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悚然的笑,若非亲眼得见,连柳权自己也是不能信的。“我除了遵从三哥嘱托,还能是为了什么?”柳权道:“我从前也想不明白,可如今却明白了。”“明白了什么?”“楚三哥布下各种门规条例,有一半都是来限制门主权力的,但是他也心知肚明,这些限制早晚会失去效力。他是希望在那之前,五杰能多多辅助,秦门主能多多成长。可您却觉得,这不过是一种幻想。”裴瑛道:“你想的太多,做的却不够。”柳权又道:“您从未真正服气过秦灵冲,顾二爷,秋三娘,温四爷,甚至是最桀骜的崔五爷,都能随日而安,放下成见去效忠门主。可只有公子,你从未考虑过效忠秦门主,你效忠的对象,从头到尾都只有楚慎!”他的话一句比一句有力,裴瑛却仿佛听不下去。“我若不效忠秦门主,当初怎会舍命为他挡刀?我若不为他考虑,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全天下的人都能为他作证,那一双双眼睛都看得见他替秦灵冲挡了致命一击。没有他裴瑛,秦灵冲早已死在青州分舵里,何来今日的风光无限?也正因此,秦灵冲对他始终礼敬有加,虽有限制,却不曾过分。可柳权却不这么认为,他看事情的角度总与别人不同。“彼一时非此一时,秦门主那时还遵着楚三哥的嘱托,他还没想毁掉三哥一手创立的制度。哪怕您从未真正服过这人,只要他继承了楚慎的意志,您就可以为他豁出命。”裴瑛笑道:“是吗?”他笑得又轻又冷,好像那笑容只是刀锋上的一股寒气。没有实态,没有形状,连弧度都是虚的。柳权没有回答,只把话锋一转。月光把他的脸照得清清楚楚,一切是非善恶都无所遁形。“从前您能对他以命相拖,但如今他心生怨怼,想把楚慎留下的一切都连根拔起,公子便再不会留情。他想修理秦门的枝枝岔岔,您便递了剪刀。替他去权分职。上下流言沸腾,您也不管不顾。您看似中立、忍让,其实您所做的一切,已经是推波助澜、火上浇油了。”裴瑛看了他许久,仿佛是头一次看见这么一个人,看见这么一张能说黑说白的嘴。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说中了多少不为人知的心思,那又有什么重要?谁会在乎?谁会心痛?“照你所说,我是当真处心积虑、无所不为了。”柳权道:“可我觉得,您还是太心软了。”你先说了诸多揣测,如今又嫌人心软,这人摆的什么谱?裴瑛淡淡道:“柳总管唱的戏实在一波三折,恕我不奉陪了。”说完他就想走,可柳权忽在背后说了几句话,拦下了他的脚。“公子所作所为,无非是想打破三哥的幻想,让他亲眼看到一个失去制约的秦灵冲,能把秦门糟践到什么地步。可这还远远不够。”裴瑛没有回头,但柳权知道他听进去了。“你们受打压、遭排挤,是他早已预料到的事情。咱们这位三哥,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他决定了退居幕后,就绝不会轻易出手。您这样糟践自己,不过白费功夫,自己伤心罢了。”“你的话说够了么?”“公子若听不下去,大可拂袖而去,何必与我废话?”裴瑛依旧没回头,可他的呼吸像是从冰缝里飘出来的,又冷又虚。这人的背亦挺得僵直,拳跟着握紧,仿佛要把什么东西握在手心里,牢牢地攥着,才不至于丢了。一旦松开,就会碎上一地,再也握不起来了。柳权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舌苔的苦涩越蔓越开,怕是止不住了。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如今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话虽如此,三哥也有底线。只要他亲眼见到秦灵冲作恶,必得放弃幻想,与这人彻底决裂。公子心知肚明,只是太爱重三哥,不忍下此狠手。”裴瑛的沉默是无形的败北,他似乎没有力气否认了。柳权道:“一开始,还是秦门主逼着我上了他们的船。可当我知道霍闲非就是三哥后,我帮了门主,完善了他的计划。纪玄通是出了力,但他没有我想得周到。没有我,他们干不成这事。”裴瑛幽幽道:“但你要如何保证,小宗能顺利跑掉,去通风报信?”柳权道:“何小容是我的人,她一定会放跑小宗,让他去通风报信。”如此,事情才能闹大,闹得一发不可收拾,谁都下不来台。话到了尽头,得意到了顶峰,可这些却被裴瑛的一句话打破。“你自以为聪明,但你忘了纪玄通这个变数。”裴瑛终于转过头,往日的温柔却一扫而净。“只差一点,三哥就死在他手里了!”话是那么冷,那么怒,直叫柳权也打了一个冷颤。话音一落,裴瑛的人随风起,转眼就到柳权跟前。老实人的怒气最可怕,温柔人的杀意最难防。柳权从头到尾没想过要防,可就连他也没想过,裴瑛出手竟这般快,这般猛,他眼看着一只白玉般的手掌由远及近,仿佛一道月光照在了他的身上。可月光过后会不会是血光?谁会在月下陨落?裴瑛的掌化作刀,横在了他的脖颈前,再近一分就能要他的命。柳权却没说话,不低头。对方是裴瑛,低头无用,求饶更是丢人。裴瑛淡淡道:“我杀的人不多,但每一个都该死。我今日若一掌要了你的命,你服不服气?”他杀气已动,柳权知道自己性命攸关,只诚恳道:“我的命本就是公子救回,我想活,可出手的是您,那我只能服气。只一条,公子若杀了我,一定要嫁祸给秦门主,如此,大家只会疑心他杀人灭口,不至于牵连公子。”这人到今时今日,居然还不忘把裴瑛的后路想好。裴瑛终究还是没要他的命,只是一掌拍在人身上,像打断了肩上骨,使柳权面色惨白,连连后退几步,扶着树才勉强不倒,瞬间一口腥甜上口,血就从嘴角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