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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了六枚铜钱在桌上。他刚才喝了六碗,补全了三天没喝水的干渴。卖茶老头千恩万谢的谢过这个休息了许久的最后一位客人,开始收摊。炽焰什么话也没回,静立一旁,看了许久。然后问:“到现在也可以下手了,非要等我躺下才安心么。”不等话音落下,四周出现了六七名黑衣人,卖茶的老头不再收摊,垂头撤下去。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然而他还没成功走路,身子猛地惊颤,委顿在地。“放心,那些加料的茶我确实喝了。”慕容炽焰若无其事走上前,黑衣人都戒备地退开去。他微笑着将匕首从老头的枕骨里抽出,自己的嘴角却已流下细细的血丝。他转头对其他突然出现的黑衣人道,“可是现在,突然又不太想死了。”他的面貌很美,洁白的衣裳悠长坠地,浅蓝的腰封外面束着赖以刑杀的六丈乌金弦。在昏黄的风灯下,慕容炽焰像火,一丛飘忽不定的鬼火。含着些许遗世的绝然,更多的却是断肠草似的毒腥。风刮得更大,左右邻里怕了乱世纷争,紧紧闭户不敢出来观看,就连官府兵丁也无一人出来查问。黑衣人越聚越多,一个白影定立当中始终不动,手中乌黑的金属弦时长时短,始终不让他人进入自己一丈之内。拉锯之中,躺倒在地的人越来越多。终于,不再有黑衣人前赴后继般的涌来。慕容炽焰看着地下的尸首,想起不久前曾见过的那人——他的三皇兄慕容泊涯。他说:“凭你的能耐,只要在大燕境内,是不会有人害得了你的。”问他凭什么这么回答,指责他和二皇兄就能害得了自己,慕容泊涯却又说:“只要你不来害我们,我们又怎会多管闲事呢?”原来他的事情在两位兄长的心目中,已经到了“多管闲事”的地步。慕容炽焰收紧乌金弦,当作束腰的丝带一样在腰封外系好,理顺了在打斗中飘散的一缕乱发,终于支撑不住的倒了下来。周围全是污秽,还有漆黑的色泽。慕容炽焰躺了片刻,觉得浑身难受,还是忍了无力和软弱,寻了一柄长枪将自己支撑起来,一步步往城外行去。这里不是他的归宿。虽然死鬼多,却还总觉着不是同路人。不如找一处无人的野地,为自己吹上一曲,就算难听,好歹符合了自己的审美情cao。实在不想浪费力气抬头看路,眼中都是灰蒙蒙的石板,经历了不知道几千年的磨砺,边边角角都被雨水冲刷出了沟槽,长出了青苔和三叶草。他还记得在很小的时候,慕容泊涯牵着他的手,偷偷从大人身边躲开,从那些满是石砖宫殿的地方跑开,然后就会见到一片野地,上面长满不知名的小草。他和三皇兄最喜欢的就是小巧可爱的三叶草,只有透明的一个主根,从根到茎到叶,衔进嘴里酸溜溜的。可是他还是爱。多少年没有回忆起那么幸福的事情。真是没意思。慕容炽焰迟钝地眨眨眼,抬头。前面的黑暗中站着一个黑影,慕容炽焰本能地觉着他的高大、威压,那个人的压迫感强烈到突兀于雾气和街道的景物之外,夜色的背景也隐藏不了他的踪迹。那么远,慕容炽焰竟然已经感到皮肤紧紧地绷起来——那绝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以至于他是过了片刻才注意到黑影身后还有更多的黑衣人,和刚才想要取他性命的人一般服色。“不论你是谁,想怎么样随便吧。”慕容炽焰说道。然后手一松,随着长枪的锵锒落地,他也软倒在冰冷的路中央。鼻子前端,恰好是一枚小巧可爱的三叶草。真幸运,他想。然后轻轻衔了过去。酸溜溜的草香味立刻沾上舌尖,冲淡了血的腥味。他真正的沉沉昏睡,感觉很幸福。他躺在地上像一块柔软的丝缎,任人摆布而且毫无生命。黑影一动不动。而他身后其他的黑衣人已经有些鼓噪。并不是因为因为训练不足而纪律散漫。而是就在慕容炽焰走来的那方向,同样是毫无光辉的街道,同样是黑暗里,传出慢悠悠轻悄悄的马蹄声响。继而,幽幽浮现出单人独骑的影子。还没有完全出现就把先来者压抑得无法呼吸,他们全身都在紧张,等待侵入者完全浮现出黑暗的那一刻。空气柔顺的浮动,新来者似乎始终与环境相处得很是融洽,以至于似乎过了许久才终于来到众人可以看清的地方。这是完全令人窒息的……震动。他头戴灰蓝的冥离,轻纱从竹笠的帽檐一直垂到膝上。单手控缰,飘忽地出现在慕容炽焰后方。那头纯黑色的马匹低垂着眼,四蹄落地却是比落叶还轻,比溪水还要流畅。冥离的纱幕里,只看得清一张白得完全没有血色的面孔和一双白得没有血色的手。这单人独骑……像鬼。第二部翎羽入世恶贯满盈[105、106]第一百零五章恶贯满盈朴卫平乃是南韩黑羽旗下百人队长,他仇视一样地看着瘫软在湿泞街道上的慕容炽焰。他年过四十,唇上蓄两撇小胡子,下颌还长着一个山羊尾。按照韩人习俗,头发也剃得精光,仅留有后脑勺上铜钱大小的地界留起了老鼠尾巴是的小辫。只是因为黑布裹头,旁人看不到他的面貌。朴卫平对于自己的母国充满了爱情,这个曾经只是偏安于一隅的小小附属国家,被中原民族称之为南蛮的国家,终于也有这样一日。三年前开始的战事,不光震动了大燕朝野,同时更震动了其他五国。这一切都要拜站在他面前的那个男人所赐。——金文广。谁也不知道他的来历,只知道他初出现时带着些许大燕口音,自称无名氏。掌管黑羽旗的王爷金贝儿丹宁对于他不愿透露姓名的做法不以为忤,反而求的皇帝为他赐下姓名。因为他贡献了雷神之炮的制作方法,同时还为南韩巩固在江北的统治进献了不少策略。自从认识进文广之后,朴卫平敢拍胸膛打赌,天下里没人会有他那样的气势,随便站在敌人面前,就让对方有如临深渊般的肃穆之感。这个人,太深沉,难以看透。然而到了今日,朴卫平终于知道中原人的井底之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