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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得人仰马翻的锋狼兵。——与他朝夕相处了大半年的将士,每个人他都一一记得。他曾和锋狼兵出生入死过,自然会用一生去记住他们全部名字。那是景言毕生想要练成的骑兵……而他们的荣耀还没开始。“郭定,你接手中军,陆士南和张立真带着翼军……”少年抹一抹脸颊上的鲜血,嗓音已经非常虚弱:“看到有路就走,一定要逃回潟琊城。”被点名的三个将领齐声高喊:“遵命﹗”秏损真元去争得的空隙,转眼已再被无穷无尽的攻势淹没。白灵飞咬破下唇,断然扯过马缰,一声清叱响绝旷野:“亲卫兵,随我杀出去﹗”剑脊肃杀似霜,被少年全身带动,疾速划出了一式“断水”。三百锋狼兵没片刻犹豫,随着他脱出中军、直往西边丘陵低地冲下﹗“白灵飞在此﹗长孙晟,你敢否接我一剑﹖﹗”夏军诸将显然都对御剑门主极为顾忌,被他一喝之下,几乎都将骑兵中的精锐抽调过来,全力围攻这一小队人马﹗白光舞动一下比一下快,所有浴血的南楚兵都看见主帅以身开路,直往夏骑的帅旗所在驰去。主持这场屠杀的将帅一见,冷眼湧上杀机,脸容在火把明光里隐有笑意。他微微躬身,拔出掛在马旁的弯刀,一马当先,迎向那把斩破黑夜的利剑﹗“谁能斩下白灵飞的人头,本帅重重有赏﹗”十万精骑轰然响应,几乎所有夏军的马头都转到同一个方向。张立真等将领仍在拼命向东/突围,见前方压力骤然一空,都骇然往相反方向回望:他们的统领在以身诱敌﹗自古以来只有弃车保帅,这刻白灵飞却在弃帅保卒﹗银甲已然淹没於夏兵的浪潮中,三百亲兵在他身后一个接一个倒下,将头颅和热血都留给了丘陵之土。坚忍的东海儿郎虎目湧泪,纷纷都怆然喊回主帅:“少将﹗回来啊——﹗﹗﹗”“別过去——﹗”“少将﹗”凤凰展开了羽翼,傲气怒放于上万锋锐下,甚至盖过刀枪剑戟的光华。“全都回去﹗这是军令﹗﹗”飞凰展翅,俯身投於血与火的战域,血在凤凰双翼愈积愈厚,它的光芒却愈来愈明亮——这是一场多么壮烈的献祭,即使是静静望着凤凰焚於火中,也能感受到那一刻的绚烂和璀璨。剑光在整个丘陵地纵横,一重、一重、一重……逆着锋狼军撤退的方向杀往长孙晟。他已经无法数清身上中了多少刀,更无法不全力出手。只剩意志支撑着他,就如那次冲上昆仑屠上光明顶一样——他是不愿杀,但他再一次尝到杀戮得直要作呕的感觉。渐渐地,他身边只有夏兵,不知何时开始、所有兵刃都全部往他攻去。——他连三百亲卫兵都保不住了。“小红……我死了,你记紧跑路去找那家伙……”白灵飞脸上渐渐浮起苍白的笑,九玄绞飞了四把长/枪,却感一阵失血的昏眩。——颈上烫烙的痛好像已蚀入了神经末端,使他也渐渐失了意识。右肩忽然有些沉重,他往下一看,只见肩胛骨已被对面的将领砍中。那个夏将武功显然高明,运劲将马刀拖拉,真气不继的白灵飞随即堕下马去。他在丘陵中腰不断被拋飞翻滚,撞翻了战马,马蹄将他臂骨踏碎,又过了不知几下光景,才狠狠摔在山脚的尖石上。有些东西从下而上贯入,瞬即止住他的冲势,斜斜悬在尸横遍野的山坡上。围在四周的士兵瞬即探戟,先有两支戳入他腰腹、然后是胸口,铁头隐约似在他体内搅动着。痛感开始模糊,连贯穿身体的兵刃也再无感觉,他想用剑撑起自己,却发现九玄落了地,剑柄离他指尖愈来愈远。死亡很近,他这个刽子手,也终要如此祭奠亡魂。除了颈间的烙印,他再也感受不到痛了。——不想死吗﹖只要从凤凰身上继承诅咒,我可以给你力量。谁﹖……谁要把他唤醒﹖——你比凤凰更适合我……这一代的御剑门主,你才是真正为杀而生的人啊。凰凰﹖……御剑门主﹖……为杀而生﹖——你想死在这种地方﹖你有不得不生存的理由吧﹖“小天……”少年艰难地睁开眼,他什么都看不到,却在一片血色中脱口低喃:“景言……”——他有……他要回去陪小不点看梨树,他要陪那家伙一辈子。说好了的那些,已经失去了太多……他不可以再食言。虚空中立时有一阵飘渺诡魅的低笑:活下去,然后成魔吧,凰凰的继承者。最后一支长戟正中心脏。全身鲜血已经流干,在最后一分温暖都冷却的时候,白灵飞喉间动了一动:景言……“既然只得一次,我想将最好的风景偿给你。”“我不信奇迹,但我信你。”“我准你恨我一生,但我不许你死在我面前,明白了没有﹖”“灵飞,我爱你。”有些东西伴随剧痛,瞬间如怒海一样倒流回来。“啊啊啊——﹗”围在他身边想补刀的夏兵蜂湧后退。——全身犹似被千万只虫蚁同时噬咬,钻入了四肢百骸,在脏腑撕扯著、碾磨著,痛得像是他走火入魔的初夜,却比那次将他逼得更加癫狂。体内一个很深、很深的地方被戳穿了,仿佛灵魂中的某些脉动破开了封印,一直被压抑的东西挣脱束缚狂湧出来。他凄厉的尖叫著,身体带着枪戟骤然弓起。痛苦食透了所有血rou,还在往骨里剜,一下一下、永无止境的剜下去。——那到底……是什么东西……“景言……”耳边依稀是夏兵接连不断的惨叫。十指指甲都在草泥中掐断,剜骨的痛最后都聚焦在一处:红铁烙在右颈上,覆上之前的烙印。他颈间流转绯红的暗纹,如蔓藤一样攀到脸上、胸膛,永恒地附生,不断向下侵蚀进去。——到底是什么……白灵飞在山坡上不断抖颤,忽然被横抄抱起,整个人从草地安然落到马上。剑光暴现,全数夏兵被一招毙命。——明明已经到手的功劳,竟然被人一手抢了去﹗﹖那个将少年劈下马的将领杀得眼红,再度挥刀冲去:“小子﹗你竟敢——”话未说完,已嘎然断气。那骑直如天降战场的修罗,一手持剑、单臂稳稳抱住身上带戟的少年,一个眼神便镇得山脚的夏兵悚然成冰。那个怀抱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