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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故炀抬起手臂,搭上常尽的肩,把他搂得近些:「扩张。」常尽笑问:「扩张到何处?」约摸是喝醉了酒,方故炀醉意有些上头,盯紧了常尽道:「北至荒漠,南至大洋,西及沙丘,东达海岛。」常尽闻言,朗声大笑一阵,随后伸手也回搭方故炀的肩。「故炀,我们今日在此,面朝大裕,背枕山河……我们一言为定。」「一言为定。」倘若时光能匆匆回流,倘若那夜能重来,他不介意再为他们自己斟上两杯满满的琼浆玉液。今夜,不醉不归。就算那日两人聊到一半,确实差龙朔去街坊里买了些酒来,宿醉过了,方故炀也还是在淮宵要走的时辰,利索地提前起了床。穿戴好衣冠,梳洗完毕,他直径走到巡捕营供士将领歇息的里间,把睡得七仰八叉的常大将军给拖起来。方故炀拉着他拨弄半天,常尽都只是咂咂嘴,翻个身继续睡。又摁了摁他肩膀,最后方故炀实在没办法,上手捏了常尽的鼻翼,这人才翻身坐起。「大清早的……」「你起不起?」方故炀板着脸,无奈地逮着人的手往外拉:「淮宵临行。」「什么?」常尽的确不知情,惊得猛地跳起身来,诧异之色窜于眉眼之间:「去往何处?」冰冷着一张脸,方故炀刀削般的凌厉轮廓在天色欲晓的暗淡下柔和了些许:「回北国,北国出事儿了。我派了人暗中保护他,只给一个月时间,回来不了就绑回来。」常尽喃喃道:「真是……那北国之后怎么处理?」「不关心,反正到最后都是我的地盘,现在归到谁手里与我何干。」好一番天下霸主的口吻,小时候还真没瞅出来。常尽眯了眼洋洋得意,开始叹喟一句:「臣以为,真是得君如此,臣复何求啊!」方故炀听着这人聊着聊着又没个正形儿,白他一眼,扔下一套褐色劲装到床上,冷声道:「少贫,赶紧换了衣服出来,动作麻利点儿。」这时候,大裕正直初冬遽寒,不同于火炉处处开着的府内,室外晨间雾气未散,远处江流被笼罩在雾霭之中,带着朝霞初破云层的锋芒。「早,淮宵!」招呼了一句,常尽打个哈欠,拢紧身上新购置的披肩,站得不稳。他左手拉了淮宵马上的绳子,右手搭在方故炀肩上,看着旁边儿站着的淮宵。一如既往地,淮宵对于这种看着常尽吊儿郎当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情况,还是十分认真地,给出一个鼻音:「嗯。」「淮宵你怎么越入冬越冷……」常大将军表情有点儿严肃,「最近是不是被我妹传染了?她最近也成天板着脸,不说话。」「小初那是心情不好,淮宵是天性使然。你话那么多干什么?」方故炀无奈道,推搡常尽一把,后者屈起肘子撞他:「我关心关心淮宵,你还管我?」依旧是满不在乎的淡漠语气,方故炀音色清冷:「不用你管。」方故炀懒得搭理他,转身去扶立于寒风中的淮宵,低声道:「怎么不坐为你备的马车?」「还不累。」淮宵系紧脖颈间拴着的袄绳,垂了眼睫,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赤色马儿背上垫了层绒布的马鞍,轻声道:「我要走了。」「走吧。」方故炀尽量不去看他,眼望着别处发呆,站得很直,出乎意料地没有挽留。似乎是被太子这种反应弄得有些不自在,淮宵犹豫了一下,说:「再给你一个机会。」这下倒是更挠得方故炀心痒痒。太子负手而立,喉结上下滚动一番,眉宇间神色不复方才般凌厉,倒是坦然自若得紧:「尽快回来,不然就绑回来。」「得令。」淮宵眉眼带笑,提起蔽膝衣袂,翻身而跨,坐上高头大马,手心紧握缰绳,目光坚定地看着方故炀。那日皇城的初冬未落一片雪来,待有寒风过,吹开他竖了一半的乌发,露出那一小块白净后颈。在方故炀眼中,却是胜雪的白。「路上切记小心,遇到危险让人回来报信,到了一个新地儿就派人捎个口信,别让我们担心。」常尽难得说了一连串有用的话,淮宵听得模糊,却也是知晓了个大概,点头应了声:「放心。」等常尽拉着随行的心腹千叮咛万嘱咐一番后,拎了绳子,淮宵调转了马头,看着身后跟随的马车,对着方故炀一颔首:「等我。」目光一直跟随着远处凛冽朔风中的马蹄声最后消失,方故炀目光才从远拉回来。第三十四章待淮宵走后,大裕冬来风凛,草木未全衰了去,松梢落雨,惹得一股子刺骨寒凉。太子肩上重担一日多过一日,巡捕营的事务愈加繁杂。哪怕暂无战事,羽林军也在常尽的严格要求下加紧训练,时不时还要太子去巡视一番,忙里偷闲时,他会溜回太子府坐坐,或是在御书房听线报,说淮宵行至何处,各种事务处理是否得当云云。在第七次拿到关于淮宵的消息之后,方故炀见他将国内事务处理得还算得当,心情极为复杂,不知由何处说起。常尽军中抽不得空闲,何奈方故炀烦闷难忍,多年来的淡然似乎在关于淮宵的事上变得越发难忍,便约了卫惊鸿来对饮糟酒。公主的婚宴提前要准备不少时日,再加上淮宵还在北国,方杏儿想尽办法一番拖延,才让皇帝将大喜之日指在了除夕之前,某一个即将白雪皑皑的日子。方故炀与卫惊鸿二人举杯。那夜,二人并无太多话可说,只一个眼神,彼此便心知肚明。卫惊鸿喝得半醉,眼中闪过迷蒙之色,苦笑道:「我曾以为,世间最苦,乃不温不饱,风餐露宿。」他抬眼去看太子的眉宇之间。这方故炀与方杏儿毕竟是亲生兄妹,上半张脸生得酷似,但方故炀鼻若悬胆,薄唇紧抿成线,杏儿反而鼻小挺翘,朱唇殷艳,小嘴樱桃。只是两人在发怒时,镇静时,性格稍有重合,才看得出五分的相似来。方故炀早就对他的心思有些许明白,心下喟叹,再庆幸于自己极早就将淮宵圈入领地。他将一壶酿酒开了封,递给卫惊鸿,低声问道:「再者?」卫惊鸿一反往日常态,眼神忧悒非常,张口似有至多的话语要讲,最终都化成寥寥一句:「爱而不得。」仅这一夜之间,再加上前些日子与常尽的夜谈,方故炀发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