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我没资格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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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号码头距离宾馆只有五分钟的步行距离,入夜后的海港褪却了白日的冗杂,正一点点褪下最原始的阒静底色。 人有欲望,进而激进,能成为气氛的缔造者,也能演变成安详的破坏者。 现下喧嚣散尽,唯有大小船只连成一片,静默靠港,眺望着远海。 桅杆上挂的灯随着浪潮起伏摇摆,明明灭灭,连成一片倾泻入海的星河。 过了饭点,间或有悦耳的歌声传来,是主船的渔民聚在一起消遣。 起哄声,叫好声融到一处,倒也别有意趣。 背后是港湾,眼前有星光,心里有远方,这是码头在秦吟小时候记忆里最美好的画面。 那时候她还有家,有爱她的爸爸,会在晚饭后带她来看海,一切都是岁月静好的模样。 时过境迁,记忆蒙尘,海于她而言成了噩梦,再美也掺杂了冰冷的窒息感。 没想到回到戎港第一次心平气和,毫无排斥地看海,竟然是和周京洄一起,还是在这么尴尬的对峙之后。 但她知道自己挑了个好去处,因为自从上了码头,周京洄浑身的戾气骤然褪尽。 月朗星稀的夏夜,微风拂面,两瓶冰可乐,外加这最佳的双人景观位,实在惬意。 要是没有那股子若有似乎的腥臭味,简直就是上好的约会场所。 海风也当真会浇愁,像一双无形的手,在裸露的肌肤上弹奏乐章,轻拢慢捻抹复挑,只能一味沉醉,微醺,最后彻底没了脾气。 一开始,周京洄还在满心期待秦吟解释,等她低头先哄自己,等她把话说清楚。 但这股窝火转瞬即逝,都被眼前交织的壮阔和恬静吞没了。 他还气着,只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发作了,暂且安慰自己这是个不可多得的约会。 秦吟看着差不多了,起身,趴在栏杆上倒数:“5,4,3,2,1.......” 秒数尽,远处沉睡的灯塔刹那间大放异彩,向西面八方投射出炫烂的光束。 远山,远海,乃至整片苍穹都是天然的帷幕,任凭光影恣肆跃动。 “果然还是一样的时间啊,”秦吟低叹。 一切都没有变,唯有心境。 秦吟在专注地欣赏灯光秀,周京洄眼里却只有她。 她明明在笑,但他却觉得这笑牵强又悲怆,心里的刺痛感愈演愈烈,他觉得自己和她如同相隔千山万水,不在一个平面。 她的悲伤是那么的隐匿,无从辨析,也不开放一条捷径允许他人共情,自然也不需要人心疼和怜悯。 秦吟没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喊他:“不过来看么,还挺漂亮的。” 海上的星子这会儿都钻到她眼底去了,周京洄被下了蛊似的,双脚不受控制般自动站了起来。 他喜欢从背后抱她,嗅着她的发香,顺着耳蜗往下抚弄,享受将她牢牢钳制在自己怀里的短暂占有欲。 虽然她失约了,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碍眼的男人,虽然他知道自己很可能只是她权衡利弊后的玩物。 但他不在乎,从小到大,他能拥有的就只有当下。 “消气了?”秦吟颈上一热,知道是某个牛皮糖又黏上来了。 他怎么就这么喜欢黏她,像520胶水,怎么都甩不掉。 “我没资格生气。” 下一秒,周京洄半哑的嗓音却直挺挺地戳进了她的心肺。 “我不是你的谁,不知道你的过去,也不一定会存在你的未来,所以.......我没资格生气。” 他的声音很轻,夹着微不可查的哭腔,克制又清醒。 不可一世的人突如其来低头,总会叫人无措。 秦吟莫名心里软下一片,转身正对着他,语气软下几分,“那为什么偷偷监视我?还找过来添乱......” “因为你说过会给我机会,所以我想亲自来确认自己的赛道和对手,”周京洄的脸缓缓靠近,带着萦萦温热,还有那对勾人的桃花眼。 “那现在确定了么?”秦吟提心在口,本不想问的,却控制不住,脱口而出。 周京洄盯得她脸颊着火,那眼神赤裸又直接,所有情愫若星系旋臂般,神秘又危险,却又令人神往。 “现在觉得都不重要了,”他轻笑着抚过她脸上那抹被光束映出的薄红,“不管这赛道有几条,对手是谁,我都愿意走到终点。” 正经不过三秒,说完迅速在她柔嫩的颈上咬了一口,又舔了舔,餍足了才开口,“反正现在你在我怀里,就是我的。我说过你到哪儿我就到哪儿,别忘了我是玩中单的,蹲草做局还是正面刚,我都不会怂。” “疯子......”秦吟心里一波波地被撩出涟漪,该是骂人的话却变得娇嗔起来。 “我是疯子,”周京洄勾着她的头凑近自己的唇,在她的唇瓣上细细舔舐,摩挲,最后辗转到耳垂,轻笑着凑上去,“我小时候一直听人说,爱哭的孩子才有糖吃。同理可得,爱发疯的人才能吃你。” “你现在也是小孩子,”秦吟快要被他的话溺死了,心跳频率已然超标。 但她不敢沉沦,拼命往上游,试图从这片深潭逃脱,于是用力推他:“你愿意发疯是你的事,我还有正事要办,该送你回去了,别忘了后天就开赛了。” 周京洄耍赖,就不松开,“再抱五分钟,我马上就要替你上战场了,搞不好还会各种被骂被黑,不能要点鼓励和安慰?” 秦吟嗤笑:“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到先来要鼓励,再说当初不还是你求着我让你进战队的。” 秦吟对他的脑回路一向佩服,这小混蛋最近成精了,软硬招式一起来,一点不吃亏。 他变得不一样了,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暂且分辨不出,只要他能受控就好。 说五分钟就五分钟,周京洄没耍赖,但最终还是骗了个吻才肯走。 秦吟让司机开车过来,他们就站在路边等。 周京洄要拉她的手,她不让,某人就耷拉个头,不怎么高兴。 到底还是孩子心性,毛还没顺完,心里那股气就不会散。 上车前,周京洄扭头问她:“比赛当天,你会来看么?” “会。” “那老混蛋什么时候滚?”周京洄终于把心底最在意的问题问出了口。 秦吟将他推搡进车里,含着笑,“他要走的时候自己会走的。” 周京洄小声咕哝着:“那......你跟他保持距离,别让他碰你,不然影响我比赛。” 他把着车门不放,眼神执拗,非要等她的回答。 秦吟哄他:“知道了。” 再怎么装精明,装深沉,还是个占有欲爆棚的小混蛋。 “你们......”周京洄还想问。 “嗯?” “没什么,我走了。” 你们真的认识十多年了? 这个问题周京洄最终还是没问出口,他怕听到答案。 光是想到有个男人在秦吟身边像个苍蝇似的盘桓了这么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更别提那个男人很可能存在于她的过去,熟悉她的习惯,了解她的脾气,甚至跟她有一样的目的。 他们站在一起很和谐,像一个世界的人。 而他,不仅是个外来的,还像临时寄居的。 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秦吟心甘情愿。 帮她,显然是不够的,他需要更激烈一点的方式。 疯子有疯子的套路,他忽然有了答案。