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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搏斗,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元廷秀那么拼命地想要保护什么。到最后,山贼都被这个胡人少年仿佛不要命一样的气势给镇住了,夺路而逃。——师兄……我是不是拖累你了?元廷秀用手背碰了碰他被打破的眼角,他疼得缩起了脖子。——没有的事,我带你出来,自要护得你周全。之后他们匆匆赶到镇上,却只是将将看了一眼。元廷秀并不是真的想要看花灯,只是需要时时刻刻过这种不安分的生活,而他也不是想看花灯,他只是跟着元廷秀一起来。细想起来,关于那个人的一切种种回忆,竟都是那副样子——元廷秀是自说自话惯了的,而他很少会说自己不愿意。或许,他心底里也想要被对方牵着做这做那,这样的模式仿佛在他们之间建立了一种微妙的联系,时时刻刻提醒他们对方是特殊的。——那里有个好看的姑娘……灯火阑珊的街道上,元廷秀望着一个匆匆而过的少女的背影,若有所思。他却并不感兴趣,只是沉默地牵着元廷秀的手走着。——阿青……你不喜欢我说姑娘的事?他摇头,而他也确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那个少女确实好看,只是,不管她是否好看,他都不会特别在意,也不会特意想要看看她。元廷秀突然像是恶作剧般地笑了笑,随后低下头吻了他的脸颊。只是宛如蜻蜓点水一般的轻触,他却立刻慌了神。——只不过,在我眼里可比不上阿青。那时候他一直以为日子会是这样平静地继续下去,除了元廷秀偶尔会不甘寂寞向往外面的世界。他还没有意识到,元廷秀对于外界的向往究竟意味着什么。他性格内敛,而元廷秀不安于室。他们终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只是任谁也料不到,会是以这样的形式。师父的病情再度加剧了,这一次,竟是连对他发火的力气也没了。他不敢怠慢,日日夜夜衣不解带地照顾。他心里清楚,如果合眼,可能就难以见到师父最后一面。最后一面。病中的吴骏已经分不清现实和回忆,恍惚间,竟吩咐他把“那个臭小子”叫来。他知道,那是吴骏对于元廷秀的称呼。但是,唯独师父的这个要求,他做不到。——你师兄……他回来了没……他只能想尽各种办法哄着师父忘记这件事。他没有亲眼目睹他们的争执,只知道元廷秀发现了师父的秘密。他们关起门,吵得异常激烈。最后,争吵结束了,元廷秀回房,默默地收拾行李。他知道,这是要走的意思,他并不希望元廷秀走,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资格去挽留。他站在屋檐下,静静看着元廷秀,对方犹在气头上,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他就那样站着,没有出声,直到元廷秀提着行李准备走的一刻,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已经在那里。他本来已经设想了几十遍应该怎么开口劝说,但元廷秀注视着他,他竟一下子什么都想不起来。——师兄……——不要叫我师兄。你是他徒弟,自然是向着他说话的。元廷秀说着,把视线挪向另一边,没有看他。——往后,自己保重吧。吴骏的丧事是谢英帮着cao办的,没有其他亲朋,没有送葬的队伍,只有一抔黄土下的三尺棺木。他挑了个距离谷口很近的地方作为墓地。这样的话,如果元廷秀回来,师父能够早点看到,他想。“阿青,虽然吴崇远新丧说这个不太合适……”墓碑竖起来的一刻,谢英说,“你搬到姑苏城里去吧……你师父已经走了,你照顾他这些年也已经够了。毕竟你是开馆行医的人,住在这里多有不便。”谢准躲在父亲背后,好奇地看着那座新坟。他知道,谢英是好意。“多谢前辈……但我想在这里,守着师父的墓。”谢英叹了口气。“原来如此……可是,如果那个人一直不来,你难道就这样一直等下去?”“我会等到他来……”微风吹起他的衣角,他仰头望了望坟前的桃花树,前些日子还裹得严严实实的花苞已经微微绽开。“他不来,我就在这里……等一辈子。”冬去春来,日复一日,他想他或许会真的等上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夜深人静之时,他会无数次在梦里梦见关于那个人的一切。——他那样喜欢热闹的一个人,是不会怀念谷里冷清的一切的吧。他从不行走江湖,也不知道元廷秀现在会是一副什么模样,他甚至不知道见了面他们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坐下来谈话。他只想再见他一面。仅此而已。二月初三。今年的春天比以往来得都早,往来的行人已经换上了单衣。“老头子,我带阿青看你来了。”虽然陆玄青已经想不起来,但是那座坟却并不难找——他知道陆玄青的一切,他的心思,他会做的事。“阿青,来给师父上香吧。”陆玄青不知道该做什么,但从元廷秀的反应中解读出了些信息,把装着香烛的包裹递给对方。元廷秀怔了一下,随即接了过去。“行了,我来吧。”“师兄……”陆玄青看着他摆弄那些东西,迟疑地问,“我是不是……经常拖累你?”元廷秀惊讶地回过头去,看到陆玄青闷闷不乐的表情,他明白那八成是因为什么风言风语。“没有的事。”他重重地把陆玄青揽进怀中。“说好要照顾你一辈子的,现在这些算什么。”谷口的桃花开得正盛,郁郁葱葱的青草间,一缕香烟摇摇晃晃,袅袅升上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