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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他们这行人有南楚最精锐的水手,正以普通人不觉察的速度掌舵赶超其他客船。他俩只要伸出手,便能碰到隔壁的船身——在这样的水道上,只要有一只船翻侧,便必会牵连满江,酿成极大的人祸。“这一行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合常理。”聂靖川点头。“联军肯定猜到我们会求援,以安若然的思虑之密,怎可能只在湘州设下关卡﹖虽然沅江已在联军占领范围以外,但他至少不可能放过温焦镇这个地方。”“这要安若然料到我们会去琼州才行。”聂靖川说着,脸色忽然一变,想到了不妥当的关键:他们在温焦镇看到的,就是一个不甚设防的僻壤。所有人都以为是安若然还未及反应,但假如他们想错了呢﹖万一他们的路线都在安若然意料之中,那郑军或明教为何没在温焦镇设伏﹖“如果安若然知道我们的路线,就该知道过了温焦镇、就失去阻止求援的最后机会,又怎会在镇上放过我们﹖”他侧首过去,神色立即恢复镇静:“安若然是神将、不是天神,虽说不可轻敌,但也不必过於高估他,否则只会自缚手脚。”青原紧皱剑眉,心头依然沉重得像卡了一块巨石。——安若然是一个绝对不能被低估的对手,这点他太清楚,而且他更忧心的是另一件事。“只要来的不是烟岚,我都不担心有追兵,就怕联军无暇来阻截我们。”青原脱口低喃。聂靖川知道他的意思,能令联军连被从后偷袭都不顾的原因只有一个——那便是平京情况紧逼,根本已熬不过援兵北上之日。“一切等入了琼州,收到前方军情后便自有分晓。”青原听了他的话,勉力想维持脸上的微笑,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定住了——江面中心忽有火光熊熊冒起,燃烧的船只顷刻翻沉,无数百姓都直沉江中﹗☆、冲天江火烈火如幽冥红莲一般倒映在青原眼里,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只有一个念头:跳下去救人。时值秋末入冬,风吹往西北,正是逆流而上的方向——寒风使浓烟席卷沉船后方十多丈的水段,至少有数十条客船被波及,就连他们的船也未能幸免。舵手视野被蔽,有些船只失了控制,已经东歪西撞,顿即使更多客船开始倾侧。“扑通”的落水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全条沅江都陷入极度的慌乱中,就连还未沉江的船上也有人跳水逃生。船舱里众人都赶到两边甲板,栎木随手抓了一件毛裘便奔了出来,在青原身旁煞白了脸色:“先稳住船,快﹗”两名帮众迅速领命,协助舵手把他们这艘被浓烟和碰撞双重夹攻的船只定住。青原瞬即进入对敌时的绝对冷静中,目光环扫过整片江面:他们的船离沉船其实相距不远,只要从这片烟雾中突围而出,便可将这片灾域拋到后方,而琼州离这里只余半日船程,一旦入城,城内便全是南楚驻军,更有春日楼立帮而来的根基势力,他和聂靖川刚才的焦虑全都可以烟消云散。他们一行只得三十人,而这满江几十艘船、数千百姓,无论如何伸出援手也只是飞蛾扑火,孰易孰难,一目了然。——然而对军人来说,选择也是一目了然。那是平民百姓,即使飞蛾扑火,也必须焚身去救。他看了这么一眼,便脱了长袍交给栎木:“守在船上,让你们手下去別的船帮忙调帆,应龙军随我来﹗”栎木愕然,只见青原已经领头往江水一跃而下﹗其余士兵纷纷紧随其后、各自往遇溺的平民游去。聂靖川厉声对帮众下令:“你们两人一组,替人将船变成顺风帆,由最大的客船开始﹗”——在冬季的南方江河,风向和水流恰好相反,为顺水而行,船只通常都不会悬起大帆。然而刻下江面一片混乱,后方的船只等于自投火海,唯一及时剎止的方法,便是重新掛起帆旗,借助顺风的劲力逆水停船。他低头解下随身的佩刀,却被栎木使尽力气扯住:“阿川﹗”他赫然回头,却见栎木神情终于不再冷漠,眸里掩不住焦急的情意——“別去﹗”“你不是南楚军,不必下水冒此大险。”寒风浓雾中,对面人全身微微的颤抖,都透过这只挽留自己的手传到他心坎。他怔了一怔,然后摇头苦笑。“我们这些江湖粗汉,不怕刀山火海,就怕家国无人。”他低沉的叹息,“我若当了懦夫,怎配得上做春日楼的护法﹖”“阿川。”栎木抬眼,竟罕有地透出了慌乱,语气近乎哀求:“就当是我求你,留下来,別去那艘船上。”聂靖川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妥,映进眼内的,只有眼前同样只倒映著自己的眼睛。喜悅几乎没顶,犹如江水将心脏一下子填满——原来,他是在意自己的。他不是掏空了心,只是一直秘而不宣,悄悄把心里的位置留给了他。聂靖川咧嘴笑开,不知哪来的勇气,臂弯用力抱住栎木:“等我回来。”“……阿川﹗”栎木想要攀住他后背,但却落了个空——聂靖川已经纵身入江﹗春日楼帮众按聂靖川所命,全都散开往各艘船上行动;应龙军士兵下了寒江,有些遇到平民挣扎呼叫,便奋力将他们拉回船旁,让船上的人吊绳下来救,其中一小撮人随青原直游,来到首先著火的沉船前,意料之外的,竟听到春日楼左护法的厉喝——“小心﹗隔壁两条船也烧起了﹗”这火起得极快,眨眼间他们等于被几艘火船团团围住,就算是擅泳的军人,也和溺水待援的百姓无异﹗然而士兵们都顾不上能否游出这寸江水,陆续有平民慌不择路跳下来,他们想也不想,便首先去救人,能救一个便是多一个来得好。“抓紧浮木﹗”火圈中心的江水上,飘浮着第一条沉船砸毁后的碎件,几个士兵合力将大型的木块移出来,抓得满手木刺鲜血,另外的兄弟不断探头浮上水面、将人拉到浮木边后又再潜回水里。烧得东歪西倒的船彷似围阵,烈火几乎完全将几艘船吞没,浓烟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积成团雾,青原此刻身陷其中,拼命将百姓拉离燃烧的船身,脸是与火舌只离数寸之距的炙烫,浸在江水的身体却冰冻得透凉。——这么下去,他离不开这里,救回来的人和他的士兵同样也没法逃生。他苦於无计可施,一股劲风却猛然透入,那条已经翻沉的船竟往外移了半分,露出了整个火圈唯一一条狭缝﹗“我来助你﹗”——是聂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