道:“看,就是那儿堵住了!”“终于找到喽。”小桃和翠梅热得脸涨红,从车里拿了水囊分发,擦汗喝水。刘三平跑近一看,却皱眉道:“两头都缺水,上游肯定也堵了!唉,先挖这个吧。”他以身作则,率先扛着锄头跳进渠里,吆喝道:“来,快动手干活。”刘冬紧随其后,卖力挥锄,“三平哥,我帮你!”按事先的安排,姜玉姝带领家人,用马车把挖起的一筐筐泥土拖至远处,只来回三趟便挖通了这一处,而后继续往北探查。一行人走走停停,挖通四处垮塌后,渠水仍浅,始终不充沛。刘三平汗流浃背,扛着锄头说:“难道上游还有堵塞?”“再往前三里就是牧河了。”同伴猜测道:“或许是源头堵了吧?春雨夏雨的,枯枝烂叶和淤泥,以前也不是没堵过。”刘三平点点头,“估计是。”他犹豫不决,“咱们要去瞧瞧吗?”“当然要去!”庄松年轻气盛,昂首挺胸,威严吩咐道:“天色还早,人手也充足,既是专程修渠,怎能半途而废?少磨蹭,走,一起去看看源头。”众人无法,提心吊胆,硬着头皮前行。小桃惴惴不安,耳语问:“我们一定得跟着吗?”“能不能不去?我、我有点儿害怕。”翠梅战战兢兢。姜玉姝小声答:“庄松虽然只是主簿,却代表官府,咱们是犯人……以他的脾气,不会允许犯人驳自己脸面的。”“唉。”翠梅敢怨不敢言。前行中,姜玉姝随口问刘三平,“不知牧河到底有多长?”“不长!”默默跟随的刘冬脱口而出。刘三平东张西望,唯恐遭遇北犰人。刘冬鼓足勇气,凑近告知:“牧河是支流,源头在庸州,它绕了个弯,从我们西苍汇入苍江。”姜玉姝若有所思,又问:“北犰人每次偷袭时,是过河还是渡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