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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作磕头求饶之意。另一人虽然未动,但眼神里也带着惊恐之色。胤禩心里陡然涌起一阵快意,压过了那丝丝缕缕的不忍。他压低声音冷笑道:“我额娘就是那天上的凤凰,你们充其量不过是只麻雀。麻雀飞上了枝头,就以为自己可以压过凤凰了,岂不可笑?”两个嬷嬷脸上顿时涌现出绝望的死气。胤禩转身挑了帘子出去,又换上另外一幅忧愁心伤的脸孔:“嬷嬷们病糊涂了,我也不想给你们找麻烦,还是堵了她们的嘴送上山去吧。只手脚轻些,别伤了她们就是。”再说宫里,康熙微服出宫这么大的事,如何瞒得过众人。众妃得知德妃为养子求情,皇上还答应了,无不在心里暗啐了一口,私底下骂道“假惺惺的,就她会做好人”,尤其以同样有养子在种痘的惠妃最为不平。然而明面上,众妃的儿子都因此得益,却不好加以指责。与之相对的,章佳氏跟永和宫的走动却又频繁了起来。康熙念着胤祥,连带想起了她。这个月以来,章佳氏又复了几分宠爱,风头不下前两年的时候。她运气也好,前两天又被把出有孕,康熙赐了一个“敏”字给她。虽然没有册封,但如今宫里众人已经改口,叫了她敏嫔娘娘,也算是熬出来了。因为那日萍水相逢,同病相怜的两人在殿内聊了几句育儿经,章佳氏渐渐跟卫贵人有了来往。两人都是低头做人,素性恭谦不爱惹事的,身份也还相当:卫氏位份低些,儿子却更得康熙看重;十三年纪小,章佳氏却年轻能生。一来二去,还算相处得不错。连带着绣瑜也得了两条卫贵人亲手做的手帕,她皆回以价值略高的同类物品,既不过分亲近,也不拒人千里。终于到了三月里,连病得最厉害的十三也痊愈归来,各宫妃子陆续迎回瘦了许多的宝贝儿女,心疼的眼泪打湿了不知多少帕子,连忙催着底下人,做点心的做点心,制新衣的制新衣,忙得不亦乐乎。在这当口,康熙默默地打发了几个御前侍卫常驻盛京,又以替皇子公主们祈福为由,放了一批宫女太监出去。至此,皇太子趁上次亲征监国时偷偷在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全部破产。就连那些被他免去了侍卫之职的钮祜禄家、郭络罗家的子弟,也通通被康熙安排了别的职位。总算没有官复原职,算是给了太子最后一点体面。太子也识趣地没有做任何狡辩,默默吃了这个教训。一阵风波悄无声息地过去。康熙二十九年的春天来了,又到了纵马西山,放风筝、打兔子的季节。第87章康熙是个狂热的打猎爱好者,他最常去的狩猎场所就是西山,曾经在康熙二十二年的时候创下过日猎兔子数百,黄羊二十多只的记录,到现在都还时不时拿出来说嘴。然而今年春天的天气确格外反常些。天气回暖快,风却大,感觉刮在脸上能生生磨去一层皮。半个多月了,还不见丁点儿雨。这种气候让绣瑜觉得莫名熟悉,起先有孩子们种痘的事情占去了注意力,她没有在意。等到小十三回宫瘦了一大圈,吵着说要吃春饼。两个女孩听了也蠢蠢欲动,九儿要吃凉拌了的椿芽,瑚图玲阿兴了个新法子,要拿椿芽烫锅子。绣瑜和章佳氏忙指挥着宫女四处采摘椿芽,所获却不多。“这可奇了怪了,你们十多个人出去,怎么才得了这么一点子。”章佳氏褪了手上的指甲套,翻看着小簸箕里晒着的椿芽,不过三五斤的样子,叶片干枯卷曲微微泛黄,品相也不算上好。宫女屈膝回道:“今年春天日头毒,天气干,风又大。椿芽发得少,长出来的也老得快。娘娘们若要,不妨打发个人宫外寻去。”听她这么一说,绣瑜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今年京城的天气倒跟后世的北京城挺像的,干燥多灰,出去一趟,头上肩上能落一层土。这样的天气不仅妨碍了皇帝狩猎的兴致,更影响了春耕的进展。不过半月功夫,连京师附近的县城里都陆续有两处农人争水,殴伤人命的案子报上来。康熙遂将“西山狩猎两日休闲游”,改为了“狩猎加巡视京畿农务四日公务旅行”,点了一众后妃儿女、宗亲大臣,定了三月十日出发。临行前,康熙到永和宫留宿,却见炕几下的针线篓子里放着几件怪模怪样的棉纱罩子,或简单或繁复地绣着各种花纹。正巧绣瑜端了椿芽面上来,他便拿起一件问道:“这是什么?帕子不像帕子,衣裳不像衣裳。”“都是给孩子们做的,两个格格是薄纱斗笠,阿哥们是口罩——像这样,两根绳子拴在耳后,可以兜住口鼻。”绣瑜拿了一个蒙在脸上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路上车马多,风沙大,好歹挡挡灰气。”康熙在篓子里挑挑拣拣,不赞同地皱眉:“两个格格也就罢了。阿哥们怎么能养得如此娇气?一点子风沙都受不住,难不成日后上战场拼杀的时候也把脸蒙住吗?不成体统。”“所以臣妾嘱咐了奴才们,只许他们在马车里戴,若有外人在场就提前摘下来。”绣瑜笑着从中捡出一个黑色云锦做面、绣着二龙抢珠图案、明显比其他几个大出一截的口罩,铺平了推到他面前,“皇上瞧瞧可好?”“嗯?”拿人手短,何况这口罩针脚细腻、配色深浅有致,明显是用了心的。康熙没料到自己也有,不满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了,拿了那口罩在手,似笑非笑地逼问她:“只是让朕瞧瞧吗?那可不成。”完全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绣瑜忍不住笑了,没好气地叹道:“哪能呢?臣妾是跪求万岁爷您,看在臣妾绣了整整两日的份上,收下这份又娇气、又难当大任、又不成体统的小小心意吧。”康熙不由大笑,后宫妃嫔众多,他一年收的荷包扇套不下数百。同样是求他收取佩戴的话,绣瑜说出来却丝毫不见谦卑可怜,只有亲密的调笑,趣味盎然。他故意得寸进尺地说:“你既如此恳切的份上,朕少不得给你这个面子了,梁九功。”康熙已经为春耕之事发了好几天的愁了,好容易见了笑颜。梁九功忙躬身上前,像借圣旨一眼,恭恭敬敬地接了那口罩捧在手上。康熙余光一瞥,突然伸手从篓子里拿了个素锦面子、杭细做里的纯色口罩出来。那活计看似不起眼,可对着光细细一瞧,素锦面子上的枫叶花纹隐隐反射着一层流动的银光,端的好看;边缘用细微的云纹锁边,丝毫不见裁剪的痕迹;杭细里子被喷上水,用烧热的铜斗细细地烫过,把料子上细微的毛刺都烫倒了、烫顺了,摸起来又软又滑,触手生凉。即便康熙对女工一窍不通,也知道这个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