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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有规律的齐声唱和,在树荫底下,好像有了这么一溜达就能到天荒地老似的。这就是Josh小时候生活的地方啊。魏临泽很少会对不熟悉的地方产生归属感,但在这里,他莫名生出了留下来生活的想法,这个城市,真是太适合生存了。晃晃悠悠地过完这一生,心向往之。他打车去了城西墓园,在写着“乔震”名字的墓碑跟前站了很久,对着面前那张嘴角压着两条纹路的黑白照片,魏临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离墓园不远处就是一片海,总有些带着咸味儿的海风冲过来刮歪一片高着个子挥舞的草。魏临泽的头发也被吹得动了动,他活动了一下有点发麻的脚腕,转身走了。风里好像散了一句话,听不清楚,埋在沙沙的叶子拍手的声音堪堪漏出了两个字。“他啊……”魏临泽本着散步的心态,从墓园走到了海边。这些年,海边的建设越来越好,房地产商们在房子周围布满了矜贵的水泥,上边林立了各色雕塑,大理石砌成的喷泉不情不愿地喷着水。砍了原来的树,再移来新的树。海边的地皮每寸都被别处更叫嚣着安静两个字,独栋小别墅没间之间都尽力保持着最大的距离,安安静静,只有海风在耳朵边上欢闹。在这里,竟然还建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医院,外观是考究的白色欧式小楼,和周围的风景融为一体,丝毫不显得突兀。这里的环境,的确挺适合养病,魏临泽想。如果他能再多看那医院一眼,他就能发现,在周围白色的建筑物里,有一辆红色的车,慢悠悠地滑进了树荫下的停车位。如果能再看得仔细一点,那辆车里,有两个光头男人,其中一个,漂亮得像一个刚下山不久的小尼姑。第24章第二十四章在海城城西的海边,坐落着一栋白色的小洋楼,比周围的独栋小别墅占的院子都要大,正是言葭联系好的那家私人医院。医疗水平暂且不论,可论起价格,绝对是海城首屈一指的医院了。也是巧,这家医院的大老板正是言葭大学时的学长,小伙子自己水平也高,年纪轻轻就从家里接手了医院的业务,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言葭特意约了一个周末,让程解之顶着她那个弟弟的身份来检查。Josh开着车,程解之不情不愿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活像被安全带绑住的可怜兮兮的人质。城西这边比较空旷,不想市中繁华忙碌的城中村地段,开车好半天也碰不见一个人影,偶尔遇上一辆车,也是优哉游哉地像是慢音乐的音符似的,在柏油铺就的五线谱上半死不活地挪。在医院里边停车的时候,Josh无意间往院子外边一瞥,像是有个人正好走过了那片被枝繁叶茂的大树密密麻麻遮住的篱笆墙。他还没来得及看第二眼,言葭就敲了敲车窗户。程解之从“装死”状态里懒洋洋地掀开了眼皮,冲着言葭咧嘴一笑,“葭葭啊。”Josh本来打算用暴力手段强制程解之留下住院,没想到程解之压根也没想反抗,一系列检查做完之后,中间言葭商量着安排单人病房的时候,程解之没有提出异议,直到住进了病房,Josh提防着他打什么别的小算盘。他回到城中村的出租屋,简单收拾了东西,整间屋子就只剩下灶台还留着他们生活过的痕迹,其他的地方,拿走东西之后,荒凉简陋地回到了从前。因为他们两个,谁也没把这里当做一个长久之处。就像是流浪汉临时睡一晚的桥洞,报纸一卷,除了旁边的小野猫,没人会知道这里曾经有过一个流浪汉。孙若水小姑娘在送别的时候还挺不舍得,眨巴了两下大眼睛就要往下掉眼泪,Josh点了点她的额头,“哭什么,这么舍不得我啊?”孙若水抽抽搭搭地递给他一包巧克力,从院子里跑了出去。巧克力是小姑娘最喜欢的拉斐尔白球,小孩子多好的,Josh心想。年少时候的人们,都有着甜甜软软的梦。Josh撩了一下耷拉下来的蚊帐,程解之这次回来,变了很多。相比他们六年前刚认识那个书卷气浓重的少年,现在这个,被世间滔天的恶意慢慢捏成了这样一个形销骨立的青年人。他本来努力过,爬出深渊,原定的成长,应该在深渊之外,但是最后,却掉进了更深的黑暗。所以Josh让他问问自己,黑暗的力量,是不是确实那么强大。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不相信,一个接一个抠着边儿上的光,然后坍塌进了更深的万劫不复。你问他敢不敢往外爬?怎么能敢?程解之是疤痕体质,一个小小的擦伤,动辄好几年都留着印子。Josh曾经盯着他的的手臂数那些已经发暗的针眼儿,数得头晕都没数明白有多少个。一个个都是他染上毒的历程和见证。第一针,温玉狞笑着强行给他注射了。第二针,温玉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解之啊。”第三针第四针第五针……从第几针开始的呢?他开始求着温玉,为了再要一针发疯,让他干什么都行。他曾经以为自己不是普通人,以为自己无所不能,到头来,在那些放在针管里的恶魔面前,他惊觉,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没有意志力,不能想电影里那样死咬着牙坚持。那么容易地就能被控制,就因为这个,心甘情愿地沦为温玉的玩物。程解之汗涔涔地醒过来,看着白色的天花板,眼前黑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这是医院,心跳也慢慢地平复了下来。温玉那里的房子,天花板是白色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他在那里嘶哑着喉咙嗥叫,后来戒毒的房子,天花板也是白色的,他也曾在那里度过了疯癫的半年。然后剩下的这些日子,还是要在白色的天花板底下,接受另一种形式的折磨。白色天花板。医生们说的那些专业名词儿他也不懂,什么放疗化疗靶疗,好几页纸的内容,到最后连“疗”这个字都不认识了。他闭了闭眼,一个病患瞎cao什么心呢,安安稳稳地睡觉才是一个病患最应该有的专业素养。程解之被药物折磨的一天比一天没精神,成天闭着眼睛回味各处的病痛,果然,痛苦这种东西是无法习惯的,即便经历了再多痛苦,再遭受的时候,也还是难以忍受。他每天坚持着让Josh推着轮椅带他出去转几圈,看看远处的海面,看看门口那斥巨资的喷泉,为了不让自己还活着的踪迹彻底禁锢在小小的单人病房里。Josh一天赶一天地看着程解之本来就不多的生气儿一点一点流逝,止不住地心惊rou跳。以前的他,怕死,又想死,最恨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